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无关风与月》此*****月

11、第十章 清岚

　　城防大营在城门外半里处，远远的便能听见一阵阵铿锵有力的呐喊。
　　营房的守卫打量了凝风良久，才不情不愿的将我们让进营房客室，随即向营房里通报去了。

　　我起身站在窗前，凝视着营房后边的空地。在那里，百来号身着铠甲的军士手握长枪，目不斜视。
　　“哈！！！！！”
　　忽然，他们厉喝一声，齐齐向前踏出一步，“嘭---”大地猛然一颤。
　　“刷---”一排排银芒耀眼的枪尖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刺向了正前方。
　　四月的太阳并不毒辣，可是那一张张刀刻的脸上却不住的淌下汗珠，甚至沁进眼睛里，他们也不抬手拭去。
　　一双双骨节分明的手只是死死握着长枪！
　　一双双炯炯有神的眼眸只是死死盯着前方！

　　我不禁有些撼然，这样肃整的军容我太熟悉了，在千里之外的玉川，在黄沙掩埋的战场上，那些或是稚嫩或是沧桑的眼睛也是那样一瞬不瞬的盯着前方，手中的长枪也是那样不惧的指向怒吼的狂风烟尘！
　　“杀！！！！”“杀！！！！”“杀！！！！”“杀！！！！”苍劲的呐喊直上云霄！

