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什么时候能吃肉》Roro吃肉肉

13、第 13 章

　　四个人惊讶地看着言午。
　　老大一直背对着言午，甚至没发现这还有个人，被吓了一跳。
　　程夏赶紧介绍说，“这是……我弟弟，言午，带他过来北京玩玩，顺便过个生日。”
　　虽然舍友们从没听说程夏有过这么一个弟弟，但此时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齐森问：“你是说，你会弹？”
　　言午点点头，问道：“有谱子么？”
　　齐森从旁边拿来一本谱子，递给言午，解释说：“本来琴师会自己带的，但我之前找婚庆公司多要了一本这个，据说上面都是适合婚礼的曲子。”
　　言午接过来，低头认真地翻了一会儿，才抬起头，迎着众人期待的目光，指了指立在舞台旁的那架白色钢琴，问：“能先试试么？久没弹，有些生疏了。”
　　齐森忙不迭地说：“没问题，没问题！”

　　言午走过去，坐下来，掀起琴盖，放下琴谱架，摆上琴谱。
　　然后，他双手覆到黑白琴键上，迟迟没有动。

　　没人知道此时他的心里有多纠结。
　　明明发誓不会再碰钢琴了，明明当年宁愿被打断腿，也坚决不再弹琴了……
　　而现在，自己坚决不碰钢琴的理由不存在了，但钢琴，仍然让言午又爱又恨。
　　言午无法否认，无论是流淌在血肉里的热爱，还是与生俱利来的天赋，都让钢琴对他有着无法抵制的诱惑。这种诱惑强烈到哪怕他发誓坚决不弹钢琴了，但头脑依然倔强地记忆着那一首首谱子，手指依旧倔强地保持着肌肉记忆。
　　但，言午又是恨的。他恨他的才华，在带给父母财富的同时，也让他们反目成仇。

　　言午深吸一口气，把新鲜的空气吸进来，希望自己能重获新生；然后他缓缓呼出这口气，希望这些往事都能离他远去，越远越好。

　　言午抬手，一个标准的钢琴手呼吸。
　　然后，手指坚定而有力地，摁下琴键。

　　悠扬的琴声从言午的指尖缓缓流淌出来，飘散在整个宫廷般的婚礼现场。
　　所有工作人员都停下手中的动作，循着琴声的方向，看向言午。
　　此时舞台上的暖光灯已经开了，温和地洒在言午身上，像是给言午镶了一层暖洋洋的金边。
　　言午坐在钢琴前，身姿挺拔优雅。
　　他纤细的手指灵巧地舞动着，像是心灵手巧的魔术师，把一个个优美的音符剪辑成诗，呈现在观众面前，只为博得观众的片刻驻足。

　　程夏看得有些发懵，言午居然会弹钢琴，还弹得这么好，程夏情不自禁的油然而生一种骄傲。
　　言午，是注定要发光的人呐。

　　一曲毕，众人缓了一会才想起要鼓掌。
　　言午被掌声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跟走过来的齐森说：“不好意思，有点生疏了。钢琴……能借我练一个晚上么？”
　　齐森都要被这个小孩儿感动哭了，忙不迭地说：“可以可以！”
　　“不是，你这还算生疏？” 老大忍不住说，“谦虚过头了吧？”
　　言午被人这么围着，有点不自在，不自觉地看向程夏，眼神里带着求助。
　　程夏赶紧站到言午身边，手搭在言午的肩膀上轻轻摩挲着安慰，一边跟其他人说：“钢琴的事算是解决了，咱们去忙别的吧。我这个弟弟有点怕生，别围在这了，让他一个人练会儿。”
　　三人听到这话，觉得也是，站在这也帮不上忙，于是继续去安排其他事情了。
　　程心在刚刚琴声响起的时候就过来了。此时，她快步凑到言午身边，激动得拿手拍了言午肩膀一下，说：”言午，真有你的，想不到你还会弹琴！“
　　言午被程心一拍，有点不好意思，解释说：“小时候学过，很久没练了。”
　　“那你干嘛不直接弹钢琴，还去学了舞蹈？” 程心心直口快地问。
　　言午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言午用行为表示了拒绝回答，伸手翻了页谱，双手摁上了琴键，开始练习。

　　言午不想说，程心也不好逼他。
　　程心看了程夏一眼，程夏一扬下巴，示意程心去找齐森。
　　程心撇撇嘴，走了。
　　程夏站在旁边看了看言午，见言午不想说话，便伸手摸了摸言午的头，说：“不好意思，言午，带你来参加婚礼，没想到会这样。”

　　言午没说话，弹完了这一段，才停下来。
　　他抬头看着程夏，开口说道：“雅马哈的声音，还是这么好听。”
　　程夏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这些话，言午也说不上为什么，他只想说给程夏一个人听。
　　言午说：“8岁之后，因为一些原因，我发誓再也不弹琴了。” 说到这，言午自嘲地笑了笑，才继续说，“我妈为此，还打断了我的腿。”
　　“后来，他们离婚了，我改练舞蹈，就再也没碰过琴了。”
　　言午说到这里，翻了页谱子，轻轻摁下琴键，音乐声流淌出来。
　　“他们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我还想继续弹琴，弹一辈子。”
　　“其实，我真的很热爱这个，比起舞蹈，我真正爱的还是钢琴。”
　　“但是……”
　　人生不能重来。
　　没有如果，却有很多但是。

　　程夏安静地听着，说不出话来。

　　言午说完了，就开始练琴。
　　程夏站在旁边，安静地陪着，偶尔帮忙翻个页。其余时间，不说话，也不打扰。

　　表面看起来，程夏只是安静地陪着。
　　可实际上，程夏的心里被刚刚言午的话搅得无法平静。
　　他想起了认识言午以来，言午所有关于家里的描述。只言片语，但足够程夏拼凑出言午那晦暗的童年。在这段贯穿了暴力，逼迫和冷漠的记忆里，言午只有哥哥这个唯一的温暖。可是，在言午的哥哥离开的时候，言午才8岁。程夏无法想象，之后的十年里，言午是怎样在一个对他只会拳打脚踢的母亲的抚养下，担惊受怕地长大。
　　言午的母亲，偶尔会对他好么？程夏无从得知。但从程夏和言午相处的这几个月看来，程夏稍微的一点帮助，一点温暖，都会让言午奉若至宝，悉心珍藏。

　　程夏又想到平安夜的那个晚上，言午在自己肩膀上无声的哭泣。
　　可是就算这样，最后言午依然小心翼翼地擦干眼泪，对自己笑得那么乖巧，那么讨好。
　　言午是经历过什么，才能学会这样压抑自己，这样懂事听话，这样委曲求全。

　　程夏越想，心里越痛，痛到快要窒息了。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言午的头，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言午，还是单纯想让自己收紧的心好受一点。
　　言午被程夏这么一摸头，手上顿了顿。抬眼见程夏没有接下去的动作，言午也就继续安静地弹琴，任由程夏摸着头。
　　程夏摸了一会，胸口那种窒息感稍稍缓解了一点，手上动作也停了下来。
　　言午感觉到程夏停了，又看了程夏一眼。见程夏还是面色凝重，言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程夏开心，于是他冲着程夏，微微一笑。
　　程夏看着言午的笑脸，也回以温柔一笑，像是在说着誓言：“以后，希望你不再受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