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废土世界成了通缉犯》柳寄生

149、Z (五)

　　三个月期间，克里给Z写过信件，无一例外全部石沉大海，不过很快他就顾不上Z这边，因为他和他的团队在北海的广沙海域捕获了一只雌性白海豚，这是大毁灭以来第一次发现的高智慧海洋生物，克里将全部的研究重心都放在了这只白海豚身上。

　　克里用Z给他的装置，实现了和白海豚的无障碍沟通，其他的实验员不知道克里是怎么对白海豚进行研究的，他们只知道自从捕获了白海豚之后，克里就废寝忘食的待在实验室里，经常几天几夜不出来，他对于这只白海豚的研究几乎陷入了疯狂的境地，其他实验员都插不上手。

　　三个月后，克里和他的实验团队回到了聚集地，克里在自己的实验室安顿好白海豚之后，第一时间就跑去了Z的实验室，他迫不及待的要和Z分享自己的研究成果，可是当他到达实验室的时候，却怔住了，整座实验室的大楼竟然被搬空了？！

　　Z的实验楼本就不大，一共有七八间实验室，里面的实验仪器都没有了，只留下几个散乱的桌椅板凳，Z的办公室更是凌乱不堪，桌子椅子倒在地上，用来演算的黑板断成了两截，还有被踩踏的痕迹。窗帘被撕扯的凌乱不堪，垃圾箱里的草稿纸也有被焚烧的迹象。

　　克里可以肯定的是，Z并不是主动离开实验室的，他是被人强行带走的。

　　克里找到了凯伦，他离开这些日子，负责克里实验室运转的就是凯伦。提起Z，凯伦的神色遮遮掩掩的，他不敢说，却又架不住克里的逼问，到最后只告诉克里了一个名字，让克里去找他。

　　凯伦是一个很会明哲保身的人，一旦苗头不对，立刻就会改变策略，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克里了解他的本性，这一点他和凯伦很相似，克里没有逼迫他，转身就去找他口里那个人，那个他并不熟悉却也不陌生的人。

　　林楚。

　　林楚作为超危险的S级异种人，被聚集地的高层留在了实验室，而他身边的诺亚则成为了为聚集地卖命的一把刀。诺亚的变异能力在异种人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克里实验室对于诺亚的研究越深，对异种人的恐惧程度就越深，到最后，关于诺亚的研究只有少数的人才能接触到，他的实验数据成为了高级机密，在聚集地内被明令禁止讨论。

　　克里在林楚刚刚来到实验室的时候，对他进行过简单的培训，林楚的学习能力极强，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他以前并不是生物领域的学者，但是他凭借着自学，短短半年就掌握了相当于本科毕业的知识水平，后来他常常跟着Z，耳濡目染他的研究，虽比不上自己和Z，但是在实验室也已经是数一数二的研究员了。

　　Z离开实验室时，身边跟着的人便是林楚。

　　找到林楚并不容易，他本人不爱社交，几乎从不出席社交场合。克里从凯伦那里拿到了林楚家住址，他等了三天，这三天时间林楚并未回家，直到第三天夜里凌晨，林楚才略有些疲倦的出现在家门口。

　　漫长的等待以及Z的不告而别，已经让克里内心的不满和怒火即将燃烧至顶点，当林楚看到昏暗的路灯下，克里沉默无言的阴沉着脸，只盯着他一语不发的时候，林楚的内心就不由自主的咯噔了一下，他担心的事终于还是来了。

　　“你好啊，克里——”林楚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硬着头皮和克里打招呼：“你回来了。”

　　“师哥在哪儿？”克里语气十分冰冷。

　　林楚微微叹了口气，克里的反应在情理之中，当初Z决定要瞒着他的时候，林楚就很不支持，但Z执意要这么做，林楚也并不想过多的干预。

　　“他……搬去了新的实验室，现在为聚集地的高层做研究。”林楚回答道。

　　“什么时候那些高层开始关注师哥的实验了？他们不是一向最看不上他的研究吗？”克里追问道。

　　“克里，你我都很清楚Z的实力究竟如何，一直以来他只是从未把研究的重心放在那些高层关心的地方上。一旦他们认清Z的真正实力，你以为他们还会放任Z去做那些微不足道的实验吗？”

　　“认清他的实力？”克里眉头紧皱，他当然知道Z的实力，可是那些高层对于科研都是门外汉，又看不懂实验数据，Z究竟实力如何，他们怎么知道。

　　“克里，你记得八个月前，在坎戈尔山脉发生的异种围攻聚集地事件吗？”林楚突然说道。

　　克里微微一怔，对于这件事，他有印象，因为这次袭击人类部落的异种是狼蛇，这种异种带着高级智慧，他们先是绑架了部落首领的儿子，以他为人质要挟部落提供食物，趁着部落放松警惕之后，开展了三次围攻，那首领的儿子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人类部落更是死伤惨重。

