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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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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蓉花开那年,沧溟城外,狼烟四起,箭矢乱飞。
沧溟城里,百姓搀老携幼,惊慌失措地四处逃遁,牛马在火焰中没头没脑地冲撞,再出来时,就成了火种,将火焰带往各处。
也许是因为天下纷扰、干戈四起的动乱岁月,将老天也给激怒了,那一天,硝烟滚滚的城里开出了一片一片好看极了的大雨花。
雨水将燃起的火焰给浇灭了,战争也因为这场如注大雨停歇下来。
一声婴儿的啼哭随着闪电的降临划破雨夜。
守卫沧溟城的将领,是秦贤,秦家为中原汉人,两代人从了军。平日里,除了戍守边防、抗击边侵,也会按照京城兵部的指定,自带武器粮草前往他城,充当禁卫军。秦贤是独子,世袭父亲的军职,做了守卫沧溟城的幢主,从军后因为作战勇敢,升为率领三幢的军主,是左右卫的统军军官,虽说职位在玄月王朝的地位低下,但秦家在沧溟城的木蓉镇上,也算得上有头有脸的家族了。
秦府座落在开满木蓉花的林子边。秦贤长年在外驻守,因为是官家,所以免交了沉重的租税,又有朝廷授田十来亩,加上妻子柳月儿贤惠持家,生活还算过得像模像样。
在这场战争来临之前,柳月儿已经怀有八个多月的身孕。
随着屋外大雨倾盆,柳月儿突感肚子疼痛,吩咐下人急忙传唤接生婆。
柳月儿疼痛了很长的时间,终于在夜深的时候,婴儿的啼哭声从正寝中传出。
接生婆刘妈妈手脚利索,剪断脐带,熟练地将刚落生的婴儿裹进襁褓中,喜滋滋地抱着,绕到床头,对寝帐中精疲力竭的柳月儿说:“少奶奶,恭喜恭喜,是个千金。”
柳月儿神情一惊,撑起身子来,撩开帐帏,从刘妈妈手中接过襁褓,看襁褓中的女婴,脸上没有一丝欣喜神色。
女婴粉嫩的一团,身子蜷得紧紧的,不肯睁开眼睛,大声啼哭着,声音柔弱,如瓦檐上垂落下来的雨线滴打在地的声音。
刘妈妈讨赏道:“瞧这小脸蛋儿,花骨朵儿似的,长大了肯定是个美人胚子。”
柳月儿疲惫的脸上露出失望的笑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襁褓,突然问刘妈妈:“刘妈妈,这婴儿,是男是女?”
刘妈妈有些一惊,看柳月儿失望的面容,毕竟是有些经验的接生婆,急忙回了脑子,抽自己一耳光,说:“呦,瞧我这眼神,人老了,眼都花了,还是少奶奶眼明,这分明是个公子嘛。”
柳月儿这下露出欣慰的笑容,叫了女婢小姚进屋,说:“去,告诉秦四,要他去一趟官府,给老爷捎个信儿,就说老天有眼,他到底有骨血了,是个公子。”
小姚答应得脆生:“哎,我这就去。”说完,欢天喜地地离去。
柳月儿将婴儿抱在一旁,从枕边抽出一锭银子,交给刘妈妈,说:“刘妈妈,这个秘密,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
刘妈妈接过银子,眼睛一亮,点头哈腰道:“少奶奶请放心,老身会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的。”
柳月儿伸手摸了摸婴儿的笑脸,不看刘妈妈:“若是让我在外头听见闲言闲语——”
刘妈妈识趣,忙接嘴道:“到时不用少奶奶动手,老身自己就把自己给解决了。”
柳月儿眉间的疑虑放宽了,挥了挥手,说:“那就好,你下去吧。”
刘妈妈毕恭毕敬地福了身,手捧着白花花的银子喜滋滋地退下了。
柳月儿将婴儿抱在怀中,叹了一声气:“可惜了,是个女孩。儿呀,别怪为娘的狠心,这也全是为了秦家着想,你既然投胎来了秦家,也只能认命了。”
襁褓中的女婴突然噤了声,不哭了。
雨光中,女婴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
虽说战争已经结束,沧溟城的城楼上,士兵们惊魂未定,疲惫致极地执弓守卫着城池,一个个又警觉得很,生怕半夜敌军会来偷袭。
秦贤脸上的战尘尚未洗去,战袍被撕碎了,人趴在箭垛上,枕着马鞍子,借着箭垛上忽忽悠悠的火把读着家信。
他读了一遍,又读了一遍,显然有些兴奋。收了信,望着城外隐隐绰绰的篝火发了一会儿呆,多年的战争经验告诉他今晚不会再有战争,他疲惫地低下头,踢了踢坐在他脚边大喘气的家仆秦四,说:“秦四,谢谢你,在这紧要关头,给我带来这个好消息,你回去告诉夫人,说我很感谢她。等战争一结束,我立马就回去。”
秦四抹一把汗,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说:“夫人说了,要老爷给公子取个名字。”
秦贤站起身走两步,站住了,想了想,回过头来对秦四说:“咱们屋前,是不是已经开满了木蓉花?”
秦四点点头。
秦贤喜道:“告诉夫人,就说孩子取名木蓉吧。”
“木蓉!”秦四将秦贤的话带到,柳月儿听后,惊了一下,“一个女孩的名,老爷没说为什么取这名字吗?”
秦四摇了摇头。
柳月儿看着熟睡中的婴儿,叹道:“木蓉就木蓉吧,兴许,这还是个好名字。”
这个被当做男孩抚养的秦木蓉,便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