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年二十五》柳寄生

65、被冥王支配的恐惧

　　这么多年的仇恨，到头来不过是被人利用而已，伊恩的心情可谓是五味杂陈。知道真相并没有让他觉得轻松，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新的选择题。

　　当年陷害周宸夕的人，无疑是想借他的手来除掉萧磊这颗眼中钉。周曜和萧磊的行踪动向一直都是由蒂鲁丹尼提供的，恐怕他和陷害周宸夕这件事也有洗不掉的嫌疑。

　　但对于伊恩而言，知道不知道真相，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当初伊恩可以赌上一切去暗杀周宸夕，性命、地位都可以抛弃，但如今不同，他的身上还有暗巢几千人的命。这些接受象牙塔实验计划的孩子们，必须依靠特殊的镇静液才能压制住副作用，而这些特殊的镇静液必须要经过执政官的批准才能运送给暗巢。

　　这些人虽然身上有缺陷，但也是相当强悍的战斗力。天启不会允许这样一股难以掌握的力量游荡在外，所以必须要通过某种形式间接地控制他们。这也是当初天启允许他离开建立暗巢的条件之一。

　　对伊恩而言，蒂鲁丹尼是天启的上将军，而萧磊是通缉犯，周曜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身份不明，虽然有什么“救世主”的头衔，但手上却没有实权，说白了就是绣花枕头一个，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天启就会毫不犹豫的除掉他。

　　违背蒂鲁丹尼的意愿，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伊恩神色严峻，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利弊。他重新举起枪，枪口对准了萧磊。

　　伊恩的举动让萧磊脸色一沉，周曜在一旁却并没有表现出很吃惊。从他被暗巢抓住的时候起，他就猜到背后一定会有人推波助澜，萧磊的仇人不少，但真正有能力置他于死地的却不多。

　　伊恩不过是明面上露出来的一把枪而已。

　　“您这么做，是想站在仇人这边吗？”周曜没有丝毫的慌乱，只是眼神冷了下去。

　　伊恩冷语道：“我听过一句古语，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即便知道了当年的幕后另有他人，又能怎么样？暗巢现在的实力，根本无力对抗。”

　　“您可以选择跟我合作。”

　　“你？你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小子，仗着有点周宸夕的记忆，还真以为自己是天启的‘救世主’了？”伊恩不屑道：“当年周宸夕都没能斗得过的人，你以为你能斗得过？”

　　“所以即便知道您儿子的死亡另有隐情，您也愿意选择跟对方合作？”周曜咄咄相逼。

　　伊恩神色有一瞬间的动摇，他轻轻闭上眼睛，叹道：“我说过，识时务者为俊杰。”

　　周曜凝视半晌，末了冷笑：“能让前普卫军将军说出这样的话……是我高估您了，原来您的血性已经没有了。”

　　伊恩紧抿着嘴唇，神色屈辱，却无法反驳。

　　周曜叹了口气，他在自己的耳廓上轻轻按了一下，只听的“咚——”、“哄——”一声，指挥室外传来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显示器上的画面被扬起的尘埃遮蔽，地面都晃了三晃。

　　“怎么回事！”伊恩大吃一惊，急忙调出暗巢内各个位置的监控摄像，烟尘逐渐散去，原本失去神志的发狂者们竟然都被打翻在地，在一处管状建筑前，一辆大型卡车疾驰向前，然后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突然整辆车都被扛了起来，重重的朝一边砸去。

　　“敌袭！有敌袭！”伊恩的指挥室里传来焦急的汇报声：“东南门西侧的长街上，有敌人！”

　　“对方有多少人？”伊恩急忙追问。

　　“只、只有一个人！是个……孩子？”汇报的人显然也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况，伊恩急忙调出了长街上的监控视频，正好看到一个穿着背带裤的男孩好整以暇的坐在掀翻的卡车上，伸了一个懒腰。

　　“那是……冥王？！！”

　　伊恩先是眯着眼，看清男孩的脸之后，顿时脸色煞白，额头上冷汗直冒。他急忙拨通了手下将士的通讯器，给暗巢全部的人下达了指示：“所有的人，全都不要动，绝对不要反抗那个小孩！”

　　众人面面相觑，动作都僵在了原地。冥王先是在原活动了一下筋骨，见周围的人都不敢上前，顿时觉得没劲，他从卡车上三蹦两蹦的跳下来，环顾四周，对周围呆若木鸡的人问道：“曜哥哥和臭石头在哪儿，我来找他们了。”

　　控制室内，伊恩的身子微微发抖，即便面对萧磊，他也从未表现出如此恐惧的样子。周曜也没想到冥王一出场的杀伤力这么大，看伊恩的反应，他显然是对冥王有心理阴影。

　　周曜凑到萧磊面前，小声问：“伊恩之前见过冥王？”

　　提起这事，萧磊也有些头痛，提起这事，怎么说呢，这也算冥王的一件黑历史——

　　“冥王曾经独自参加过一次任务，抓捕一个三S级的高危险异种。当时天卫军人手不够，伊恩就和几个身手比较好的普卫军和冥王一起行动。”

　　“第三区曾经有一处山脉你知道吗，在旧时代的名字，应该叫阿尔卑斯山。”

