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份温柔》雪落长街

3、初恋

　　宋溪雪和楚垣相识是在初二，宋溪雪坐在他前桌。可能是因为楚垣长得比其他人好看一些，也可能是因为楚垣不像其他男生那样闹腾，也不会和女生吵架，于是宋溪雪就喜欢上了楚垣。
　　楚垣在感情方面有缺陷，可以说是非常不敏感，所以他并没有发现少女的小心思。那时候他是有感觉，这个前桌变烦了。
　　女孩子可能比较害羞，大概是想让楚垣先喜欢上她，可是一个学期过去了，楚垣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冷不热的。然而宋溪雪并没有放弃，相反楚垣的反应激发了她的好胜心，她非要拿下这个男孩子不可。
　　楚垣神经大条但是他周围的人并没有瞎，经常起哄，偶尔助攻。还有宋溪雪的小姐妹天天撮合，要么和楚垣说女孩子有多喜欢他，要么半威胁着说，“你俩就在一起吧，不然我生气了。”
　　于是楚垣被烦到了，初二快结束的时候答应了宋溪雪。他本来是以为在一起之后会消停一点，毕竟大家都是什么都不懂的初中生，在一起大概是每天一起回宿舍一起说说话这种。
　　后来在一起一段时间他才意识到自己错的多么离谱，宋溪雪为他打开了“如何谈恋爱”“什么是标准男朋友”这种新世界的大门。

　　刚在一起是初二快期末，两个人都是前后桌，所以看起来和往常一样。然后就是暑假了，宋溪雪偶尔会给他发些日常，频率大概是隔几天一次。
　　突然有一天宋溪雪发消息质问楚垣，为什么楚垣从来不主动给她发消息。楚垣觉得好像是自己的错，后来就开始偶尔给宋溪雪发一点日常，“今天出门了。”“今天挺热。”“今天吃了菠萝炒饭。”虽然楚垣就十分不明白这种对话的意义是什么。
　　宋溪雪没消停几天，又提出了质疑，正常男女朋友应该每天都聊天的吧？楚垣只好提高了自己发废话的频率。
　　几天之后宋溪雪又给出了新任务，“你早上醒了要和我说一声早安的，睡的时候也要告诉我一声。”
　　楚垣：……
　　楚垣觉得自己每天像是在汇报工作。
　　又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楚垣和往常一样醒过来给女朋友发了一句早安，等宋溪雪醒了，她说：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起这么晚吗？
　　楚垣：不知道。
　　宋溪雪：因为我昨天晚上哭了。
　　楚垣：为什么？
　　宋溪雪：因为昨天是七夕，你没有说七夕快乐，也没有给我准备礼物。
　　………
　　楚垣惊了，没有想到还有隐藏任务，谈恋爱好难。
　　楚垣不知道怎样是喜欢，只是宋溪雪对他还是有一点特殊，这个女孩子活泼可爱能逗笑他，聊天也有意思。所以他愿意和宋溪雪谈恋爱。
　　后来初三开学了，他俩不在一个班，平时只有放学会走在一起。这姑娘和别人说起自己谈恋爱，在一起挺久了还没牵过手，有点说不过去。
　　于是有一天宋溪雪说手冷，潜台词大概是希望你能牵我的手帮我暖一暖。当时还有几天就是宋溪雪的生日，楚垣表示这就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然后生日当天送了宋溪雪一副手套。当时宋溪雪的表情，惊喜中带着愤怒，但是楚垣并没有看出来。他觉得自己这一关应该是通了。
　　生日过半个月是圣诞节，楚垣想起宋溪雪有说过，小姐妹的男朋友经常给自己女朋友买奶茶，于是圣诞节那天送了宋溪雪一盒速溶咖啡，进口的，还挺贵。
　　为什么会是咖啡呢？因为这是之前别人送他的，他不喜欢喝咖啡，于是转手打算送给宋溪雪。他当然没有想到，自己不喜欢喝咖啡，十四五岁的女孩子怎么会喜欢喝咖啡这种问题。
　　宋溪雪的表情和生日那天一模一样。
　　一个月之后宋溪雪就提了分手，大概说了一堆觉得楚垣并不喜欢她，觉得在一起很累，并且在分手的时候重点提了，“我不喜欢喝咖啡，非常，非常，不喜欢。”
　　楚垣再不敏感也看得出来宋溪雪当时真的很伤心，楚垣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伤心还是觉得分手比较好，不过楚垣尊重她的选择，然后站在原地沉默着陪宋溪雪，她当时哭的特别惨。
　　那天分开的时候宋溪雪说，你以后有喜欢的人一定要告诉我，我想知道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楚垣说，好。
　　可是，楚垣想着，我这样的人哪里会喜欢上别人，我连什么是喜欢都不知道。
　　没有被喜爱过，怎么会喜爱别人。
　　……
　　“诶你是睡着了吗？兄弟？”顾瑜打断了楚垣的回忆。
　　“你不困我困了，你自己慢慢数羊吧拜拜。”楚垣翻了个身不再理会顾瑜，留顾瑜一个劲喊他。
　　结果第二天顾瑜顶着两个特别重的黑眼圈。
　　到了教室王祁盯着顾瑜看了好久还是没忍住问，“你昨天晚上偷东西去了？”
　　顾瑜：“我脑补了一晚上楚垣的爱恨情仇，”叹了口气，“好好奇哦。”
　　楚垣：……笔给你，你来写？

