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在干嘛呢?是不是又刷剧呢?快出来和爸爸妈妈坐一坐,难得有假期回来一趟。”正重温《瓦尔登湖》的盛清河轻轻合上书,蹦哒着去了客厅。爸爸正专心看新闻,忽而妈妈正剥橘子的手停了下来,推了推旁边翘着二郎腿的盛清河。“这,是你们班那个第一名吧,叫晏,晏什么来着?” “晏九州”,她一时受惊,翘着的二郎腿也吓得没了阵仗,咣一声磕在茶几边,然后耷拉在了沙发边。十年前有幸传入耳朵的名字,在这十年间里成功的建了屋,落了座。可她突然这么一听,还是慌张了。这份情绪里更多的是慌,还是喜,还是别的,她不得答案,也顾不上想。发光的眼睛,紧盯电视屏幕。面前的他睿智大气,年少稚嫩的模样已几乎无处寻觅。 “这是航空航天交流的科学家大会,你这同学不错”,爸爸难得夸人了一次。 我们会在九月二十一号做一场晏九州学者的专门访谈,希望大家关注,谢谢大家,下期再见。主持人慢慢致词,大会落下帷幕。 九月二十一号,九月二十一号,此时的盛清河有些恍惚,这是真的吗?继十年之后的重逢?我真的可以再见到他吗?上天当真如此眷顾我?魔怔的她冲回房间,开始搜索,买入场券。终于抢到了一张,犯难的是飞机票已售罄,火车有是有,可是只有站票,这意味着她要足足站十六个小时。可盛清河的嘴角此时竟是向上咧着的,原来现在在一个城市呢,终于,终于多年的生日愿望得以实现了。 “爸妈,译所里有新的翻译工作,我得明天走。” 爸妈一脸不舍,也只得默默给宝贝女儿收拾行李。避免要站一路火车的消息泄露,她好说歹说成功劝退了要送的爸妈。盛清河站在火车上,和好多的新生们一起经受爱的接触。左挤右搡,可她很开心,仿佛在经历着她世界里最好的时刻。到达的时间很棒,清河撑着不欲工作的两只眼睛,略蹙眉地看着手表,五点半。距离开门还有三个小时,她倒也不烦,找个了长椅,听着早报,吃着小面包,等啊等。Hi,could you tell me where the bathroom is(卫生间在哪里呢?)两位外国友人走过来问路,清河用一口流利的英语指引着。终于会场开门了,她成功地成为了第一位观众,坐到了第一排。Wow,what a coincidence.(好巧啊)之前的两位外国人竟然也是来听科技讲座的。清河的保密意识倏尔燃起,这是她从业后养成的自带技能。两位金发友人在清河旁边开心落座,她也只得笑脸相迎,同时也留了心眼。过会儿屏幕亮了起来,前排陆续来了国内可亲可敬的科技专家,儒雅学者们。届时在一片掌声中,那个日夜思念的人出现在了视野中。感觉又熟悉,又陌生。盛清河感觉身上一阵冷颤,看着身着墨蓝西装的晏九州,人们都会有一种观摩艺术品的感觉吧。高大健硕,干净利落。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散发的朝气,眼睛里投射的自信,言行里流露的才情,点点入耳,丝丝□□。在台上,他依旧意气风发,她看着十年前的少年,已经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成为了可以报效祖国,大展宏图的国家栋梁。由衷的开心。她想好好把他的样子记下来,这样就不必看着十年前发黄的集体照,去胡乱想象了。时间像是被快进了,转眼就到尾声了。 “谢谢大家,国之强大,在于民。民之崛起,在于学,在于坚毅。愿吾辈皆能在自己领域发光发热,福泽祖国。最后这句箴言也送给大家,让我们共同勉励。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他要离席了,盛清河略发颤的身体直直立起,和众人致敬。好的,就是这样了,人不能贪得无厌,说的只要看到他,就够了。盛清河紧攥的拳头在手心里齐齐排出了一排深印。