　　这是异种首次用高阶智慧与人类周旋，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这个小型部落被迫向克里所在的聚集地求助，为了防止民众恐慌，聚集地特意将这次事件进行了直播式报道。

　　聚集地目前并没有技术能实现全民的实时画面直播，所以他们采取了文字和配图的形式，克里在闲暇时粗略的浏览过新闻，大致上说的就是异种虽然有了高阶智慧，但到底还是动物，永远不可能跟得上人类智慧的高度，并配上了很多狼蛇惨死的图片。

　　这次作战用的是诱捕的方式，对异种特殊部队骗取了狼蛇的信任，将它们诱致西北平原，在一览无遗的平地上将它们进行了全面灭杀。

　　最后一次报道的标题，写的是“种族清除，劣等种族永不可能战胜人类”，克里当时看见这个标题的时候很不舒服，但他知道，他没办法阻止这个发展趋势。

　　这次聚集地做的很绝，所谓的种族灭绝，真的是一点后患都不留。所有的狼蛇都被屠杀殆尽，平原上满是狼蛇的尸体，土地被染的血红。原本克里还想要两只狼蛇用作研究，至少保留一对有繁殖能力雌雄性，但这个要求也被驳回了。

　　种族灭绝，毫不手软。

　　这件事克里无能为力，对于狼蛇种族的灭绝，除了感到惋惜之外，他并不能做什么。事件的最后，以人类胜利告终，小型部落也加入了聚集地，聚集地版图再次扩大。

　　他不明白，林楚为什么要提起这件事。

　　林楚微微叹了口气：“克里，将狼蛇引诱出巢穴的人并不是对异种部队的军官，是Z。”

　　林楚的话让克里眼眸睁大了几分，他并不知道这件事Z也牵扯其中：“这是怎么回事？”

　　“Z那个时候正在坎戈尔山脉研究飞雁的习性，他是无意中被卷入狼蛇和聚集地的争斗中的，当时那个被绑架的孩子情况很危险，如果他不出手，那孩子很可能活不下来，所以……”

　　林楚顿了顿，没再继续说什么，但是克里却已经明白了。Z可以和异种实现无障碍的沟通，但是要想诱捕一个种群，必然要先获取他们的信任，然后再一网打尽。

　　异种对于Z带着几分信任，高阶异种又可以互相交流，对于Z更是少了些防备。对他们而言，Z是可以信任的人类。

　　Z救了那个孩子，意味着背叛了异种。他的欺骗，在他和异种之间画上了分裂线，狼蛇种族灭绝的消息将会在异种之间迅速传播，Z站在了异种的对立面，成为了他们不共戴天的仇人。

　　这对Z而言，是近乎毁灭的折磨。

　　克里和Z相处了十几年，他很清楚异种对于Z意味着什么。他的心狠狠地揪痛起来，难以想象，在他专心实验没有搭理Z的时候，Z独自一人都承受了什么样的痛楚。

　　这也解释了Z为什么不和克里一起去北海，异种对于Z已经有了芥蒂，他跟着反而会让异种起了戒备心。

　　“聚集地就是这个时候，注意到师哥的实力的？”克里的声音沉了下来。

　　林楚沉默片刻后，点点头道：“Z凭借一己之力，解决了危机，又成功帮助聚集地歼灭一个凶猛的高阶异种种群，这份功劳，必然会引起上层的关注。但是克里，你也为聚集地里的那些高层做事，他们的行事风格，你很清楚。”

　　克里当然清楚，聚集地里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眼里只想尽快统一人类部落，将大毁灭过后四分五裂的人群聚集起来，而他们就可以站在权力的至高顶点，再一次统领人类。对抗异种，也是展现自己权威的一种形式，那些弱小的人类种族为了自保，自然会臣服于他们。

　　血腥屠杀，种群灭绝，这是对异种的威慑，也是为了在人类种群中立威。无论是克里也好，Z也罢，还是在外奔波厮杀的诺亚，都不过是一颗棋子，只为了帮助他们建立起庞大的帝国。

　　晚风有些凉，路灯下，林楚和克里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他们沉默着，都没有先说话，处在这乱世的洪流中，能力越强，反而越没办法独善其身，他们只能被推搡着，拉扯着，无声的嘶吼，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不是被洪流吞噬，就是被冲击成四分五裂的碎片，终究换不得一个圆满。

　　“师哥在哪儿？”克里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有些干哑。

　　林楚抬头看了看月色：“这个时候，他应该去了实验室的地下室，你从后门旁左侧的小门进去，能看到地下室的入口。”

　　克里转身就往Z的实验室走，步速越来越快，越来越迅速，最后变成了奔跑，林楚在他身后又大声说了几句话，但克里已经听不进去了，他现在心里满满的都是揪心，还有懊恼自责，他担忧Z的情况，后悔自己忽略了师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