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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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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之出云,连绵不绝
(艮其背)
“月光,死后葬在天湖底。
洛河涌隙,三千梵天散落,跌入镜像......往生这多年,够了吧。”
脑袋里激荡起叠复的声音,心上一凛,然后腻歪的想,这是什么故事?”
“去了——哪里?”压下四窜的鸡皮疙瘩,勉强记得刚刚自己一直纠结的问题——可我为什么这么问?咱又不是自来熟的孩子,我好像应该几乎当然不认得他(她、它)。
“平淡是清欢,你真这么想?”某物疑似嗤笑,反问清晰入脑。
摸了摸脸,水痕还在,不禁皱了眉眼:“大哥,你这个叫翻脸无情”,我好心提醒。
“况且我不是你说的我,为什么不能重来”习惯性窝进温热的怀抱,闷闷的发声。
悉悉索索,感觉到某人用鼻子从头到尾“看”了我一遍,不疾不徐的又浮出一句话:“息源不改,你还想是谁。”
“请让我安生过了这个暑假......做学生,写作业很辛苦,你…”仰头看进剔透的瞳仁里,妄做痴情状,心下偷祭起意念的黑云,开始磨人:“你不认识我,你没看见我,你不能强迫我,更不能吓唬我......"
他(感觉)平平地看回来,睫毛一瞬不瞬,口唇轻翕,声线若苦:“此时感知的快意,彼时将成加倍的苦楚,这也要么?”
有若死亡,我第一次清楚听到他真实的声音,穿透空气,成漩。有若实质,拂到我鼻尖上来。字字冰冷,句句寒怆。不期然响起,风声无声,黑夜更黑。
“你说,你说的什么?”
“......"初九"是什么,是你么?”
我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望进渐变灰蓝色的眼睛,感觉脊背不凉,心脏也还在跳,一切正常人的指标都正常,除了眼中渐强的热痛,好像隐隐泛了血光,晃进他微诧双瞳。
须臾,我自己也呆掉,看着泪珠如鲛跌下,纷杂四散,落得“雪人”满襟满怀。
“妖怪”扁了扁嘴,忽然阖了眼睑,切断幽寒的目光。
找不回该有的反映,浑浑噩噩,我晃了晃脑袋,听不见青蛙叫,看不到虫儿飞。
一刻钟前,强扯回视线,盯到脚板上。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也许初九”的长发,略略无力的回嘴:“你说的话我不懂,我新学了一个词儿你要不要听?四个字:饮鸩止渴。”
他好像狠咬了唇角,不知道有没有看我,冷飕飕地自言自语:“你还有什么不明白?”
顿了顿,妖怪毛绒绒的指掌抚上我的脸颊,转用比较温缓的语调诉说:“不会太久。”
“是的,它永远温柔的诉说着我的死期——我干嘛这么以为,很害怕,母亲啊。”
肚子里又有个声音极轻盈地反复:时止则止,时行则行......
不用一个纪元那么久,我放弃了。
拍掉毛手,自己抹了抹眼角,接住第N颗“珠泪”。
然后学着老舅新养的罗汉鱼,闭了闭眼,不分肩背,狠狠一口咬下去。我的十指早已经冷透,左手抚上他的口鼻,呷着细毛含含糊糊地问:“那什么,初九,你别恨我……”
(不获其人)
是岸边吧,有晨雾。一段伶仃的手腕翻转,露了纤纤指骨出来,万籁微声,时光倒转......许是梦,然后不用一百年,某人吓醒了。
苘麻劣性不改地捅捅身边熟睡的“毛孩儿”,看那一小条毛茸茸脊梁反射性的蜷了一蜷,继续睡着,不由得坏笑。
翻手摸了摸脸,半呆半清明,回想头夜的旧梦:直想到一片白茫茫,不得要领,最终甩了甩糨糊脑袋放弃了。
今日暑热,刚好进山。
脑袋里有个声音一闪而逝:“我和你一起去。”
“一起......”
(行其庭)
小镇三面环山,一衣带水。西北方向山势和缓,形如卧马,传说为驿马跑死中途所化,因此山名“驿马”。
极小,父母常带着苘麻姐妹入山避暑。
青山剪径,野荷樱草,回荡着布谷鸟的吆喝:“布谷布谷(没钱咋整?)布谷(咋整?)......"
今日好日,提了匕首竹篮,打点进山。
毛孩儿故作老成,强掩雀跃。微微晃着“茂盛”的尾巴,亦步亦趋,贴紧了我的裤管跟到大门口儿。
老爸先一步出门,不及回手,铁门在我面前跌拢,锵然大响,毛孩惊退一尺。
耳朵蜂鸣里,我模糊听到另一个声音:
“苘,苘麻~~~”
下意识回头,迎上满树的樱花。
(不见其人)
该来的,总是要来。
正晌午时,我看到樱树的影子。
也许真的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