　　“呵，真不简单啊！”凝风低声道，似赞似叹，“三年时间便将这群乌合之众训成这种姿容，石清岚也算是个人物！”
　　我心头一动，没有答话，只是莫名的觉得烦躁。

　　远远的传来一阵脚步声。
　　“凝风公子！”身后传来一个低哑沉稳的嗓音。
　　“石大人，好久不见。”凝风淡淡的道。
　　我转过身去，正看见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庞。
　　他看见我，显然吃了一惊，“月…”顿了顿，还是拧起眉宇抱拳一礼，“华将军。”
　　我微微一笑，“清岚，别来无恙。”说着又向他身后的张敬修点了点头，“静修，好久不见了。”张敬修哼了一声，撇开头去。
　　凝风抿唇一笑，把玩着手中的杯盏，“华将军官居钦点镇边大将军，张督卫的态度未免放肆了点。”
　　“你！”张敬修刚想发作，被石清岚往后一撞，“是我的错，我没有教导好属下。失礼了。”
　　凝风轻笑了一声，缓缓道：“石大人却是应该好好教导教导军中那些莽夫了。每日有多少人进出城门，那些人中又有多少是异邦商客？城防守军是我余风国的一张脸，过于失礼岂不是要让天下人笑话！”
　　石清岚抬起肘，在欲踏前的张敬修胸口一撞，低头道：“凝风公子说的是！属下记住了。”
　　我皱了皱眉，转头瞪了凝风一眼。“清岚，别理他。我这次是来看你的，不用那么拘束，坐。”
　　石清岚朝我感激一笑，“多谢华将军。”
　　凝风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既然华将军要与石大人叙旧，那凝风就不打扰了。”他站起身，看着张敬修道，“张大人，你是城防军的二把手，石大人现在脱不开身，你不如跟凝风去一趟偏厅，有事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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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室里陷入一片沉寂。
　　“你（你）…”我与清岚同时开口，又同时一怔，相视一刻，不约而同尴尬的笑了一笑。
　　我心里有些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尤其是看见他清明的眼神，更觉得不知从何说起。
　　“你…华将军这些年过的好吗…”半晌，清岚终于开口了，开场白毫无水准。
　　“嗯，你呢？”
　　他勉强笑了一声，“我？还不是老样子…”
　　“…石老先生，石夫人他们有消息了吗…”
　　清岚愣了一下，自嘲的摇了摇头。
　　房间里又沉闷下去。许久，我抬头看着他，“清岚，你很恨我吧？”
　　清岚微微一怔，抬眸看我，却不言语。
　　视线胶着，我叹了口气，低声道：“对不起。是我害得你父子反目，害得你家破人亡，害得你背上叛将的骂名…”
　　清岚依旧无话，看着我眸子里寒霜遍野。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移开视线，自嘲不己，“可笑的是，我竟然还趟着脸来找你，我…”
　　“你只想和我说这些吗？”清岚轻声打断我的话，柔和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隐忍。
　　“我…”我咬了咬唇，压住了心里窜起的无名火焰，起身，“我改日再来拜访石大人！”
　　“那些不是你害得。”
　　双肩一沉，我脚步不由停住，只听见那个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那些不是你害得,那是我心甘情愿的。”
　　我轻轻抽了口气。
　　“月儿，你忘了么？当年我发誓，无论什么，我都会为你去做，哪怕是要我的命。这个誓言，亘古不变。”
　　我心里一惊，身子有些僵硬。“你…”
　　“我是谁？”他在耳边轻声问。
　　我呆了呆，垂头笑了一声，眼中酸涩，“清岚。”
　　“要我帮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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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晖懒散的铺开画轴，我垂着头跟在凝风身后，直到他停住脚步，才蓦然发觉自己站在了净蒗湖边。
　　风过，满湖的艳红如纠缠不清的点墨，化了，散了，也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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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告诉你，你这么做会背上骂名，会…”
　　“那又怎样？我早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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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心念念只有一个人，那个人不是你，而是…”
　　“他是他，你是你，我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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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利用了你，害了你，对不起你。”
　　“只要你不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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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儿，我心意如昨。”
　　“清岚，我…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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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手，我遮起眸前刺眼的霞光，幽幽叹了口气。心意如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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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在发呆？”凝风含笑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转头，只见他捧着一个酒壶，从里面飘出一阵阵清新醇香，“已醉？”
　　他看了我一眼，笑道：“鼻子倒是好使得很！”
　　我顿了顿，伸手将酒壶夺了过来，一仰头，琼浆玉液便入了喉，许是喝急了，微辣的酒水呛的我泪光直泛，热辣的气息从腹中窜起，一直上了头，我不禁拍了拍脸，皱眉道：“怎么索然无味…”
　　听了我的抱怨，凝风笑叹一声，拿走我手中的酒壶，“真是糟蹋了。”
　　“糟蹋？本将军愿意喝…那…那是抬举…”头开始晕了，说话也不那么利索，眼前的景物晃了晃，我不禁弃了剑，抚了抚额。
　　“醉了？”
　　“没有，头晕而已。”
　　凝风轻笑一声，“是啊，你华月又怎么会醉呢？认识你七年，你何曾醉过…”
　　我擦了擦眼睛，即使眼前再模糊也能清楚地看见他嘴角挂着一丝讽。眼睛晃得厉害，我不禁垂了睫，“我倒是希望一直醉着，那样，我也能将我经历的那些腥风血雨看作黄粱一梦，梦醒，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欺骗，那些无奈都能如烟消散，从未存在…呵呵，那该多好。梦醒了，我依旧在无缘山，风轩依旧陪在我身边，你依旧逍遥山水，齐延华依旧做他的三皇子，还有清岚…他依旧合家团聚…”
　　凝风似乎叹了一声，手轻轻覆住了我的脸，冰凉的，很舒服。
　　“清岚对我说，他的誓言，亘古不变。可是，为什么是他说的呢…是我记错了吗…”头很沉，胸很闷，我还是固执的抬起头，瞪着眼前的朦胧再一次确认，“是不是我记错了？！”一阵晕眩，身子仿佛瞬间失去了支撑，就那么无力的往前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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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怀抱很暖，也很软。淡淡的兰香叫人头脑更加混乱。
　　有人在唤我的名字，“月儿？”
　　我戚了戚眉，伸手紧紧抱住了那个身体，喃喃道：“别吵我，我醉了。”
　　似乎又听见一声叹息。“那…就醉着吧。”
　　耳边的嘈杂渐渐远去，只剩下一片宁静…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