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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   楚召侯并没有出现,可见秦国攻过来并不是这几天的事。

      校场很杂很乱,阿闲绕着校场走了一圈之后天已经半黑。这时校场的巡视士卒也开始清除闲杂人等,也就是像阿闲这样来了却没有参军的人。

      “项”字样的帅旗在校场的中央高高地挂着,阿闲在看到它的时候,眼睛亮了些许。

      阿闲整了整衣冠,走到帅旗下方,对着守旗的士卒问道:“请问,项将军在吗?”

      “项将军正在侯府议事。”

      “敢问将军何时归营?”

      “前日与李副将去的侯府,不知何时能归。”

      阿闲了然,道:“多谢。”

      是夜,恰逢月半

      西江江畔,月华皎洁,江波粼粼,夜风吹过,杨柳轻摇。

      阿闲看着夜空皓月,唇边擒着淡淡的笑意。

      “阿闲,你很高兴?”

      “是的,今夜的月色很美,唤起了我很多愉快的回忆。”

      “说给我听听吧,阿闲,你很少讲你的故事。”

      “我没有多少故事。很多事情再回忆起来已经没有意义,所以我也就不会再去想它。来到这里,我一直提醒着自己,这里与我的前世是完全不同的地方,可是今夜我才发现我错了。至少,今夜的月色与我记忆中的相仿,它们是一样的静谧,幽雅。这样的月色,这样的宁静,让我忍不住想珍惜。”

      “阿闲,我并没有办法感受到你所说的美好。在燕府的十七年,我几乎夜夜过着孤独的生活。每逢月半的时候尤为凄清。”燕弃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道,“阿丑和我在一起的日子,已经是我此生最美好的时刻。而那样的美好,我此生再也无法拥有,阿闲,我的心已经无法接受其他,所以我的眼睛再也看到不任何值得珍惜的了。”

      阿闲微微闭目,似乎想要感应此刻燕弃心中的绝望。

      “阿弃,你愿意因为复仇而让天下产生更多的,没有弟弟的姐姐吗?”

      “……”

      “她们或者会失去唯一的弟弟,正如你一样;也有的会失去其他重要的人,可能是敬爱的父亲,可能是疼爱自己的兄长,也有可能是心爱的夫君。阿弃,你愿意这样吗?”

      “……我要再想想。”

      良久。

      “阿闲,我没有那么深远的考虑,所以我仍旧选择复仇。”

      阿闲点头,随即问道:“阿弃,你可有想过,阿丑是因何而死?”

      “我不必知道太多,唯求手刃岳原而已。”

      “如此,我们且等项将军回营。”

      ……

      “阿弃,今晚月色确实很美。”

      “我意已决,阿闲,你不必多说。”

      阿闲微微叹了口气,倚着身旁的柳树,缓缓地坐了下去。

      第二日

      阿闲打定主意,要在校场等项将军回营,于是便在离校场二里远的竹林里等着。

      阿闲在竹林中选了一块空地坐下,双腿盘坐,练习呼吸吐纳之术。她觉得以前自己很少能静下心来仔细呼吸,总是那么急躁地迫不及待地要去做一些事情。如果早知有今日,不知道当初还会不会拼命地去做那些事呢……

      想到此处,阿闲不禁微微摇头: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早知如此,就像此刻,她又忍不住要拼命地做一些事情。她所有做的,不过是享受生命的脉动而已,忙碌而充满希望的生活,这所有的一切都让她甘之如饴。

      深呼吸。

      清新的竹林风让阿闲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于是,她也听到了脚步声。

      步履甚急。

      阿闲不由微微一笑,这个人,急躁而冲动。

      .

      当项墨走到平日里自己常去的那块空地的时候,却发现此刻那里已经有人光顾。

      似乎是感应到了他的到来,那墨绿的背影转过身,对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项墨看到了那双眼睛。它们宁静而安详,就像是西江的水。

      “你在这里做什么?”到底是武夫,项墨一句话便开门见山。

      “在下阿闲,在此等候项将军。”

      项墨了然,便道:“我父亲甚少来此,你找他何事?”

