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君明珠三魂劫》紫篱笆

44、心生嫌隙

　　离开振威镖局，紫羽很是茫然。
　　她倒也不是生僧俗人的气，只是从他故弄玄虚的说辞里感到有点后怕，倘若手里的玉佩真是朱砂玉，那么自己的身世非富即贵是绝对的！
　　传说朱砂玉通灵，几百年前就不再遗世，那么拥有这么块朱砂玉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回想婆婆临终时莫名的话语，以及第一个锦盒和眼前这方玉佩的蹊跷，心里更加无奈。
　　“这么多人，都不希望我去追查这背后的秘密吧。”
　　无论哪一世，是富足还是贫困，终究只能背负被隐藏的身份过一生吗？幼年时那种无望的感觉再次袭来，紫羽感觉心都要碎了。
　　浑浑噩噩回到客栈，随着她推门的声音，伏在桌上的一大一小两只“斗鸡”终于停下了第N次眼斗。齐齐看向紫羽，很有默契地站了起身。
　　紫羽疑惑地扫视着向自己移动的身影，不由自主向后面退去。
　　“羽儿，才几日没见，怎么就与我这般生疏了？”
　　夜锦衣将欲退到门外的紫羽拉进来，一张俊脸灿若夏花，魅惑的眸子暧昧地向她眨了眨。
　　“这不是在做梦吗？”
　　夜锦衣任紫羽摸上了他的脸，看她白瓷般的脸颊慢慢堆满红霞，既开心又有些伤怀。想到分别前他刻意刺伤她的言语，心中不由更加内疚。
　　两人脸颊隔着一抬头的距离，眸子里再次映照着彼此每一个神色，距离愈来愈近，瞳孔里彼此眉眼都刻画的细致入微，睫毛和发丝清晰可见。
　　夜锦衣的额头终于抵到紫羽额头上方，两人眼中都只有彼此晶亮的眸子，似要透过眼睛进入到对方的心底。
　　前世的苏瑾颜和叶萱又涌进紫羽的眼中，眩晕感一点点袭来，紫羽觉得身体忽然轻飘得似要飘起，不由自主揽紧了夜锦衣的腰。
　　“姐姐……”
　　清晰的嗓音不合时宜地响起，紫羽不由一惊，嘴唇和夜锦衣的唇突然撞在一起，若流星刹那划过天际般——清浅一吻，瞬间永恒。
　　推开夜锦衣的怀抱，紫羽脸色还在热烈的燃烧。夜锦衣眼里的柔情慢慢变成了无奈，怒视着青桐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决斗。
　　“青桐……你在房间里......”紫羽傻傻地说了这句话，便后悔地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我一直都在啊姐姐！你只看到这只斗鸡，都没看到我！”
　　青桐懊恼地言语让紫羽羞恼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忙和夜锦衣拉开了距离。
　　“你这只小斗鸡哪里有我这个翩翩美男子耐看！羽儿对吗？”
　　看他们二人瞪视对方的神色，紫羽终于明白两人口中的斗鸡是什么意思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这只斗鸡说你住这里是他安排的！”青桐盯着夜锦衣，恍然大悟，“你这个大骗子，臭斗鸡，你骗人！”
　　“你这个小斗鸡，是你白痴！”
　　“大骗子！还让我告诉你和姐姐认识的全部过程！”
　　“小斗鸡！我当然要明白羽儿身边怎么会有你这只笨斗鸡存在！”
　　紫羽看着他们围着她互相追打哭笑不得：“我一天没吃饭了，再转我就晕了！”
　　一句话，两人犹如施了定身法一般都停下脚步齐齐望着她。紫羽无奈抚了抚干瘪的肚子，一整天的不快都被他们给融化了。
　　没有寒冷，没有秘密，没有被遗弃，没有人故弄玄虚。眼前有刚收的弟弟，发誓要保护她一辈子。还有心中一直念着的人，竟也奇迹般出现。
　　生活，原来也并不是太薄待自己。紫羽竟感觉到一丝从未有过的甜蜜。
　　“小斗鸡，我带你姐姐去吃好吃的！别跟着我们！”
　　夜锦衣拉着紫羽奔出房间，身后青桐的呼喊逐渐弱了下来。
　　“羽儿想吃什么？”
　　“随便，我是真饿了！”
　　“那我就真的‘随便’带你吃了哦。”
　　夜锦衣狡黠一笑，带紫羽东转西转进了一处宅子。诺大的院子并没有人，一路通畅无阻行来，直至看到个月白色衣袍的男子。并未多话，男子躬身说他家主人已备好饭菜，请他们水月阁用餐。
　　看紫羽疑虑重重，夜锦衣安慰地朝她一笑，她心里瞬间便安稳起来。
　　水月阁是一座架在荷塘上的阁楼。正值盛夏，荷塘里一片繁茂。荷叶连连，萋萋一片，间或有含苞待放的荷苞或刚落尽花蕊的莲蓬显现。只看着这样的景致，心底便彻底清爽。
　　紫羽感叹着荷塘的风采，猜不出谁家这样大手笔，竟在院子栽种这么多清荷。
　　已至黄昏，天边晚霞点点，西下残阳投射过来柔和光线，荷塘之上的阁楼竟若仙境般飘渺。
　　“发什么呆？不是饿了吗，快吃啊！”
　　“好。”
　　也许是真饿了，紫羽觉得这水月阁上的饭菜别有一番风味。原本以为这家的主人会现身，谁知从始至终都是他们俩人而已。
　　“这是谁家的宅子？怎么看着没什么人一般？”
　　“没人还不好吗？我们可以安静待着！”夜锦衣看着紫羽停箸四下打量，眼神里多了几分百转千折的柔情和一丝说不清的复杂。
　　紫羽不自然的避开他的目光，悄声道：“没人我感觉怪怪的，有没人保护你？”
　　“羽儿怕有人追杀我？看来羽儿对我的牵挂比我对羽儿的牵挂，只少了一小截，我太开心了！”
　　听夜锦衣如说绕口令般调侃，紫羽虽然担心却不由微笑——原来他也是念着自己的。
　　“这亭子到岸上距离这么远，我担心……”
　　“羽儿只要信我，不管任何时候我自会护你周全！”夜锦衣面色忽然黯淡，看着荷塘一角沉声说道，面色是紫羽从未见过的肃然和庄重。