　　周曜闻言，眼眸一亮：“当然知道了，我还去那旅游过呢。不过我看过天启的地形图，那里的地形因为大毁灭发生了巨变，已经被夷为平地了。”

　　萧磊头痛的捂额道：“那是冥王搞出来的‘杰作’。”

　　这位祖宗开了智之后，一直跃跃欲试想要一展身手。那次是他第一次单独出任务，一时没克制住，不光把山峰夷为平地，就连目标的三S级异种也被他失手打死了。据说那次回来之后，伊恩大病了一场，整个人精神崩溃了许久，后面才慢慢缓过来。

　　再然后他就再也没有跟着天卫军一起出过任务，提起冥王就腿发软。

　　说来也奇怪，伊恩对冥王怕得要死，却对冥王的主人萧磊毫无惧意。恐怕在他眼里，千万个屠将军也比不上一个失控的冥王，这位小祖宗要发起疯来，那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通讯器那头，谢祁低声笑了。原来周曜在进入指挥室之后，一直打开着随身携带的微型通讯器，他和伊恩的对话，早已经通过通讯器传给了谢祁。

　　说起来，伊恩和冥王的孽缘当初也传的沸沸扬扬，一个刚问世的智能武器居然把普卫军将军吓得大病一场，这简直闻所未闻，冥王也因此在天启声名大噪。

　　“我送过去的礼物，还满意么？”谢祁轻笑。

　　“多谢，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周曜也低声笑道：“真亏你想出这么个办法来克制伊恩，要不然我和萧磊还真得在这耽误不少时间。”

　　如果不是洛可提起来，谢祁也差点忘了这茬。更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伊恩对冥王会不会还有心理阴影，这点谢祁也拿不准。不过洛可很笃定这一招能成，谢祁便也决定相信他一次。

　　没想到，还真解决了。

　　谢祁眼角瞥过一旁的洛可，眼神闪过一丝温柔。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让他觉得惊喜了。

　　挂断了和周曜的通讯，谢祁对洛可比了一个成功的手势。洛可见状，明显的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他虽然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他心里其实一直担心的不得了。

　　“你很担心萧磊？”谢祁的心里涌上来一股说不出的酸意：“他那么皮糙肉厚，就算没有冥王，也不至于死在暗巢，你有必要这么紧张么？”

　　洛可没好气道：“萧磊大病初愈，暗巢的伊恩又对他恨之入骨，就算他能活着出来，至少也得掉层皮。他那个性子，受了伤也不肯乖乖休息，到时候肯定又得胡来。”

　　话里行间都透露出对萧磊的关心，谢祁心里的酸味更重了：“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我也好几天没休息了，你看看黑眼圈都有了，还饿瘦了一圈。”

　　洛可白了他一眼：“你也大病初愈吗？萧磊和我们的身体又不一样。”

　　谢祁委屈的啧了一声，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一身紧实的肌肉有点碍眼。

　　谢祁和洛可这两天一直待在罗斯凯文自杀的指挥室里，洛可曾经是天卫军侦查部的中将，很擅长鼓弄机器。谢祁将罗斯凯文计算机的账号和密码告诉了洛可，洛可很快就进入到了内城总控制系统。

　　罗斯凯文在临死前，删除了外城被入侵以来的全部电子信息资料。洛可试图恢复文件，却发现对方抹除信息的手法非常严谨，这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人才能做到的技能，以罗斯凯文的实力，绝对不可能做到删的这么彻底。

　　“删除数据的人，是个高手。”洛可神色严峻：“他不光删除了全部的资料，甚至还改写了代码，将那段数据设置成了永久无法恢复。罗斯凯文不过是个内城的指挥官，他不可能会这么难的技术。”

　　“所以是有人杀了他，再删除了电脑上的数据，就是为了嫁祸萧磊和周曜，让他们在外城的所作所为无从查证，坐实他们的威胁？”结果和谢祁估算的差不多，再加上暗巢伊恩的行动，基本可以确定，杀死罗斯凯文的人就是蒂鲁丹尼。

　　“这个老狐狸，这次是真下了狠手。”谢祁这种好脾气的人，也忍不住骂道：“蒂鲁真是糊涂了，就算要杀萧磊，也不至于闹得这么大，现在异种失控，威胁天启，他要怎么收场才能控制得住？”

　　洛可沉默无言，他总觉得，罗斯凯文不会死的这么简单。首先从立场上讲，罗斯凯文是蒂鲁的人，蒂鲁如果要他闭嘴，他就没必要出卖他。更何况这次的事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算蒂鲁怀疑罗斯凯文要背叛他，也不会用这么粗暴的方式直接让他死在指挥室。他完全可以撤掉罗斯凯文的职位，在他淡出众人视线之后动手。

　　罗斯凯文死的这么仓促，就好像是有人发现了他要做什么，急于灭口一样。

　　那段删除的信息资料里，到底隐藏了什么内容。

　　洛可沉思，现在要恢复这段资料已经是不可能的，线索可以说已经断了。除非罗斯凯文活过来亲口告诉他们，否则这条路就彻底堵死了。

　　洛可心情烦躁，他正准备关上通讯器，却突然注意到通讯器右上角的删除记录上，竟然记录着2次。

　　罗斯凯文竟然删除了两段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