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自西来》极乐侠

44、修罗场

　　苏野在吉木一呆就是半年，期间再也没有回过雪城。
　　情场失意的她倒是把工作做得不错，在杨教授的帮助下成功建立了吉木地质所，成功度过了今年的雨季，没有让人民群众受到地质灾害的伤害，这已成为她工作和生活中的意义。
　　同时所里也新添了两位地质员，都是刚刚从雪城大学硕士毕业的男孩，他们在听杨教授说了苏野的事迹后，受到鼓舞，自愿来吉木工作。
　　其中一个叫林森的男孩是雪城人，高高瘦瘦，开朗如灿阳。
　　每次见到苏野，林森从来都是直呼其名，不叫师姐。
　　李小刚一拍林森的头：“臭小子，叫师姐，讲点礼貌！”
　　另一个新来的男孩在一旁也点头表示同意。
　　林森爽朗的笑：“师兄，你不敢叫苏野，我敢！”
　　苏野笑着摇摇头，只当是师弟调皮，爱怎么叫怎么叫，他们都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他们守着吉木，看着吉木从夏天到冬天，不远处的山峰被夏风拂绿，又在冬季被白雪覆盖。森林和雪山在这里并存。
　　漫长的雨季结束，冬天的吉木阳光明媚，晴空万里。
　　阳光明晃晃照在雪山上，也照在苏野心里的冰山，渐渐融化。
　　一切都会好的，裂缝会被时间修补，悲伤也会被风带走。

　　“苏野，想什么呢，吃个苹果。”林森突然出现在望着雪山发呆的苏野身旁，将一颗洗好的苹果递到她面前。
　　“谢谢。”苏野接过苹果，咬了一口。
　　“马上过年了，回南照还是留在吉木？”林森问。
　　“去雪城。”说到这个城市，苏野心里还是不自觉的浮现不该想起的人。她解释道：“回南照也没人和我一起过年，我朋友在雪城，我去找她。”
　　林森高兴的笑起来，温暖如阳光：“那我过年还可以见到你，我家也在雪城，要不你去我家，我阿妈做的饭可好吃了，我还可以给你做土豆炖牛肉。”
　　苏野连连摆手拒绝：“我可不敢劳烦您，大哥。”
　　林森突然低头靠近苏野，一本正经的问：“你喜欢吃什么？”
　　苏野眼神闪烁，慌张的躲开近在咫尺的脸，回答：“辣子鸡。”
　　林森看着苏野的反应，抿着笑唇移开身子：“好，我知道了。”
　　苏野暗暗松了一口气。

　　做好年末的收尾总结工作，他们就踏上了回雪城的路。
　　三个男孩子轮流开着苏野的车，让苏野舒舒服服坐着就行。就像每次去野外作业，尽管苏野再三申明将她一视同仁，可是三个男孩还是格外照顾她。苏野心里很感谢这些与她一起翻山越岭来到边境的战友。
　　虽然苏野管理着地质所的事情，但在心里把他们当成朋友而非下属，在所有可预知和不可预知的灾难面前，他们永远肩并肩抵挡在最前面。
　　路蜿蜒而漫长，坐在副驾驶的苏野从睡梦中醒来，打了个喷嚏。
　　后座的林森脱下羽绒服，一把甩到苏野身上。
　　苏野拒绝道：“不用，就是刚刚睡醒，有点冷，一会儿就暖了。”说着拿起衣服准备还给林森。
　　林森按住苏野的手，说：“你就披着吧，我怕你感冒了传染给我。”
　　苏野白了一眼，把带着余温的衣服盖在自己身上，朝林森说：“冷死你。”
　　“就这天，能冷死我，开玩笑！”林森傲娇回怼。
　　“要不你下去走路得了，这么嚣张。”苏野笑着说。
　　“师兄，你停车，我下去。”林森朝开车的李小刚喊道。
　　李小刚无奈的摇摇头：“你能安静会儿吗，我的头快炸了。”随后李小刚又瞥了一眼笑盈盈的苏野，说：“师姐，现在走出来了吗？别再想李嘉仁了，实在不行你考虑考虑我们也行。”
　　林森一听来劲儿了，“噌”探头到前排，问：“李嘉仁，谁？”
　　又转头问苏野：“你分手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李小刚回：“我也是刚知道的。你怎么可能知道。”
　　“肯定是那个男人不够好，被苏野甩了吧。”林森胸有成竹的猜测。
　　“是我被甩了。”苏野笑着淡淡回答。
　　林森一挥手：“怎么可能，你这么优秀，除非他瞎了眼。”
　　“可能他真的瞎了眼吧。”苏野答了一句，随后转头看向窗外，不再说话。
　　车子已经到雪城外，沿着平静的雪城河行驶。
　　时隔半年回到这座城市，苏野心中荡起微微波澜。但更多的是安心与平稳，她不需要再像以前担惊受怕的生活，不用再担心那个人，他们已经毫无关系。
　　雪城就只是雪城。

　　到城里后，四人各奔东西，除了苏野和林森留在雪城，其余两人都坐飞机回了老家。
　　苏野送林森回家，他站在家楼下，扒在车门上问苏野：“你真不去我家了？”
　　苏野笑着摇摇头：“不去了，新年快乐，林森。”
　　“新年快乐，苏野，希望你一直快乐。”林森笑着挥手告别。
　　苏野灿烂的笑着道别，驾车离开，去找白桑和边珍。

　　一见面，白桑和边珍就轮流拥抱苏野，好像在安慰她，又好像在说“好久不见。”
　　苏野先开口：“好久不见，新年快乐，亲爱的白桑和边珍。”
　　白桑和边珍欣慰的笑着说：“新年快乐，苏野。”

