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君明珠三魂劫》紫篱笆

52、两情初起

　　风潮汐回到长安已经两天，却从来不要任何人进她房间半步。
　　回来的当天夜里大雨下了一夜，雨打房顶的声响，将她蒙在被子里的哭声隐得了无痕迹。
　　风潮汐恨夜锦葵，恨得几乎咬碎银牙！
　　但她更恨自己，恨自己的无知浅薄害了自己，也几乎要了魅十三的命！可是她又对他无可奈何，这是她最不能忍受的一点！也是过去从不曾遇到过的事情，这一点让她恍然般一夜长大，知道这世间真有那么多不如意的事情。
　　她开始对这个世界变得惶恐，那些无法无天的任性和目空一切的骄傲，似乎在夜锦葵要侵犯她却无力抗拒时忽然消失了。
　　风潮汐不知道该如何再面对外界的人，更不知道该怎样再面对魅十三。但她更不知道的是，这两天当中如夜锦葵所言，烈王府提亲的人如期而至。只是红娘没有让任何人将这消息透露给她。
　　当她终于透过关上的窗子看到阳光丝丝缕缕透进房间，心底的恐惧才稍稍消除。但是想到魅十三，心里的黯然却更化解不可。
　　那天魅十三抱着她找到驭风，刚坐上马背却几乎要一头栽倒。飞驰的路途上，风潮汐清晰地闻到了他周身散发的浓烈血腥味，依在他怀里的衣衫到红庄时已被他的血浸透。红娘当时都以为是她失血过多可能性命不保，换了衣服才知道她毫发未伤。
　　“魅十三！是我害了你！你千万不要有事！”想到当日的情景，风潮汐的眼泪再次泛滥成灾。
　　就在这时敲门的声响再次传来，她心里正烦乱，抬头歇斯底里吼道：“不要打扰我，滚！”
　　“汐儿，你有位朋友来看你，你好歹见一下吧！”红娘无奈地看了着紫羽，眼神中有些许歉意。
　　风潮汐微愣，在这里除了魅十三还有谁是自己的朋友呢？想到这里面色一喜，跑到门边又退了回去——以魅十三的性格怎么会来看她？
　　“是谁来看我？我没有朋友！”
　　“是一位紫羽姑娘，她已经来过几次了。你听话，好歹开门见一下人家啊！”
　　紫羽心里虽然有很多疑问，却也不好多问。风潮汐虽然刁蛮，相处下来，倒也不是无理到不可理喻的地步。如今这般知道定有蹊跷，但红娘不说她也不想多去打听。
　　“她来看我的笑话吗？让她走！我不会见她！她不是我的朋友，我讨厌她！”
　　紫羽听到风潮汐恼怒的声音，对红娘尴尬的抱歉的神色微微一笑，并不介意。这才像她的风格，不这样说反倒不是风潮汐了。想到这里，便对着门大声道：“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我今天来找你是因为魅十三的事，你不想见我也可以，把能联络上他的方式告诉我。事关他的生死，我也是迫于无奈才来麻烦你！”
　　紧闭的门忽地开了。
　　头发凌乱，眼神红肿的风潮汐双目圆瞪盯视着紫羽，眼中是尽是担忧和震惊之色。
　　“娘，我现在要和她说些事情，您先去帮我找人准备沐浴更衣！”说完她一把拉过紫羽，很快便关紧了门。红娘叹息一声刚要离开，忽被门里风潮汐尖锐的声音经得一愣！
　　“你说什么？他中了失传已久的‘绝红尘’！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红娘听着风潮汐的吼叫面色浮起一抹微笑，脚步竟也变得比之前轻盈许多。心中暗道，若那个魅十三真是那人，种了这样的毒也是活该！
　　“风潮汐，你冷静一下！魅十三上次病发时候你跟着他，他的病状如何你最清楚。他中了绝红尘是肯定的，我们要赶快告知他这个消息，让他停止吃解药！”
　　紫羽看着眼圈通红的风潮汐，心里忽然也十分不安。风潮汐对魅十三的心意，她很明了。换位想想，如果夜锦衣中了这样的毒，自己恐怕还不如她自持吧。
　　“不让他吃解药！那要看他活活痛死？你们说的好听，可有解决的方法？你告诉我怎样才能解毒，你说啊！！”步步紧逼着紫羽，风潮汐似是用尽了所以力气，身形摇摆不定，眼神也变得恍惚。
　　紫羽慌忙扶住她，风潮汐忽然抱着她呜咽起来。
　　紫羽抚着她的后背轻拍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两个互相没有什么太多好感的女子，第一次这么亲密地依偎在一起。她们此时担心着同一个男子，一个是情难自禁，一个只是道义使然。

