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被冰山撩了再撩》马蹄下

4、见心上人

　　来到小院中，只见茂密的柿子树下，一黄衣女子静静坐于其下，手中一杯淡茶，柔顺的长发整齐地束在身后。
　　顾和尘看着眼前的女子，却有了些近乡情更怯的感觉，久久挪不开脚下的步子。
　　姑娘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可再回首，又似乎有很多地方都不同了。
　　直到被后面的顾悦推了一把，顾和尘才复抬起脚，朝着那个女子走去。
　　“怎么来了也不与我说一声。”顾和尘故作大方自然地搭话，实则心里紧张不已。
　　“听闻你晕过去了，故而来看看你。”水芬起身朝顾和尘走来。
　　顾和尘只感觉刚才还好好的手脚竟不听使唤了，走路僵硬又别扭，他努力控制着手脚，才没出现同手同脚的尴尬情况发生。
　　“怎么了，很严重吗？怎的看起来如此紧张？”水芬不解地问，目光也全放在顾和尘的身上。
　　顾和尘暗自深吸了口气，这才道：“无妨，怎的这等小事也叫你听了去，你看看，我这模样可像有事的。”言罢，还自以为潇洒地转了一圈。
　　“噗。”
　　水芬指着他笑。
　　“你脸上肿起来的部分就已经告诉我你这模样有事，你还是莫转了，我怕你再次晕倒。”
　　顾和尘转圈的身体瞬间僵硬，这会儿才记起来脸上貌似有伤，不宜见人，更不宜见心上人，不然定会被笑话。
　　顾和尘默默在心中捂脸，第一次见心上人便形象皆无。
　　他转过头责怪地瞪了一眼顾悦，暗自骂这丫头竟然也没有提醒他。
　　顾悦别过头，心说与我何干？谁叫公子你自从听到水二小姐就好似脑子被驴踢了，什么都装不进去，脸上有伤这种事自己都不记得能怪谁。
　　顾和尘无奈，尴尬地转过头，坐在水芬对面。
　　“劳水二小姐挂心，”顾和尘装模作样地作揖，道：“若我真晕倒了，定是被水妹妹的美貌所折服。”
　　水芬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一向活得小心翼翼的顾抑还能说出此种话，随即反应过来，脸瞬间变红。
　　她将衣袖拉起掩面，又瞪一眼顾和尘，凶狠道：“你何时竟也如此伶牙俐齿，我竟不知。”
　　美人娇红着一张小脸，眼睛还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顾和尘感觉心跳得有些快，他道：“抑说的确是实话，水妹妹怎的还不相信了。”
　　男人或许天生就对撩人很有一套，虽然刚见佳人紧张了些，以至于频频出丑，可紧张的劲儿过了，甜言蜜语便很容易说出口。
　　水芬掩唇笑道：“懒得与你贫嘴，知你此处没有好的药膏，故而给你带了来，你且用着吧，最多后日便能消肿见人。”
　　语罢，便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在顾和尘手中。
　　摸着手中还带有佳人体温的小瓶子，顾和尘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多谢水妹妹，如此，抑便不客气了。”便含笑着将小瓶子放入怀中，小心翼翼地揣在怀中。
　　水芬看到之后笑了，道：“无需客气，那我且先走了，你好好养伤。”
　　顾和尘眼见佳人要走，伸手想要留住人，却又觉得此举过于唐突，只好着急喊道：“水妹妹留步。”
　　水芬笑着转身问道：“可还有事？”
　　顾和尘哪里有事啊，若真有事，也只是想多与佳人待一时半刻这等难以启齿之事。
　　他想了想，问：“水妹妹可曾吃饭，若不曾，不妨留下来尝尝小悦的手艺。”
　　顾悦听到这，暗自骂自家没出息的公子，随后想到今日没菜了，且又没有时间去买，只能吃今早剩下的饭菜，此等菜实在不宜待客。
　　想到此，顾悦赶紧与顾和尘使眼色。
