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岁月欲如葱》莫邪雨

2、身世

　　龙母接完龙义的电话，终于找到宇诺的家人了，她其实第一眼见到欧宇韵就觉得很亲切，这女孩子太像赵希凡了，当时她只知道希凡嫁人了，但听说她老公外面有女人被她撞见了，无论她怎么问，希凡就是不肯说出那男人是谁，她知道希凡是在保护那男人，因为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又是邻居，希凡太清楚她的火爆脾气了，她老公又曾是□□中人，怕他们跑去台湾找那男人，没想到欧宇韵竟是她女儿，当时只觉得相像，天下像的人多了，她一时也没放在心上，何况宇韵是欧氏集团的千金大小姐，马小蓉比希凡大了几岁，十八岁就跟着龙哥跑去台湾了，那时希凡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只是后来从父母口中得知希凡在学校被人搞大了肚子，被赶出了家门，她们都是客家人，客家人很传统，重男轻女思想严重，认为女孩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所以这件事对他们家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赵家人只字不提，所以她听到的也只是零星一点的传闻。真的没想到这个搞大希凡肚子的男人竟是欧氏集团的次子欧涵泽。
　　在龙家，马小蓉细细打量着宇韵，说道：“太像了，你和你妈真的太像了，”她轻轻握住宇韵的手拍了拍说道：“我早就该想到了，就是一直不敢往那方面想，这缘分太过奇妙了，”欧宇韵说道：“阿姨，你能多给我说说我妈的事吗？我很小妈就不在身边了，我想多了解下她，”龙母微微一笑，思绪将她拉到二十几年前，缓缓回忆道：“我比你妈大了三岁，我们是邻居，可说从小玩到大的，你妈小时候不像我整天泥里打滚，喊打喊杀的，你妈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皮肤白皙，人又文静聪明，一点都不像山里的娃，那时候上门来提娃娃亲的人不计其数，门槛都快踏破了，这样聪慧美丽的女孩要是生在城里那得多宝贝啊！可惜你妈生在客家，我们那里的人都是重男轻女，认为女孩子长大总归要嫁人的，你外婆从小就对你妈很严厉，一点都没因为她是女孩子就娇惯着，早上五点就起来做饭，打扫屋子照顾着一家老小的生活起居，七点就背起书包上学了，有时候饭也顾不上吃，那时她才只有几岁，你想象不到一个几岁的女孩有多坚强，放学后回家割猪草，做家务，直到晚上八九点才有时间学习，即使这样她学习成绩依然名列前茅，学校里考试总是得第一，但你外婆认为女孩子读什么书，只要嫁人就行了，你妈读完初中，被台北一所重点中学给录取了，你外婆就不让她读了，你妈读的书多，想法自然不一般，她知道她只有读书才能摆脱这个命运，她不想就这么被安排糊里糊涂的找个不喜欢的人结婚将就过一辈子，她已死相逼，绝食了三天，估计你外公外婆也想不到一向文静听话的女儿这时会这么强硬，我也曾劝她和我一起走，但你妈执意不肯，她一定要读书，第三天，看你妈快不行了，两老态度终于软化下来了，你妈争取到了去台北读书的机会，但你外公外婆的条件是不允许花他们钱，要读书就自己挣学费，你妈就半工半读一分都没靠家里，这都是后面听人说起的，我走的时候，你妈刚国中毕业，她问我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我说很大，很精彩，是这里想象不到的精彩，我叫你妈离开这里一定要出去看看，出去后一定要来找我，结果这一别就二十几年。”
　　从龙母口中，宇韵对自己母亲更加了解了，她对自己母亲佩服起来，要不是她的坚持也不会认识自己的父亲，也不会有她们兄妹四人，她不知道如果换成自己的话，会不会有勇气像母亲一样争取自己的幸福。
　　宇韵问：“阿姨，我妈到底去哪了，她……她为啥会把小诺丢下，”该来的还是会来，龙母沉默了，不答，不是她不肯答，而是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龙义叫了声：“妈，我也想知道当年赵阿姨到底是怎么了，把那么小的孩子扔下，七年都没回来看过他”，龙母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这几年我一直在想要是碰到了他家人我该怎么说呢！你妈那时患了严重的产后抑郁症，她出现了幻觉，一次甚至想掐死小诺，幸好被房东发现，制止了她，在美国这属于虐童，孩子会被社会福利属带走，你妈没有办法了，她害怕失去小诺，就找到了我，求我们收养小诺，她害怕失去小诺，更害怕会伤害他，我那时并不知道她还有别的原因，我问她那男人是谁，她就是摇头叫我们不要再问了，希凡就是这样的人，她不肯说的事，你再怎么逼问她都不会说的，也可能她是在保护这男人，我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男人就是你爸欧涵泽，这两个八竿子打不到的人，希凡把孩子放在我家，刚开始还有书信来往，后来就渐渐少了，也不知道她人在哪里，是生还是死，整个人仿佛就像从这世界上消失了一样。”龙义突然想到一次偶然看到了小诺身上的伤，像是被竹条抽的，他问小诺这些伤哪来的，小诺只是笑笑，说自己摔的，看这个明显是被打的，他就追问到底是谁打的，小诺说没人打他，他那时年纪小，也不懂怎么撒谎就一个劲说是自己摔的，现在看来小诺是在保护他母亲，他年纪虽小，人却极其聪明，他不敢说出自己被打，怕警察来抓他妈妈，毕竟在美国虐待儿童是犯法的。