　　“折腾了这么久我算是弄明白了！这事我不会掺和，绝红尘也没绝对的解药！以后你们都别问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百草看了看紫羽又看了看夜锦衣，再瞟了眼若有所思的沈泫然，摇摇头往那张吱吱呀呀响的躺椅上一躺，闭上眼睛谁也不再理。
　　夜锦衣拉过紫羽，向沈泫然示意过便直接向百草居的厢房走去。
　　看着二人离开，沈泫然捋过花白的胡子朝百草沉声道：“上官白，你想到了什么？”
　　闭眼假寐的百草霍地坐起身，凌厉眼神一扫平日里的顽童色彩，郑重道：“沈老头！我不管你想说什么。我的立场只有一个，就是站在夜家和萱王这边！这也是家父的立场！那个人，我不救！那个人既然狠心给他下毒，自然不需我去费心！不过你放心，我也不会将他的身份透露给萱王，因为他未必就真的是那个人！现在时局平稳，我更不想无风起浪！”
　　这番话根本不像平日里嘻嘻哈哈的百草会说的话，他说完重新躺回那张破旧的躺椅，不多时，竟然呼声大作。
　　沈泫然望着艳阳高照的天空，不由无奈地苦笑起来。

　　“羽儿不要蹙眉，我不准你不开心，尤其是为了别的男人！”夜锦衣霸道地揽过紫羽，手掌轻柔地拂上她微蹙的眉心。
　　紫羽莞尔一笑，不由释然。对于魅十三，不能说竭尽全力，但也算尽了力。日后会如何，那是他自己的命运了。
　　“对，就是这样，你都不知道你笑起来有多美！长安有很多好玩的，不如我带你去玩玩，和那两个老头腻在一起我都要发霉了！”
　　紫羽被他夸张的表情逗得大笑，这几天夜锦衣忙里偷闲总要来陪她，偏偏她要忙着找魅十三，有时即便来了两人相处的时间也短暂。
　　后来才知道他和百草原来是旧识，很多药草知识，夜锦衣就是跟百草学的。紫羽不得不唏嘘世界之大，有些缘分却真的是注定的。
　　因为熟稔，夜锦衣和百草笑闹起来几乎都快把百草居的房顶给掀了。一向爱以药草捉弄人的百草，有天竟然被夜锦衣给算计，喝了自己配置的“一泻千里”，拉肚子拉的几乎浑身虚脱，惹得青桐和夜锦衣笑得快背过气儿去。二人终于因为这个事件冰释前嫌，加入同一战壕。
　　这些都是青桐在事后绘声绘色讲给紫羽听的，毕竟是半大的孩子，对于百草的捉弄还是很记仇的，反倒对夜锦衣这个“敌人”言辞之间越来越佩服起来。
　　“想什么呢？怎么又发呆！”
　　夜锦衣不满的摆正她的脑袋，紫羽朝他甜蜜一笑，调皮道：“想你呀！”
　　风潮汐和魅十三的事情，让她对夜锦衣更加珍视。只要健康活着，爱情才有希望，幸福才有可能。现在有可爱的弟弟，体贴的爱人，她真的该知足才好。
　　“真的吗？”夜锦衣俊逸的脸庞显出雀跃之色，像个被夸赞的孩子。紫羽看到他飞扬的眉目，那近在咫尺的魅惑眼神让她几乎要再次眩晕。
　　软软的唇瓣触碰到一起，二人像在浅酌馨香的美酒，让紫羽也不由得想要沉醉。夜锦衣揽紧她欲坠的身子，刚想进一步亲得芳泽，一声不合时宜的声音忽然传来。
　　“我是来取东西的！取东西！”青桐早已没有第一次在客栈看到二人亲密时候紧张，多了几分小孩子的顽皮，步步后退着被门槛绊倒摔在地上。
　　紫羽满脸尴尬的羞赧之色，忙和夜锦衣错开了安全距离，看着他恨不得要杀了青桐的神态，更是忍俊不禁。
　　青桐不甘示弱地对他挑衅一笑，一副“我故意的你奈我何”的神情。
　　“小斗鸡，你皮又痒了！要不要喝碗‘七上八下’啊！街上有那么多好玩的，你怎么不去玩？”
　　“我倒是想去玩来着，还不是你们皇族中秋要搞什么‘群芳会’，说有大量贵重女眷进京，有些区域还要戒严不要闲杂人等出入！”
　　青桐不悦地瞪着夜锦衣，紫羽笑容也忽然一滞。夜锦衣无奈的瞪了青桐一眼，拉着她坐了下来。
　　紫羽的神色已变得黯然。
　　幸福是多么奢侈的字眼，刚才她还以为这样拥抱着，幸福就很近。竟然，忘记了夜锦衣的身份。他是堂堂锦绣三皇子萱王，她连灰姑娘都算不上，怎么能那么容易和他并肩而立？
　　她真的不想因为身份羁绊，再重复前世的苦痛。当初许下那么豪迈的誓言，她不悔，更不会退缩，只是这场近在眼前的群芳会，不在意吗？除非她不爱！
　　所以，她在乎，很在乎！
　　夜锦衣看她神色不停变换，忧虑重重，什么都没说只是握紧她冰冷的手。
　　十指相扣，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多么美妙的誓言，没有尝试过的人，是难以体会这句中的妙不可言吧。紫羽忽然感到有了莫名的勇气，只要他有在努力，自己真的没理由此时就自怨自艾。
　　“放心，那个群芳会我自有安排！我此生我都不会负你！哪怕负尽天下，有你我终会知足！”
　　夜锦衣握紧紫羽的手指加重了力道，眼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和执着。紫羽也微笑着坚定地点头，并非是信了他的誓言，活在当下爱在当下是她现在唯一所想。
　　过好今天，谁知道明天和意外谁先到来。这句话此刻紫羽想来，竟是如此应景。
　　至少此刻，他们真的很相爱，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