　　哪曾想他家公子还疑惑地问了一句：“小悦眼睛这是怎么了？”
　　还没等顾悦感慨自家公子没眼色，便听见他家公子唤顾桉。
　　在后院忙着修炼的顾桉应了一声，就被他家公子喊着过来了。
　　“公子，你叫我来何事？”顾桉擦了擦脸问道。
　　顾和尘道：“小悦适才眼睛一直在眨，你去帮我看看她眼睛怎么了？”
　　顾和尘这个公子当得可谓是劳心劳力了，都这个时候了也不忘撮合他二人，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此等事当然是内部消化比较好。
　　顾桉和顾悦一脸被雷劈了的模样，就这种小事，他家公子竟然将他从后院喊过来。
　　顾悦更是不理解公子的脑回路，她眼睛好得很。
　　顾桉还呆呆站着，顾和尘使劲给他使眼神，搞得顾桉更摸不着头脑了，他看小悦的眼睛没问题，倒是公子的眼睛需要找人来瞧一瞧。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
　　顾和尘看他都在这使眼色了，顾桉这呆子还傻站着，无奈，只好出声道：“让你去看看小悦眼睛，你傻站在这干嘛？”
　　顾悦看了一眼顾桉又看了看他家公子，知道自家公子见到水二小姐就不正常，于是懒得理他，向顾桉招招手，将人叫走了。
　　实在是丢人，如此蠢的公子居然是自己家的。
　　顾和尘看到并肩而行的两人，心里不由得生出些许安慰，希望他们二人能够促成一段佳事。
　　顾桉从头到尾都是懵的，不过公子要他给小悦看眼睛，还是看一下吧。
　　顾和尘便听到两人这样的对话，一人执着地要给另一人看眼睛，另一人死活不看，听得他嘴角都翘起来了。
　　“你这是要干嘛？”水芬看顾和尘诡异的笑容，怎么几天不见，顾抑这家伙脑子都不正常了。
　　顾和尘摇摇头，含着不知名的笑道：“没什么。”
　　水芬心想：信你才有鬼了。
　　“我今日便不在你这吃饭了，小悦的手艺来日有机会再尝，待会儿还要去给姑姑请安，便先走了。”
　　顾和尘听到这话嘴角的笑意慢慢散开，但也知道她的处境比自己好不到哪去，故而又重新扬起笑容，道：“既如此，那你快些回去吧。”
　　水芬乃是二房婶婶家的侄女，被送进顾府学习，实则是希望与顾府联姻，他这个顾家庶子虽然地位低了些，但终归是在自己家。
　　可水芬不同，她总归算是寄人篱下，时时刻刻要注意着，不能行差踏错，惹了顾家长辈不开心，又失了本家长辈的心。
　　待水芬走后，主仆三人吃了饭，过了不一会儿，他这小院里又来人了。
　　这个时候还会来他这儿的，除了兄长，别无二人。
　　顾和尘连忙起身，直到见到月色下，那人一袭青衣，长身玉立，气度不凡，如玉如琢，似天神下凡，俊逸温和。
　　见到完好无损的兄长就站在面前，突觉眼眶发热，真好，我们都还在。
　　前世今生，他所剩的血脉相连的亲人，不过就一个兄长。
　　顾宸看到他后，便急急走来，温声焦急问道：“听闻你受伤了，快给我看看。”
　　顾和尘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怎的一个个都是因为听闻他受伤了，就不能听闻些好的吗？不过心中虽抱怨，心底倒是暖洋洋的。
　　前世今生，幸好还有兄长在。
　　“兄长，好久不见。”顾和尘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直接跑去抱住顾宸。
　　顾宸失笑道：“确实，这才一个月不见，便出了如此多事，被人欺负到头上竟也不知反抗。”顾宸怜惜地摸了摸他的头，心里也感觉前所未有的安逸。
　　初见时，他还只是小小的一个，当时他去藏书阁寻书，见到一个小孩子坐在角落里抱着一本书如饥似渴地看着，好似恨不能钻进那书里去。
　　他当时便觉得这小孩有趣，与之前见到的那站在父亲身后的木讷孩童全然不同。