　　龙义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已示安慰，欧宇韵望着他，笑了下，表示自己没事，这些年，欧家动用所有关系找他们母子都没找到，她对这些早已从当初的失望到习惯了。
　　龙母说道：“这些年，小诺跟着我们，带给我们很多快乐，我一直将他当成亲生儿子一样，我一直很害怕有一天他亲生爸爸会带走他，又很期待他能和自己亲生父母在一起，人真是矛盾，别看小诺表面上很开朗好动，他心里还是很想和家人在一起的，现在知道他的家人是谁，我心里一块大石总算落下来了，把小诺教到你们手上我也放心，”天韵此刻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害怕，她现在好想把这好消息告诉爸爸，弟弟找到了，但又害怕，要是小诺不认她怎么办，十年了，突然冒出个姐姐，小诺心里会不会恨他们，这么多年没来找他。她不会隐藏自己，心理想什么全都体现在脸上。
　　龙母看出她的担忧，说道：“天韵，你坐会，我给你看样东西，”看着龙母上楼去了，龙义说道：“放心，小诺不是那种玻璃心的孩子，他不会生你们气的，”连他也看出来了，天韵说道：“义哥，你说小诺会不会不认我们，”龙义笑了笑，说道：“这孩子多了爸爸，哥哥姐姐疼他，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不一会龙母拿了本相册下来，说道：“这些都是小诺从小到大的照片，”天韵惊喜的双手接过，翻开第一张，见一个四岁左右留着小平头的男孩灰头土脸的被只鸡追着，手里还抓了根鸡毛，龙义在旁解释道：“这是我们去乡村玩，小诺偷偷拔鸡毛，被大公鸡追，这是在幼儿园偷亲女孩子脸被老师偷偷拍下来了，这张是爬到树上抓知了，下不来，急得直哭，”宇韵一张张翻着，龙义和龙母在旁边解说着照片里的趣事，每张都有故事，没一张是正经拍照的，翻到一张小诺抱着个小女孩，那个小女孩只有一岁，白白胖胖的甚是可爱，那时小诺也才四岁，抱着很吃力，但见他看着小女孩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小女孩胖乎乎的小手紧紧抓住小诺的衣领，笑得也很甜，龙母说道：“这是我是小女儿龙蓉，小诺很是疼爱她，话说这孩子从小就是小诺带大的，我那时刚生好身体虚弱，连喂奶都不行，调养了两年才调养过来，小诺就负责照顾龙蓉，都不让别人碰，家里三个哥哥都上学了，就剩这两孩子在家中，这兄妹俩从小就形影不离感情最好，”果然后面几张照片基本都有龙蓉，两人一起做着搞怪的表情，一起闯祸，天韵一边笑一边看着，慢慢的，小诺也从一个孩童变成了一个帅气的少年，龙蓉从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她盯着一张照片看了许久，小诺十岁生日拍的，见他带着生日帽再许愿，旁边一个美丽的小女孩弯着身子趴在桌上托着腮歪头看着他，还有一群外国孩子在笑，小诺的每次生日她都错过了，不知道他许的什么愿望，继续翻，后面张就悲剧了，小诺脸上糊满了奶油，龙蓉手里抓了把奶油，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翻到最后一张是张全家福，当中坐着的就是龙父龙母了，在他们旁边各站了一个小孩，龙父旁边一个英俊帅气的小男孩就是小诺，龙母身旁一个搂着她脖子那个漂亮的小女孩就是龙蓉，龙家两兄弟站在他们身后，少了一个儿子，这时龙家二儿子龙忠应该就已去世了吧！天韵摸着这张照片，抬头看着龙母：“阿姨，这相册能送给我吗？”龙母点头笑道：“当然可以。”
　　宇韵抱着相册离开欧家别墅，她并不是不想见小诺，只是怕这么多年突然冒出个姐姐出来吓到孩子，决定有龙母慢慢告诉他，龙义陪在她身边，此刻她心情又复杂又兴奋，龙义将她送到宿舍楼，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回去好好休息，别想了，我找个机会会和小诺说的，放心，到时把弟弟完整的交给你，”天韵担忧的说道：“他会不会不认我，毕竟这么多年我们都没找到他，”龙义笑着摇了摇头：“别多想了，答应我上楼睡一觉，这事就交给我们了，”天韵点了点头，他目送天韵上楼后才离去。
　　天韵哪睡得着，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直浮现出那天小诺的影子，她该不该打电话告诉爸爸呢！还是等阿姨义哥告诉小诺，他的姐姐来找他，既然睡不着就出去走走吧！