　　z中每两周才能放一次周末，小周末的周六周日要拿来做上主课。周六上午三节数学一节活动课，下午三节英语一节活动课，周日上午三节语文之后会开校门，学生可以去附近的商场转一转吃饭店，也有的家长喜欢周日的时候来学校给孩子送饭或者把孩子接出去小聚一下。
　　一般一个任课老师教两个班，所以一个老师两个班跑，三节课都是一节半上课一节半自习。
　　十六班的语文老师先给他们班上的课，然后去的另一个班。第三节课是自习课，下课铃一打，所有人都窜出了教室。
　　有的人去占球场打球，有的人直接去食堂，还有人约着一起去商场吃饭。比较少的人像顾瑜和楚垣是往宿舍走。
　　楚垣看时间才十点多，觉得自己也不是很饿，决定在宿舍休息一会再去食堂。他并没有问顾瑜为什么也回宿舍，楚垣根本没在意这事。
　　然后楚垣推开宿舍门看到一对正在拿便当盒出来的夫妻。
　　楚垣：……
　　顾母看到他俩眼睛一亮，“诶呀儿子你下课啦？这个是你室友哇？”
　　楚垣“…叔叔阿姨好。”
　　“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楚垣。”
　　顾母笑着打量他，“楚垣呀，你
　　爸妈没来吗？一个人吗？和我们一起吃点吧？”
　　顾瑜刚坐下，扭头正准备接话，就看见楚垣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
　　楚垣牵着嘴角扯出一个笑，“不了阿姨，我和朋友约好了出去吃，来拿钱包。”
　　然后楚垣走到自己的书桌前随便翻了几下，然后一秒也没停顿地，边向外走边笑着说，“我走了，叔叔阿姨再见。”
　　顾瑜看着他慌忙逃走的背影若有所思。
　　顾瑜当然知道楚垣不可能和朋友约好一起出去吃。
　　王祁前一天找楚垣约定一起去商场的时候顾瑜就坐在位子上，听的真真的，楚垣说不想去，所以楚垣是撒了个谎。
　　如果他说自己要去食堂吃饭，自己爸妈肯定会更加热情地拉着楚垣坐下吃饭。
　　顾瑜垂着眼看桌子上丰盛的饭菜，一边和父母讲学校的趣事一边想楚垣的事。
　　楚垣好像不太擅长和别人太过亲近，同龄人似乎还好，但是刚刚那个反应，顾瑜想起之前楚垣父亲的那通电话。
　　是因为自己父母从来没有这样对他，所以不知所措吗。

　　另一边楚垣出了宿舍，有些茫然地去了操场。太早了他还不饿，可是绕着跑道走了半圈又觉得自己这样看起来有点傻。他就又茫然地坐在树荫下看别人踢足球放空脑子，算着时间差不多十一点的时候起身慢慢悠悠去了食堂。