　　之后被发现，他竟然恶狠狠地威胁他不许说出去，不然……不然后面似乎想了许久，依然不知道不然要做什么。
　　顾家藏书阁非顾氏之人不能进，然不知为何，顾和尘似乎从未进过这藏书阁。
　　顾宸不知其间纠葛，也不想问他为何不大大方方进出藏书阁，非得偷偷进来。他主动说道：“不然，便罚我每日给你带书看。”
　　当时那小孩诧异地抬头，随即理所当然地点头。
　　之后，兄弟两经常在藏书阁相遇。
　　想到经年往事，犹如昨日，顾宸不由得好笑。
　　“好了，如此大之人竟还哭，”说罢，刮了刮顾和尘的鼻子，笑话道：“也不知害臊。”
　　顾和尘在别人面前要形象和面子，可在他兄长面前，他从来没形象没面子，主要是他兄长也不看那些，他还装什么？
　　因此尽管灵魂上已经三十多岁了，可在他兄长面前哭他还真没觉得害臊，就是暗恼自己越活越过去了，竟激动得落泪。
　　“抑想念兄长，兄长一路可还平安？”
　　此次顾宸去调查村民诡异失踪，顾和尘重生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弄清楚顾宸的行踪，前世兄长便是因此案出了事，当时他还特别紧张，之后才搞清楚还没到兄长前世出事的时间。
　　“嗯，一切皆好，你倒好，我走之时便叮嘱你，让你好生照顾自己，不曾想我还未进家门，便听闻你被族学中夫子所伤，晕过去了，害得我急急赶来。”
　　这话似抱怨，却又藏着无尽的宠溺，令顾和尘眉笑颜开。
　　“如此说来，兄长刚回来便来看我了。”顾和尘拉着顾宸坐下，狗腿子似的赶紧给他兄长捶腿，边吩咐顾悦：“小悦，快去热些饭菜。”
　　顾悦连忙应了声“唉”。
　　顾宸看他这殷勤模样，被他逗笑了，制止了他的谄媚行为，道：“有伤在身便莫要乱动，除了脸上有伤，别处可还有？”
　　顾和尘知道兄长是担心自己，遂也坐在清凉的石凳上，晃动着双腿，嬉笑着摇头道：“没有了，兄长不必担心我，学堂那些人的小伎俩还伤不到我，倒是兄长出门在外，需多加小心。”
　　前世兄长便是因为调查这村民失踪一案，后被毒雾所伤，虽抢救及时，眼睛却被毒雾腐蚀，失了明，从此眼里便只剩下黑白两色。
　　虽说修士没了眼睛也不影响生活，可有眼睛时便是顾家嫡长子，没了眼睛，便只能是一辈子的嫡长子。
　　兄长是一个多么温暖骄傲的人，顾和尘知道，没了双眼，兄长虽表现得不在乎，实则常常黯然失神，顾和尘知道自己重生到兄长未失明前，又怎能再让兄长没了眼睛。
　　顾宸看到顾和尘一本正经地说话，忍不住摸他的脑袋，含笑着道：“知道了，怎的一月不见，如此爱操心，不是说小悦爱操心吗？我看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顾悦端着饭菜过来，恰好听到这话，顿时不干了。
　　“大公子，你怎的也跟着公子一起编排我？”
　　她将饭菜放在石桌上，看着前面的卖相凄惨的菜，又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尴尬道：“大公子，今日没买菜，唯有这些饭菜，你便将就着吃，待明日我买了菜来，大公子若不嫌弃，再来尝一尝。”
　　顾宸温和笑着道：“没事，小悦已经很厉害了，我赶了一天路，确实挺饿，看着小悦做的菜，感觉更饿了。”
　　其实他已经辟谷了，只不过他们都还不知道。
　　他的声音温和，语气里带了笑意，话音里藏着无数的善良，顾悦当即闹了个大红脸，幸亏月色正好，没人注意。
　　顾宸吃了一口，看着顾和尘道：“阿抑想吃吗？”
　　“不想吃，”顾和尘失笑道：“若是小悦知道我刚吃了饭，又来与你抢吃的，只怕又会说我了。”
　　顾宸摇摇头，夹了一块肉在他嘴里去，道：“小孩子心性，我喂你总可以了吧。”
　　顾和尘乐得与许久不见的兄长亲近，故而很乐意在兄长面前做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