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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大学 ...

  •   第九章大学
      大学似乎把人生分割成两部分,一半象牙塔,一半修罗场。
      北京的大学普遍经济条件较好,上至智能机器人,下至打卡,高科技遍布;校园比高中大了一倍,运动场所分为室内体育馆和室外体育场,各类球场一应俱全;图书馆共有六层,打破了艾一一对馆内藏书都是名家典范的固有印象,大学的图书馆里竟然还有言情、恐怖、都市小说和指导婚姻爱情的书籍。
      艾一一所在的校区位于海淀区,周围高校云集,据说这片学区房的价格高于每平方米十万,住着每年三千元房租的宿舍,她膨胀了,这不相当于刚进京城就拥有了价值上百万房子的居住权。
      宿舍是带电梯的小高层,六人间,上床下桌,有个阳台,望出去便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暖气和空调确保冬暖夏凉,没有独立卫生间,倒也少了打扫的麻烦。
      五个舍友开朗活泼,相处十分融洽,其中一“哥”一“妹”独领风骚。
      肖哥,睡在靠里的床铺,开学那天初次见面大家还以为她是个不好接触的社会大姐大,她化着烟熏妆,拉着最大号的旅行箱就进来了,也不和人打招呼,径直走向空着的床位,自顾自地收拾行李。后来才知道她是慢热型。
      房间空了一个暑假没住人,反倒是蜘蛛在此安家结网,肖哥在尖叫声中淡定地抽了张卫生纸,徒手捏死了蜘蛛,汁浆浸湿白纸,她面不改色,因此被舍友们尊称为“肖哥”,稳占宿舍里龙头大哥的地位。
      肖哥不谦虚也不夸张地承认,她是那种聪明人,高中时逃课、抽烟、早恋做全了,高考分数却很高,引来了舍友们的羡慕嫉妒恨。
      偶尔她在宿舍里抽烟,其他人闻不惯烟味,但仗着交情好,一直是得到允许的。
      对铺和艾一一是老乡,说话娃娃音,斜刘海马尾辫,年龄比她们小一岁,外号和肖哥对应,人称“芳妹”。
      老乡见老乡,聊天很疯狂。艾一一和芳妹聊得多的原因还有一点,那就是舍友们来自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和家里人打电话时说方言,宿舍乱成了一锅粥,只有她们两个能互相听懂带乡音的普通话,感觉分外亲切。
      艾一一的大学生活主要是教学楼、图书馆、社团、宿舍、食堂五点一线。
      十二年坚持养成的学习习惯没有改变,没课的时候总要跑到图书馆自习,不去的话她便油然生出一种愧疚感。
      而娱乐方面,艾一一加入了话剧社。
      话剧社在学校里是一个神奇的存在,同样要交社团费,给的学分也一样,别的社团在拉拢人,话剧社已经要通过面试删减人数了。
      早些年话剧社有位厉害的社长,演技堪比专业演员,并且管理有方,带领社团参加校庆后一炮而红,又组织了多场话剧演出,经典剧目与现代流行碰撞结合,既叫好又叫座。
      社长将社团发展到新的高峰,话剧社是唯一一个与校外的企业合作的社团,合作方是小有名气的魔方剧团,可以说是从大学生的玩玩而已进展到半专业化模式的转变。社长毕业后进入娱乐圈工作,还是不忘初心地为话剧社争取到了保留合作机会。
      艾一一对表演不爱好也没天分,但哪怕是光鲜亮丽的娱乐圈的边缘,也足以令她感到新奇了,这个圈子只在北京上海有前景,她之前接触不到,所以出于好奇心理,报名了道具组。
      表演组的报名人数最多,相应的竞争也大,反而在道具组工作很辛苦,没多少人愿意干不出风头的苦差事,艾一一反其道而行的计划奏效,顺利成为话剧社的一员。
      新鲜感过去,适应了大学的生存法则,艾一一体验了许多新事物,认识了许多新朋友,他们来自五湖四海,每个人背后都有一段独特的经历。在大学里每天都非常忙碌,忙着学,忙着玩,可是一天又一天稀里糊涂地过日子,再也找不到高中的充实和拼劲了。
      大学是个自由的地方,一切都可以自主选择,听课还是玩手机、谈恋爱还是单身、穿什么衣服、梳什么发型,在校园里一身汉服或洛丽塔装扮,都不会被别人评头论足。
      于是艾一一也加入到争妍斗艳之中,变美是件沾了罂粟粉的事情,要么保持最自然的原生态,要么越陷越深。
      原先艾一一的柜子里只有基础的洗面奶和水乳,经过学习美妆视频,她才知道化妆需要粉底、眉笔、眼影等十几种用品,还要腮红刷、高光刷、散粉刷等十几把刷子,以及永远不会嫌多的不同品牌不同色号的口红。
      肖哥是宿舍里的化妆小能手,她看到艾一一对着购物车清单的总价钱欲哭无泪,主动上前勾选了几样必用的化妆品,“初学者用不了这么多,先学会了化妆再慢慢积累,老话说得好,少割肉不疼。”
      购买了有米之炊后,巧妇肖哥拿艾一一的脸当作示范,向五个人详细讲解如何化妆。
      毛刷轻柔地拂过双颊,痒痒的却很舒服,艾一一闭着眼睛,仿佛趴在一堆舒适的棉花垛上,肖哥用指腹抬起她的下巴,上下左右地摆动,查看是否涂抹均匀。
      “睁眼向上看,千万别乱动,否则画进眼睛里你就瞎了。”
      略微尖锐的眼线笔划过眼皮内侧,立刻刺激出泪意,不提醒还好,一说不让动,艾一一越是想眨动眼睛,她使劲握拳掐手心,疼痛感转移了注意力。
      眉眼、鼻子、嘴唇各个扫过,浅淡的脂粉香附着在脸上,不太适应上妆的感觉,好像糊了一层面粉,粘上假睫毛的眼皮很重,快要睁不开眼了,口干舌燥想舔舔嘴巴却不能,怕吃掉一嘴的橙红色。
      艾一一观察着镜子里崭新的面容,“皮肤白了,脸上多了点颜色,但我怎么还长这样,不是说化妆的效果和整容似的吗?”
