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一棵树诶

4、第 4 章

　　1928年5月。
　　传来风声，日军开始攻占济南。
　　济南城里面人心惶惶，能投奔逃走的，有能力的人都走了。
　　佟小玉被赵儒年带出来以后就一直住在赵儒年家里。
　　后来才知道，赵儒年是同卿云准备订婚的。
　　而卿云原来叫沈卿云，是商埠会长的女儿。
　　但赵儒年在冯卲府邸为了佟小玉跟日本人那么一闹，赵家跟沈家的关系直接就破裂了。
　　卿云是沈家的小姐，是济南城中商埠会长的女儿，而沈会长一向同日本人交好，赵家想跟日本人交好，保佑赵家不受日本人的侵害，最稳定的关系就是联姻。
　　但赵二公子这一出英雄救美不仅毁了赵沈两家的亲事，更是惹恼了日本人。
　　赵老太爷责令赵儒年不能踏出赵家半步。
　　而被赵二公子带回来的戏子自然也是没人放在心上的。
　　此时此刻赵家的祠堂里，赵二公子面无表情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赵老太爷理他几步远，看着列祖列宗的排位。
　　没过多久，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被请进赵家祠堂。后面跟着赵儒年的大哥赵儒桓。
　　赵老太爷对着排位叹了口气，“子孙不孝啊！”
　　一位留着花白胡子的，穿着长袍马褂的老人听说了这件事之后，显然气的也是不清。
　　“荒唐！荒唐！现在是日本人的天下，连总统先生都要忌惮几分，儒年居然还为了一介戏子毁了跟沈家的亲事，”老人对着赵老爷子接着道，“您身为一族之长，而且儒年也是您的儿子，您就给大家一个交代，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赵老爷子没有开口，连着叹了两口气。
　　赵儒年毕竟是他疼在手心的亲生儿子，至于重罚，赵老爷子也实在是下不去手。
　　“族长大人！这可是跟沈家交好的重要关系，就这么被儒年毁了，实在不该啊！”
　　“且不说给我们一个交代，您总要给沈会长一个交代。”
　　“区区一介戏子，毁了两大家族的联姻，就该将她浸猪笼泄愤！”
　　后面几位老人接连开口，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听着教训的赵儒年突然就笑了。
　　“真是有意思极了，我赵家家大业大，如今只能牺牲我的婚姻来保全？”赵儒年转头看着那些老人们，“各位叔叔伯伯，如今日本人来势汹汹，我族完全可以举家迁移到上海，总比济南城太平一些。又何必指着虚无缥缈联姻来支撑整个赵家，沈会长一向是不做亏本的事情，觊觎我赵家产业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难道您就确定沈会长不会过河拆桥，私吞我们赵家的产业？”
　　“说的什么混账话。”白胡子老人拿拐杖用力的敲地面，“这是祖先留下来的产业，岂能说搬走就搬走！既然都联姻就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沈家总会护着我们赵家的！”
　　“祖先可以挣来的东西我们自然也可以挣来！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赵儒年接着说，“商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沈会长在这个时候退亲，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就是想让我赵家跟日本人斗得你死我活，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白胡子老人气的直咳嗽，“不知悔改！不知悔改啊！”
　　赵老爷子转过头来，“我本也是儒年的意思，毕竟我赵家人才辈出，在这乱世之中便作罢，等击退了日本人何愁找不到重新再来的机会。”
　　“族长！”白胡子老人惊讶的看着赵老爷子。
　　“我此举也是为了将大家都叫过来，具体的商议此事。儒桓，将赵家这些年来的地契房契都拿过来。”
　　赵儒桓应了声，后面便有人抬出若干个箱子。
　　佟小玉在外面偷偷看到这就不再看了，身上还穿着赵家丫鬟的衣服，得回去把衣服换下来。
　　佟小玉是赵儒年安排进来的，丫鬟也是找的他信得过的人。
　　所以佟小玉的自由倒是没人管束，换下衣服之后，佟小玉想了很久，日本人即将攻打济南城了，梨园的众人必定受此牵连，且不说还能不能好好地把梨园维持下去，能不能活命还是一个问题。到底要不要去通知他们一声，连夜逃跑去上海比较安全一些。
　　但佟小玉对于老班主将她送给冯卲的这件事始终耿耿于怀。
　　因为是捡来的，所以利用的时候就可以毫不心软吗？
　　虽说平日里对她比较严厉，难道这些年的照顾就只是她能给梨园挣钱？
　　佟小玉有些心凉，自小对她好的人不多，每个人的恩情她都记在心里，但实在是容不下人的背叛，这就像一根刺一样如鲠在喉，拔不掉下不去，难受的要命。
　　梨园的众人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的性命与她何干？
　　佟小玉索性不在想，直接倒头便睡。
　　可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赵家直到商议到了深夜，才商讨出一个结果，后天便举家迁移。至于拿走的都带走，带不走的就扔了它。
　　此事由赵儒年的哥哥儒桓全权负责。
　　赵儒年在祠堂里贵了一整天，膝盖都有些麻木了，连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身边的丫鬟想来扶他，被他叫下去了。
　　佟小玉还在他的院子里藏着呢。
　　赵儒年想，怎么也得把佟小玉给捎走了。
　　但更深露重，赵儒年走到门口，看到屋子里的灯灭着，才想起佟小玉现在应该已经睡下了。
　　站在门口愣了片刻，赵儒年准备打道回府。
　　转身便看到佟小玉站在他身后。“你在我屋子门口做什么？”
　　突然出现的佟小玉吓得赵儒年一愣，“你是人是鬼？”
　　佟小玉觉得好笑，将手放在赵儒年的手上，问：“你说我是人是鬼？”
　　“呼！真是吓死本少爷了，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在外面做什么？”
　　佟小玉眼神闪烁，低头说：“去方便了。”
　　赵儒年点点头，想起要来见她的目的，便简单的同佟小玉说了，佟小玉点点头，表示没有什么异议。
　　“到明天晚上，趁着人多我便将你送到我哥身边，我已经给我哥交代好了，他会保护你到上海的。”
　　佟小玉点点头，问他：“那你呢？”
　　“我还有点事，我得把事情都弄完之后才能安心去上海。”
　　佟小玉突然很想问问他关于沈卿云的事情，到底是敷衍还是真的动了感情。
　　“沈小姐的事情，我很抱歉，拆散了你们。”
　　“这并不关你的事，我和卿云就是没有你也会分开的，我这种花花公子怎么配得上沈会长的掌上明珠。”
　　“是不是沈会长跟他的女儿联合起来，想要对赵家不利？”佟小玉问的小心翼翼，她有些害怕赵儒年对沈卿云的感情。
　　“不会，卿云跟她父亲不一样，她心地善良是个好女孩。”赵儒年的语气有些严厉。
　　佟小玉默了片刻，刚刚去梨园来回的路途跑起来也不是很费劲，怎的现在双腿跟灌了铅一样沉呢。
　　“自然。”佟小玉笑着附和赵儒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