这是时隔十年多的第一次无预料的见面。这年盛清河二十八岁,也在好好努力工作,好好在自己的专业里拼搏,要更加优秀。希望有那么一天,若和他比肩而立,也足够优秀,即使他永远不知道自己。日子就这样以火箭速度奔进着,她一如往常,六点半起床,浏览今日快报,背诵英语文章。一如往昔,看着他的相片,明眸皓齿,浅笑问候。早上好,晏同学。一如既往,跑步遛狗,整装工作。 “Hi. guys. Today we 're gonna shoot a video for a scientist. It's about the space technology. (我们要为一位科学家录制视频,关于航空技术) 我们开始紧锣密鼓地安排。Andy, could you do it " "OK, no problem." 她积极回复,立马便去安排翻译资料。十五分钟流沙般滑走了,这句要怎么翻译下,才能更好呢,盛清河白皙的右手紧握钢笔,左手中指如发报机似的敲着纸张,因为没有长且锋利的指甲,她温柔的的指尖发出的声音极其微小。过了会,她的小嘴一嘟,眼神停顿,直直看着前方。此时若不仔细看,你定以为这是一幅图画,类似思考者一般的智者沉思景象。要不是突然在地板上响起的阵阵有频率的脚步声,突然打破了这宁和。一个阳光般温暖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盛清河卷卷的眼睫毛扑闪扑闪,愁绪瞬时遁于无形。 “哦,说的对呢,这样是完美的信达雅体了。”说着转身抬头,迎向那个声音来源。一时间无预兆地靠近了俯着身看文稿的晏九州。他也顺着回复的声音侧了头,直直逢上她漆黑的眸子。盛清河慌张转头,从另一侧起身问好。 “你的文章翻译的很不错呢”,他悠然赞许道。 “谢谢”,隔着仅一个椅子的距离,却似乎都听不大清楚盛清河的声音。她就在他的对面,眼神却未再聚交过,一直左右飘忽。 “那我继续了,待会要用”,她蚂蚁般的气势回道。也未等回复,仓皇坐回椅子,脸蛋红红。 “好”,他此时也由朝这边走来的工作人员带领去了演播厅。主持人首先开口,“相信大家一直对航天充满好奇,今日我们一起追随晏教授,去揭开奥妙。” 邻坐比主持人高出一大节的晏同学,开始答话,“大家好,我呢不是什么大家,也不是什么德高望重的教授,自认不堪此名号。只是一名在航天路上一直前进的学子,希望大家通过今天的访谈也能多了解我们做的工作,多充实自己,来回报家国。把天空比成我们的战场,那航空武器就是我们战场上最厉害的尖兵。或俯瞰敌人,或迎面对击。人家说,锅从天上来,我们这是弹从天上降。” 哈哈哈,下边笑得前仰后合,拍手叫绝更是不断。盛清河在里边翻译,也像是在云朵里似的,软乎乎,飘忽忽的。她在他的声音后紧紧跟随,这时候,我们好像连在了一起,两个好友在做着你说我译的游戏。你耐心等我,我用心跟你。盛清河的心里忽而开心到要爆炸。 “我看到观众席坐的多数是男孩子,希望你们热爱此项事业的,能一直努力,坚持,期待我国的航天发展有更多新生力量。也随时欢迎大家的疑惑不解。” 台下又响起了热烈鼓掌。盛清河在翻译完毕后,也像其他观众一样朝着他离去的背影起身致敬。晚上盛清河几乎是全程蹦跳着回到家的。她收拾着衣服,开心地还在转圈圈,打扫屋子,还唱起了歌。今个老百姓啊,真呀真高兴,啦啦啦… 。然后坐在书桌旁,打开台灯,在柔和的光线下,她打开今天的译稿,把他教给的那句话,用彩笔勾了起来。然后身体开始左右乐呵地摇晃,接着头左右甩了起来。突然停下动作,去翻背包,拿出了今天的现场视频,照片。自己用不太娴熟的技艺把自己和晏同学摆到了一起,然后用相机快速洗了出来,抱着照片又亲又抱,环视一圈,最终把照片贴在了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