      芳妹不认可,她觉得艾一一的确变好看了,虽然五官还是那个五官,至于变化,是一种道不明的直观视觉上的冲击。
      无法说明清楚,肖哥便以实际对比证明,她拿起卸妆液,倒在卸妆棉上,鼻子为中界线,擦去了艾一一左半边脸的妆容。
      高下立见,化了妆的右脸明显更立体,甚至脸型都显得小巧了些,上了色的脸隐藏了细小的毛孔,更有精气神,化妆的奇妙立刻显现了出来。
      话剧社还有活动,艾一一拜托肖哥重新化好左脸的全面妆,急匆匆赶去排练室。
      一路上碰到不少熟人,艾一一在问好时不敢做表情,害怕妆面花掉,要是别人提到她化了妆这个问题,她都在心里提前想好了回应,可一个个熟人微笑说声嗨后离去,没有人多看一眼。
      排练室里只有零星几个演员在对剧本,声情并茂地发出啊啊的话剧腔,大四社长坐在木地板上,指挥着情感更走心些。
      时间长了,生面团都变成了老油条,新入社的成员发现社团并不像外界传得那么辉煌,他们和魔方剧团亲身合作过一次,表演时给大学生分配的角色都是背景板,像道具组等其他组更是打下手做苦力,这完全打击了他们的兴趣,本来也不是专业的,就不再参加社团活动了。
      本着做人做事负责到底的态度,艾一一没有放弃道具组的职责,按时按点地来到排练室,同组的人没到,她先独自搭建起临时舞台。
      社长见了她很欣慰,从地上站起来帮她拿重物,“整个道具组就你来得最勤,我要在群里发通知艾特所有人,今天再不积极参与社团排练,一个都甭想拿学分。”
      利益的直接威慑是最有力的,半小时内呼啦呼啦一大帮人都到齐了。
      新的话剧正在排练中,编剧组写完了剧本没事干,聚在一起小声说笑,不用登台表演,化妆组也没事干,等于从宿舍到排练室换了个地方刷手机,只有导演组和道具组在干活,好不容易排完了一幕戏。
      太多人干扰,演员难以集中精神,社长讪讪地点了个名,又打发人走了。
      六点整结束排练,一群人要去吃饭,另一群人打算组团去体育场运动。进入大学,艾一一在尝试减肥,习惯了不常吃晚饭,她选择跟着去锻炼。
      运动项目是打棒球,两人一组,不是正规的打法,充其量不过是扔球打着玩。
      天边的余晖未散,地上的人群欢腾,露天操场有许多人,有在校师生,还有附近居民,绕着跑道慢跑或散步,小学生还带着红领巾,在健身器材的杆子上爬来爬去,球场上的棒球在空中旋转飞舞,艾一一身处喧嚣之中,在反光物上睨视到她化了妆的脸,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是在大学。
      艾一一上了大学才开始住校,先是千般万般的不适应,父母送下她急着去赶火车,挥手告别时为了让爸妈放心,她尽力憋住眼泪。
      在宿舍住的第一天晚上,似睡非睡的,一整晚没休息好,早晨大脑迷糊,以为还在家里,差点直接翻身下床,好在有扶手保护,没摔个半残,人倒是清醒了,看着陌生的舍友们在同一屋沉睡,酸涩涌上心头,用被子遮住脸,无声地呜咽。
      后来和周围的人熟悉了,交到了许多朋友,见识了更广阔的天地,便不觉寂寞的伤感了。
      只是在某些时刻,比如遇见宿舍楼下的情侣依依惜别,又比如听见课堂上的打情骂俏,艾一一会想起某个人,恍惚间那人还坐在她的后排,认真地记笔记,认真地给她讲题。
      可旁边坐的是舍友,她们六个人坐在最后一排,哪来的后排呢。
      身边的人事物一直提醒艾一一,她的反射弧却太长,这一刻才忽然意识到,她离那段青葱岁月已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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