《还君明珠三魂劫》紫篱笆

88、【番外】木槿篇

　　在这当中，宫中赐宴，夜清远曾携我一起前往。
　　再次见到轩辕灵，她的脸已历练的看不出真实情绪，尊贵典雅，是十足母仪天下的气质。没有近距离接触，我亦没有直视她的权利。但只那么远远扫上一眼，心里反倒淡然了。
　　流年，早已将我们打磨的圆滑，同为孩子的母亲，我想我们都已心如止水——起码表面都是如此。
　　萧彻的身边环顾着大量女人，轩辕灵光鲜的表象下，也是有很大苦楚吧。
　　我一定是被鬼附身了，那次见了她之后，心里竟然有点怜悯她。
　　可惜，就连这表面的平稳，上天也要收回。

　　我和夜清远的决裂来得毫无预兆！
　　而每每再想到当时尚身处高位的轩辕灵，曾经心底对她的怜悯感觉就会跑出来将我狠狠嘲弄一番——最可怜的，怎么会是她！
　　自始至终，最可怜的那个人都是我！
　　那次东巡，似是注定就是一场悲剧。
　　自上了那条龙舟，我已有了悲剧的预感，衣儿失踪复得，我的心悸发作很严重。
　　除了心悸的疼痛，太多的不安也充溢在心中。上官言的警告历历在目，他和她，终究还是纠缠在一起，虽然我知道根本没有实质的事情发生，但是皇家最容不得半点瑕疵。
　　夜家，终究是到了风头浪尖。
　　黑邪风来临前，我向夜清远求了嫁他之后唯一的心愿——无论何时护佑衣儿平安！
　　“放心！”
　　这两个字是他对我的承诺，我便真的欣慰地放心了。
　　他是我的天，我将全心都托付给他，死心塌地的信他是必然。所以灾难来临，我一直忘不了被人群冲散后我们对视的双眼，那是生死相依的信任。
　　他带笑眼眸泛出的爱怜和痛惜更让我深感欣慰喜悦，那是我嫁他后一直努力求得的，我回他安慰一笑，心中是虽死无憾的畅快！
　　我想上天是早做好了戏码等待我们去演绎的，这灾难中珍贵的一笑，竟成了极致的惊艳表演。当他拎着太子萧域跃上来后，我想多年压在我心底的郁结终于全部爆发了！
　　崩溃的思绪让我癫狂，心底只有一个念头：恨！恨！恨！我恨他！恨轩辕灵！恨婚前曾和他有过那么美好的过往，恨他婚后多年的冷淡神伤，恨他言而无信失去承诺！恨不得大家一起同归于尽于这场风暴！
　　再醒来已是在永安城，萧彻已经携轩辕灵和臣子离开。
　　听说，夜清远倔强的相信衣儿还活着，请旨留了下来不断找寻。听到这个消息，我肆无忌惮的笑了。
　　月琴不断的唤我，以为我还是疯癫。笑累了，我又昏睡过去。
　　朦胧中有双手拂上我的额头，似自语般温柔叫我：槿儿！槿儿……
　　我知道是夜清远，但是心中没有丝毫惊喜。
　　他声音里夹杂着低沉的叹息似有无尽压抑，我没有睁眼，因为我会忍不住眼中的恨意！
　　这些温柔举动，是海难前我用尽心力想得到的，但到了那个时候都显得那么讽刺。这些以衣儿的命换来的柔情，真是可笑极了！
　　我就这样笑了睡，睡了笑，别人都以为我疯了。夜清远更是不敢再与我含笑却带着恨意的眼睛对视，他的恐慌不安和小心翼翼我觉得更好笑，这些举动不是原来自己的写照吗？
　　忽然间颠倒了，还真是可笑的紧。
　　那一日，我还是对着空气傻笑，隔着好远夜清远大声呼唤我名字。
　　“槿儿！槿儿！衣儿回来了！”
　　我愕然转身，以为他也疯掉了！
　　但看到他怀里抱着的孩子，我还是狂奔过去。死死盯住衣儿不说话，双手狠狠扳着孩子的头，眼睛，眉毛，鼻子，嘴唇，耳朵，我拼命揉搓着，想证明一切不是幻觉。
　　“娘，衣儿疼！”
　　衣儿开口，夜清远更近的贴近我说：槿儿，是衣儿！真的是衣儿！
　　我夺过他怀里的衣儿，紧紧抱着，突然而至的喜悦让我有点眩晕，身体摇晃不稳的摔倒地上，但我还是死死搂着衣儿，眼泪终于流的肆无忌惮。
　　先是默默流泪，之后就委屈的似个孩子，尖利嚎啕着，将隐藏在笑意下一个多月的压抑悉数流出。
　　我们终于又回到了夜家，自从衣儿被找回来，我的一切就已恢复正常。
　　唯一不正常的是我对夜清远的态度——依然低眉顺眼，沉静矜持，惟独不再对他有笑颜——因为我实在对于这个放弃我儿子生命的男人再无心流露丁点喜悦。
　　衣儿似重生一般，不再调皮，喜欢独自静坐，也贴心的知道讨我欢心。看到这些，我的心如钝刀子划着般隐隐痛着。
　　宁采薇偶尔投在衣儿身上幸灾乐祸的表情被我看到，我一反常态的厉语：“看清你的身份！谁敢轻视我的孩子，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我的神情一定很是阴狠歹毒，因为宁采薇竟然落荒而逃，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出现在我面前。而月琴更是目瞪口呆，她眼中的惊恐我看得分明。
　　我知道我变了，自那场海难时差点失去衣儿时，我就不再是原来的我了。
　　衣儿死而复生，我早已不是那个柔弱温婉的只想求得夫君爱怜的卑微女子。我的恨，让我心中长满了魔鬼般恶毒的根芽。
　　我知道，我已入了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