      阿闲答道:“为了公子岳原。”

      项墨皱眉,道:“那你不是该去找岳城么,跑到这里来找我父亲是何缘故?”

      “岳大夫前日去了侯府至今未归,在下实无良策,只得求见项将军。”

      “你是哪国人?陈国的?燕府的?”

      “在下京都西樊人氏。”

      “哦?”项墨嘲讽地笑了笑,当今那个周天子所能掌控的也就西樊那方圆数十里的小城了吧。似乎感到这样不妥,便随即又问道,“你怎知我父亲会见你?你又有何把握我父亲会帮你?”

      阿闲道:“项将军是否会见在下,对于这一点在下一点把握也没有。但如若项将军若能见在下,在下有八成的把握将军会助在下一臂之力。”

      项墨挥了挥手,道:“你不要一口一个在下,太酸了我听着难过。我倒要瞧瞧你如何能让父亲帮你。”

      阿闲见项墨应允,忙敛容谢道:“多谢。”

      项墨微哼一声,又道:“倒时若是父亲不愿帮你,我可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阿闲忙道:“岂敢以狂言欺骗公子。”

      项墨也不理她,转身往回走,走了几步,见阿闲并未跟上,又道:“你还不走,难不成要等我父亲来此地见你么!”

      阿闲闻言,忙跟了上去。

      “你来楚国有几日了?”

      “一月有余。”

      项墨回头看了她一眼,问道:“既如此,你为何早不去找岳城?”

      “实不相瞒,阿闲来楚本是游览山河以长见闻,只是昨日在城门口见到征兵令,才想起要趁此求见楚侯。”

      项墨停下脚步,看着她双眼,道:“你方才不说是为了岳原的事么,现在又说是要求见召侯?”

      阿闲微微一笑,忙到:“为了公子岳原的事,本欲求见召侯。但阿闲一届草民,需有大臣引荐才可。”

      项墨闻言,又想到今日本来想去竹林散心的计划也被打破,便冷笑道:“这些鬼话等你见了父亲可不要忘记啊,不然我会在旁边好好提醒你的。”

      .

      项间于傍晚时分回营。

      阿闲得到消息的时候,项墨已经来到她身边,对着看管她的两个士卒道:“你们先下去,我带他去见将军。”

      “是。”

      项墨又看了她一眼,道:“你最好有你说的那个本事。”

      阿闲对他笑笑,并不多言。

      项将军并没有阿闲想象中的那么粗狂,甚至带着几分儒雅。

      阿闲简略地介绍了自己之后,便对项间说道:“将军,阿闲有一事想与将军相商。”

      项间对阿闲谦卑而优雅的举止很是欣赏,便笑道:“公子直说无妨。”

      阿闲摇了摇头,问道:“请问将军平日下棋否?”

      项间微笑点头:“军中事务繁杂,只是偶尔。”

      阿闲起身,躬身拜倒:“阿闲可否与将军下一局?”

      项墨此时忍不住道:“将军回营的任务便是陪你下棋么。”

      项间对项墨以眼色令他不可多言,当下对右手边的士卒吩咐道:“拿棋来。”又对着阿闲笑道,“公子快快请起。”

      棋盘拿来之后,项间笑道:“公子,请。”

      阿闲谢过坐下,看着棋盘,执黑子,对着落星宫落下。

      项间抬眼看了阿闲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年轻人想要以巧取胜,这样并不罕见。随后白子跟进。