　　白桑早就把阿爸阿妈从老家接来过年，苏野自然住进了边珍家里。
　　坐在一起吃年夜饭的人少了很多，但活着的人也在努力活着。
　　哪怕只剩一个人，这个家就还在。
　　白桑家里一角摆着大白小白的照片，穿着节日盛装的大白笑得憨厚，一身军装的小白明朗正直。
　　盛了两碗饭放在遗照前，家里的年夜饭永远都有他们。
　　阿爸阿妈、白桑、边珍还有苏野五个人围在一起吃年夜饭，阿妈给三个孩子夹了菜，说：“多吃点。”
　　随后夹了两块牛肉走到两兄弟面前，分别放到他们的碗里，说：“你们也多吃点。”
　　三个女孩的眼泪差点没忍住。
　　这个家还在，但早已支离破碎。

　　在雪城呆了几天，阿爸阿妈要回老家，本来白桑和边珍也应该回老家继续过年的，但是苏野想留在雪城，她们不想让苏野孤零零一个人。
　　苏野怕她们为难，赶紧找了个借口，说她跟同事林森有约。
　　白桑和边珍意味深长的对视了一眼，好像明白了什么。
　　白桑拉住苏野的手，高呼：“恭喜我们苏野遇到了新的爱情，让我们向以前说拜拜。”
　　“不是你说的样子。”苏野试着解释，白桑不停，拉着边珍往外走。
　　“那我们就回老家了，家里的钥匙给你放桌子上了。”边珍笑着说道。
　　苏野还想解释，但白桑和边珍已经一溜烟跑了。

　　苏野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发呆，其实她和林森根本就没有约。
　　心有灵犀似的，下一秒林森就打电话过来了：“喂，苏野，干嘛呢？”
　　“没干嘛，发呆。”
　　“那明天下午见个面吧，一起吃个晚餐，好吗？”
　　“不……”苏野刚说个“不”字，就被林森打断。
　　“苏野，大过年的朋友之间一起吃个饭，可以不拒绝吗？”
　　苏野怔了怔，答应：“行吧，在哪儿碰面？”
　　“这天儿还挺冷的，去吃火锅吧，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火锅店。”
　　“好。”

　　翌日，林森直接到边珍家楼下等苏野。
　　一见面，林森就露出灿烂的笑容打招呼：“苏野，新年快乐。”
　　苏野被他的笑容感染：“我看你比较快乐，林森。”
　　林森挠挠头，然后拉开欲上驾驶位的苏野：“我开。”
　　他递给苏野一个包裹得很严实的保温饭盒，说：“拿一下。”
　　苏野狐疑：“什么东西，不是吧，大哥，你去吃火锅还自带食材。”
　　林森神神秘秘：“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刚到火锅店，苏野就愣住了，这家火锅店她以前和李嘉仁常来，坐在窗边的位置能看到雪城河。
　　“我跟你说，这家店特别好吃，走，下车！”一旁的林森并没有注意到苏野轻微的表情变化。
　　一下车，苏野的表情可以用剧烈来形容。
　　她居然看到了李嘉仁，还有他身旁的陈婳！
　　这次连林森都注意到了苏野的震惊，看看对面的一对男女，再看看苏野，他不解的问：“怎么了，苏野？”
　　未等苏野开口，对面的陈婳也看到了苏野。
　　“苏野！”陈婳的语气里带着惊讶。
　　与此同时，李嘉仁也看了过来，不禁动容。大半年了，好久没见过苏野。他打量着苏野，想看看她过的怎么样，小小的女孩还是一头短发，白色大衣很适合她，面色倒是比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红润许多，身上好像也比以前多长了一点肉。又瞥见她身旁的男人，李嘉仁在惊喜过后又多了一丝失落。
　　苏野的眼光一直盯着李嘉仁，他穿着蓝色牛仔裤，上身是那次下雪天穿着在苏野家楼下等她的那件白色羽绒服。但他好像黑了瘦了憔悴了，显得个子愈发挺拔。
　　直到陈婳来到面前，苏野的目光才收回。
　　“苏野，好巧，我刚来雪城就遇到你。”陈婳笑得有些勉强和尴尬。
　　“你刚到雪城吗？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苏野问。
　　“哎呀，我以为你不在雪城呢，你不是在吉木工作吗？”
　　“对，来雪城过年。”
　　“这位是？”陈婳露出八卦的眼神看着林森。
　　李嘉仁也走了过来，等待苏野的回答。
　　苏野回过神，想起林森还在这儿，介绍道：“这是我的师弟兼同事，林森。”
　　“只是师弟兼同事吗？苏野。”陈婳不依不饶。
　　林森礼貌一笑，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林森。”
　　“你好，我是陈婳，是苏野的硕士同学。”
　　林森看了一眼李嘉仁，问陈婳：“这位是你的男朋友吗？”
　　陈婳捂嘴羞涩的笑了一下。
　　另一边苏野回答了林森：“这是李嘉仁。”
　　看着苏野的眼神，林森明白了一切，原来他就是李嘉仁。
　　而李嘉仁听到苏野的介绍，看了一眼林森，心中泛起酸涩。

　　来到火锅店里，来用餐的人群熙熙攘攘。
　　林森问店员还有包间吗？店员说刚好还有一间。
　　林森要了。
　　不巧的是，只有一间包房空着，其它的座位都满了。

　　李嘉仁问陈婳：“那我们去别的地方吃吧。”
　　未等陈婳回答，苏野过去拉起陈婳：“小花，我请你们吃吧，你大老远来这儿，我怎么着也得请你吃个饭。”
　　陈婳点点头答应：“好。”又回头询问李嘉仁的意见：“好吗？嘉仁？”
　　苏野心头一紧，她叫他嘉仁。忍不住猜测，他们已经是很亲密的关系了吗？
　　李嘉仁表情微妙，还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