　　“上次分别时我最后说的话是假的，你不是自作多情，我很在意你会离开，很在意很在意。可是我不知道把你留在身边是不是最好的决定，所以只能先放你走。但分开的日子，我才知道原来你已经进入我心里再也无法抹去，你说你要爱你的人三千弱水只取你这一瓢饮，我仔细想过了，这也是我想要的！只是不知道，上天是不是会给我们这样的机会！”
　　夜锦衣站在水月阁的栏杆边，正对着眼前荷叶田田的荷塘，仿若要表白的并不是身后的紫羽。
　　紫羽看着他玉树临风的身影，却感觉到了无尽的寥落。
　　黑暗逐渐蚕食最后的一点夕阳，天幕上空已有零落的星子。夜色如此安宁，两人心里却似被描摹上了暗夜的沉重。
　　夜锦衣一直没有转身，所以即便这番说辞动人心魄也不足以感动紫羽。
　　“木白衣，你在怕什么？”紫羽起身和他并肩看向荷塘，空荡的岸边，不知是谁已燃起一排大红灯笼。
　　偶尔有一两朵白莲徐徐开放，花开无声，却一瞥惊鸿。花开那瞬，原来是这样美的不可言喻。虽然目睹花开瞬间值得兴叹，但紫羽心中的沉重却压抑了那份喜悦。
　　“我只是怕……”
　　“怕什么？”
　　两人侧目凝视着对方，只是片刻，夜锦衣已颓然转开目光。
　　“羽儿，诺言有时候并不一定都实现！信誓旦旦的也一样！”
　　“我明白！”
　　夜锦衣摇了摇头。紫羽给他的感觉，虽有这超出这般年龄和性别的聪慧淡定，终究不能体会世事难料的残酷无情。
　　“你不明白！”
　　“木白衣！说说你的故事吧，我要听了也许就真的明白了！”
　　“你想知道什么？”
　　“所有的一切！包括你的真正名字！”
　　紫羽对上夜锦衣的眼睛，意料之中，她看到了慌乱震惊。甚至，还有一丝丝防备和警惕。
　　“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
　　“我是不是要说句承蒙夸赞你心里才好受？”紫羽被夜锦衣眼中渐浓的戒备刺得心痛——他竟然不相信她！他，竟然以为自己是在故意探究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