      阿闲在白子落下之后,并未有多少考虑的时间,立马黑子继续跟上。

      白子继续布局。

      但随后的几步,黑子几乎是紧贴着白子落下的时间落下,那是任何一个懂棋之人都能看出来的毫无章法的进攻。

      项间几乎要怀疑阿闲是不是在他作耍,于是在阿闲落子的时候注意他的神色。但见阿闲落子的时候眉头微锁,神色严肃,似乎对自己并无关注。

      再看看棋盘上几乎毫无章法的黑子布局,项间眉头也开始渐锁。

      他放弃了继续落下白子的打算。因为阿闲落黑子的星格与他的白子可以说是毫无关联。

      阿闲似乎并没有发现项间已经不再落白子,继续将黑子一一落下。

      如此下了约有十四五步的时候,项间微咦,他隐约觉得他已经明白阿闲大概要表达的意思。

      棋盘上的是一幅楚国的缩略图,如果算上天微星格的话。阿闲的黑子在这之后,从正面,即西北方向开始进攻——如果对比现实情况,那里就应该是秦国的军队;秦国在大周的西北方向,而陈国则占领了东北地区,楚国控制着整个东部,赵国则在西南方向独霸一方。

      项间想清了这一点,倒能仔细分析阿闲的黑子范围。

      但是在阿闲布局完秦国的军队之后,楚国的后方也开始有军队出现——项间此时顾不上惊讶,军人的直觉告诉他,那是另一条作战部队。目的很显然,他们的目标就是要楚国腹背受敌。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军队,那肯定是陈国——但是楚国后方是一片汪洋大海,他们四国无论哪一方,对水战都并不熟悉啊!不,不对——若真是陈国的军队,秦谷这次又是用了什么方法让陈乔出兵呢?

      在被那样狠狠地背叛了一次之后,陈乔竟然仍旧选择和秦谷联手吗!

      顷刻项间的思绪早已百回千转,盯着棋盘的眼神也更为深沉。项间大惊,此次派去陈国议和的便是他的大儿子项清,如果这样的话,如果陈国真要如此出兵的话——

      项间转而看着阿闲,道:“公子真是思虑颇深,不知公子是从何处得知此讯?”他说着,将白子定在了阿闲即将落下的星格上——那是楚国之都,梁城。

      阿闲摇头,道:“阿闲只是猜测,但是陈国出兵与否,只要看陈侯对楚国使者的态度便知。”

      项间强笑,道:“确实,如果陈国出兵,楚使并定被扣为人质……”

      阿闲与项间是在上侧下棋,是以棋盘上究竟是何情况他一概不知,现在听项间与阿闲谈起陈国与楚使,又见项间神色悲凉,忙开口唤道:“将军?”

      项间对着他摆了摆手,复又执白子,在楚国后方黑子进攻处落下,问道:“公子应知,楚、秦、陈、赵四国均不擅水战。何故会有此猜想?”

      阿闲脸色稍白,随即又道:“陈国兵力若行水路,楚兵此时主要兵力在何处?”

      项间点头,道:“如此。召侯也曾想过陈国此番可能会与秦国联兵,但是……既然公子有这样的猜想,某还是速速与召侯言明为妙。公子,劳烦与某同行一次。”

      项间心挂爱子,说完便起身对着阿闲拱手一辑,道:“公子,请。”

      阿闲连忙还礼,道:“将军,阿闲不会骑马。”

      项间早已将阿闲定义为旷世之才,此时见他神色自若,暗道果非常人也,说出这么丢脸的事竟也能如此神色坦然,更是对他好感大增。随即立马吩咐项墨:“你骑马带着公子,务必要注意公子安全。”

      “是,将军。”

      项间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对项墨道:“路上不得问公子任何问题。”

      “是,将军。”

      项间此时方才点头,道:“快些跟上。”

      项墨上马之后,伸出右手,对阿闲一笑。那一笑里包含了太多东西,让眼前的少年看起来瞬间沧桑了许多。

      阿闲点头,不再说什么,伸出自己的手,让项墨把自己拉到马背上。

      什么都不用再说了,阿弃,你知道了吗?阿丑是一个棋子,是那个想要天下大乱的人手中的一颗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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