　　食堂人还挺多，好多家长是带着便当来食堂吃，也有家长什么都没带，和孩子一起在食堂吃饭。
　　楚垣打好饭找了个角落坐下慢慢吃。
　　大概是因为周末有家长来，学校的菜式就突然多了起来，甚至免费的汤里面竟然有肉丝。
　　中途有好几个家长转头看他，眼神中透着，这孩子好可怜竟然一个人吃饭的意思。
　　楚垣吃好直接回了教室，班上一个人都没有。他开了电风扇，准备趴在桌子上睡一会。桌子有点硬，楚垣只穿了一件短袖校服，手肘硌的难受。
　　好好的一个中午，本来按照原定计划，他应该是吃完饭回宿舍吹着空调睡着午觉。
　　结果出现了顾瑜这个变数。这也不怪顾瑜，是他没有问清。
　　说白了还是因为他不会和别人相处。
　　但是他不想回宿舍，宿舍里顾瑜的爸妈不知道走没走。要是没走，他回去会打扰人家一家子团聚，而且也没办法好好睡觉，谁都尴尬。
　　他把头埋进手臂中，闭着眼睛回想刚刚在宿舍见到的，顾瑜的父母。
　　顾瑜的父母会做好菜来学校找顾瑜一起吃，看起来也和顾瑜很亲近的样子。他的母亲很热情，还带着这个年纪少有的活泼。父亲全程没有说话，但是一直笑着看着顾瑜的母亲。
　　很和睦温馨的家庭。
　　楚垣想着想着犯了困，睡着了。
　　窗外的树上藏着知了，一声一声的叫。
　　屋里的电扇卖力的转，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衬得教室里安静的不像话。
　　蓝色的窗帘被风吹动慢慢飘荡。
　　顾瑜进来一眼就看见楚垣趴在桌子上睡觉。
　　他和爸妈一起吃完饭又没什么事干，就让父母先回去了。在宿舍呆了一会也没等到楚垣回来，猜到他应该是直接去了教室。
　　楚垣是侧趴着，经过他的时候楚垣能看到他脸颊的婴儿肥。楚垣的睫毛很长，可能是睡的不踏实，睫毛忽闪忽闪的。
　　顾瑜走到自己位置上坐好。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前面的男孩子的突出的肩胛骨，和脊骨。
　　顾瑜心里道，有点太瘦了，平时不吃饭的吗。
　　后来又想起来，开学加军训两周了他俩都没有一起吃过饭。
　　z中的规定是吃饭的路上不能跑，被抓到要发黄卡。第四节课下课的铃声有两个，前后差五分钟，高一和高二轮着先放，高三一直都是先放。
　　食堂的荤菜就没几个，要是在第二批很后面就没得吃了。本来楼上班级要下楼梯就慢了很多，走的慢估计到了食堂都有人吃好了。
　　顾瑜想了想，自己每次都是开了疾跑冲在最前面的，不知道楚垣什么样。算了算了，下次拉着他一起跑好了。
　　顾瑜百无聊赖地想着。他本来以为楚垣一个人在教室会无聊，想着可能还会很寂寞，所以才特地早点来了教室。路过王祁宿舍的时候他们可是拉着他要一起打扑克来着。
　　顾瑜无聊的时候就喜欢乱动。这里翻翻那里碰碰。怕发出动静吵醒前面的人又开始转笔
　　看着前面熟睡的男孩子，没忍住，用一支笔沿着对方的脊椎轻轻划下。
　　前面的男孩子腾的直了背，慢慢转头看着顾瑜，明显是被他弄醒了。
　　楚垣的眼尾泛着红，并没有像平时一样大睁着眼睛，而是半眯着。
　　他的眼睛很漂亮，眼尾微挑，眼睛细长，偏偏眼睑有些下至，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无辜。这样看着顾瑜，眼睛里好像写满了委屈。
　　他皱着眉头，额头上还有被手腕压出的红印子。
　　顾瑜压根没有想到楚垣的腰椎这么怕痒，看着惊醒的人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楚垣的眼睛太漂亮，眼神像小勾子，让人心痒痒。
　　楚垣打了个哈欠，挤出一点生理泪，随着眨眼睛的动作打湿了浓 密的睫毛。
　　楚垣本来是刚醒根本不想讲话，但是他有挺好奇后面这个人把自己弄醒到底要干什么，于是发出了一个单音节，“啊？”
　　顾瑜还挺不好意思，他本来就是手欠随便乱动，总不好说是看你太瘦有点心疼这种听起来奇奇怪怪的话，“啊…我想看看你到底睡着了没。”
　　楚垣：……
　　楚垣比了个中指，回头继续睡。

　　周日下午上了三节自习课，等还有十分钟下课的时候，顾瑜拿着篮球和外套准备从后门溜出去。
　　周日第八节课三个年级都是活动课，球场不好占。而且十六班在最楼上，必须偷偷躲到一楼厕所等下课铃一响就冲向球场。
　　顾瑜偷偷溜出了教室，想了想又偷偷回了座位上戳了戳楚垣。
　　等楚垣回头，顾瑜凑上去小声问，“你待会直接回宿舍然后再去食堂吗？”
　　楚垣身子微微后倾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点了点头。
　　顾瑜得到了答案继续小声说，“那你等等我啊，我打完球回宿舍找你一起吃饭。”
　　然后看了眼时间发现只剩五分钟就下课了，转头就脚底抹油溜出了教室。
　　楚垣愣了愣，低下头露出一个极淡的笑。
　　军训加开学两个星期，楚垣对顾瑜的印象是，这是一个傻逼。
　　但是这个人虽然蠢了点，平常做的事倒不让人讨厌，反而会让人有点开心。
　　这可能是顾瑜独特的温柔。
　　主要也是在整个初中时期楚垣都不喜欢主动认识别人，别人也只是把他当同班同学。他一个人惯了，突然有人出现，会有一点在意他的感受，让他受宠若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