　　沿着小路，走着走着，走到一块废弃的停车场这里，她看到不远处有几个人，三四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围着一个十岁左右的中国孩子，十岁？中国孩子？天韵一抽搐会不会？她走过去躲在一辆车后，定睛一看，果然是小诺，为首的是个白皮肤蓝眼睛的外国孩子，身后站了几个黑人小孩，（此处全是英文交流）只见那为首的小孩指着小诺说道：“龙诺，上次你打伤我的手下，你现在跪地求饶，我还可以饶你一命，”龙诺用食指插了插鼻子，笑着说道：“要小爷我跪你，怕你受不起，这样吧！你给我跪地磕三个响头，我还能留你个全尸，”这群孩子怕是古惑仔看多了吧！天韵心想，为首的那个男孩被激怒了，他看龙诺单枪匹马，心想：“这小混蛋一向诡计多端，怕不是有诈吧！会不会有人埋伏，他不会这么胆大一个人过来吧！”龙诺看出了他心中的忧虑，他打了个哈欠，说道：“还打不打，不打小爷要回去睡觉了，”为首的孩子说道：“快把你的人叫出来，我知道他们在这，我都看到他们啦！”龙诺斜眼看着他，眼神中透着一股鄙视，说道：“打你们这几个，我还用不着帮手，你也太小看我了吧！你要是怕就赶紧回家找妈妈，我不会笑你的，”为首的男孩被他一嘲笑，顿时怒不可揭，手一挥，叫道：“给我上，”身后几个男孩立马冲上去，糟了，现在报警也晚了，不等警察来她小弟估计都被打死了，天韵拿出手机，放出警车呜呜的声音，然后大叫道：“警察快来，这里有人打架，”几个孩子一愣，架也不打了，一哄而散，分头逃跑。
　　龙诺跑到一辆废弃卡车里门一关，身子一猫，蜷缩在里面，宇韵看着他跑卡车里，看了下手表，已经十点多了，这么晚龙家怎么能放任一个小孩子在外面，龙义是怎么看管的，她眉头一皱不禁悄悄埋怨起来，但又转念一想，也怪不得人家，自家弟弟还是得自己家管教才是，看这孩子如此顽劣不堪，等带回去后定当严加管教，以免将来走了歪路，她来到卡车前敲了敲车门，龙诺猫在里面不敢出声，宇韵摇了摇头，轻叹口气，打开车门，这卡车报废已久，车锁已坏，轻轻一拉就开了，宇韵看着撅着屁股猫着身子用手抱着头的龙诺，活像掩耳盗铃，她被他滑稽的样子逗笑了，噗嗤一笑，拍了拍他的背。
　　龙诺听到笑声转过身来，看清宇韵的容貌，一惊，差点叫出妈妈两字，硬生生的把妈妈两字憋了回去，眼前那个少女顶多18、9的样子，怎么可能是妈妈，但太像了，实在太像妈妈了。
　　宇韵看着眼前这个帅气的男孩，俊俏的小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直愣愣的盯着自己，这是宇韵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小弟，他是不是被自己给吓到了？龙诺糯糯的说道：“你……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和刚才那伶牙俐齿的小儿完全不一样，宇韵说道：“你可以叫我姐姐，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我刚才可是救了你。”龙诺回过神来，自己妈妈失踪了十年，她怎么可能是自己妈妈，只是长的相像而已，世界上像的人多了，他爬到旁边的座位上，用手拍了拍另一位子上的灰，用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道：“请坐。”
　　宇韵微笑坐到车里，龙诺又变成了之前那个顽皮的小男孩，他模仿大人的口气说道：“姐姐，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游荡，你长的这么漂亮，小心被人给拐走了，”被他一声姐姐，叫的心里好甜，宇韵拍了拍他的小脑袋，说道：“那你呢？这么晚小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不好吧！不怕有坏人吗？今天要不是我，你就惨了，”龙诺哼了一声：“我可是很厉害的，我可以一个打十个，今天要不是你，他们就死定了，姐姐，是你救了她们。”这孩子这么不知天高地厚，不管一下，将来迟早会出乱子的。
　　天韵正色道：“小孩子还是要听大人的话，好好读书，你难道要当□□吗？有多少加入□□的人最后都没好下场，”小诺歪着头笑着看着她：“姐姐，你这是给我讲道理吗？你又不是我家人，我妈失踪了好几年都没找过我，都不知道是死是活，我也不知道我爸是谁，十年了，他压根没管过我，你在这和我说大道理，我们好像并不认识吧！你是谁啊？”“我……”天韵一时语塞，她真的好想告诉他自己是他姐姐，可又从何说起呢？被这孩子连珠炮似的一番话一时呛住了，不知道说啥好，是的，目前她对这孩子来说只是个陌生人。
　　龙诺见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觉得很好笑，他憋住笑打开车门跳下车去，说道：“姐姐，很晚了，我要回家了，你也快点回去吧！”天韵急忙下车说道：“这么晚，你一个小孩子在外面太危险了，我送你回去吧！”龙诺背对着她摆了摆手，大声说道：“不必了，这里我很熟，”他压低声音，用一个只有自己才能听到声音小声说道：“我们会再见面的。”一溜烟便跑没影了。
　　宇韵看着他跑去的方向，真是个古灵精怪的孩子，长相俊朗，聪明狡诈这是她对小诺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