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祝年年岁如初》积余云

32、病情

　　当下，祝淇就给小肖发了消息［小肖，明天有时间吗？］

　　［有，怎么了？淇哥。］

　　［跟我去演个戏。］
　　．．．．．．

　　“淇哥，你得扶着我点，这样才像。”只见管肖夜左胳膊下拄着个拐，右腿裤脚挽到膝盖，整个小腿缠满了纱布，厚厚一层，右手挂在祝淇的脖子上，借着力一瘸一拐地走着，还真像那么回事。

　　祝淇搀着他，两人好不容易走到了住院部大堂。

　　小肖凑到祝淇耳边低语：“淇哥，我这演的还行吧？我怕到时穿帮了，坏了你的事就不好了。”

　　祝淇回道：“没事，别人不会注意细节的，看不出来。”

　　祝淇带着小肖来到了前台问询处。

　　“你好，我们来找一个叫郎月平的护士，请问你知道她在哪吗？”

　　“哦，你是要找我们护士长啊，她去巡房了，你们可以去护士站那儿等一下，她大概10分钟后回来。”前台护士姐姐对祝淇两人解释道。

　　“谢谢你，请问护士站往哪走？”

　　“你从这往前走，大概一半的位置你就能看到左边的护士站了。”护士姐姐给他们指了下方向。

　　祝淇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不客气。”

　　祝淇继续搀着小肖往护士所指的方向走去。护士站也比较好找，他们走了一会儿就看到了。

　　护士站里有几个护士，但祝淇也不确定郎月平是哪一个，便上前询问道：“你好，我想问下郎月平护士在吗？”

　　一个在里间整理资料的护士听到声音转过了头：“找郎姐？你们得等会儿，她现在不在。”说着，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你们去那坐会儿吧，可能要一会儿。”

　　“好，谢谢你。”

　　祝淇扶着小肖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

　　管肖夜小心地把腿搬到了椅子上，一只脚撑着地。他也不是为了装的更像，主要是之前包扎时没个分寸的，把纱布一直绑到了膝上，如果只是站着走路还没什么，他的右腿也不怎么需要弯膝，如今坐着是怎么也坐不下去的，腿绷着难受，他只好把腿抬上了椅子。

　　“还好吧？”祝淇见小肖的举动，关切道。

　　“没事，就是绑到了膝盖，腿弯不了。”

　　“再忍忍。”

　　两人大概等了有15分钟，才见到一位护士过来。祝淇见到这位过来的护士时很惊讶，这不是上次给喻时初包扎手的那个护士吗，难道她就是郎月平，刘绪的儿媳妇。

　　“哎，郎姐回来了，你们过来吧。”刚才那位护士姐姐的声音彻底印证了祝淇的猜测，这世界还真小，不过认识的人总比陌生人取信度要高，这也是件好事。

　　“走，我们过去。”祝淇帮着小肖把腿放了下来，扶着他走了过去。

　　“郎姐是吗？你好。”祝淇打了个招呼。

　　郎月平看见祝淇也很惊讶：“哎，你不是上次还陪你哥过来包扎手吗，这是怎么了？”郎月平看了看他扶着的人，“这次是弟弟腿又伤了？”

　　“郎姐我也没想到是您，我今天来是找你有件事，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好。”

　　郎月平带着他们来到了内院，三人找了个木椅坐了下来。

　　“你是？”

　　“我叫祝淇。”祝淇指了指管肖夜，“这是我弟弟。”

　　“哦，你好。”郎月平对管肖夜打了个招呼。

　　管肖夜点了点头，嘴甜道：“郎姐好。”

　　郎月平开心地笑了笑，她今年有30岁了，被小男孩叫姐姐还是很开心的。

　　“对了，祝淇，你们过来找我什么事？”郎月平转向祝淇，问道。

　　“郎姐，我们来找你是为了刘绪叔。”

　　郎月平往前倾了倾身子：“刘绪？你是说我爸爸吗？”

　　“嗯。”祝淇点了点头，“我弟昨天腿受伤在医院，我是被临时叫去的，身上没有带够医疗费，幸好遇见了刘叔，他帮我们补齐了医疗费。我们想找刘叔要个电话，事后好把钱还给他，但刘叔说钱没多少，硬是不要我们还钱，后来我和我弟回家还是觉得不妥，还好刘叔当时跟我们聊天时提到过他儿媳妇叫郎月平，是康达医院的护士，要不我们就真联系不上刘叔了。”

　　管肖夜在旁追加了句：“多亏了刘叔，要不我和我哥还走不了。”

　　“这样啊。”郎月平听完后沉思了下。

　　祝淇紧接着问道：“没想到能在那个医院碰到刘叔这样的好人，刘叔身体可还行？”

　　郎月平下意识应道：“哦，他身体恢复的挺好的。”

　　“刘叔之前生病了？”管肖夜惊讶道。

　　郎月平摆了摆手：“肺部肿瘤，还好是良性的，手术很成功。”

　　祝淇问道：“刘叔之前是在那儿住院的吗？”

　　“嗯，康达虽说有我在，但医疗条件没有市二院好，我和我老公为了我公公的健康着想，还是把他送去了市二院，还好我们做了正确的选择，我公公现在身体也渐渐康复了。你们能遇到他也是凑巧，按理说他都出院了，没事也不会去医院，刚好他住院期间认识了一个朋友，两人很聊得来，他那朋友还没出院，我爸爸便时常去看他。”

　　祝淇瞬间有了种不好的预感，急迫道：“朋友？刘叔的朋友叫什么？”

　　“啊？”郎月平没想到祝淇会问这个，迟疑了下正要回答时，一个小护士跑了过来。

　　“郎姐你在这儿啊，梁医生找你，急事。”

　　“好，我马上过去。”郎月平转头快速对他们说道，“待会让小许把我的号码给你们，我爸爸的事我不能替他做决定，你们要是执意还钱的话，我会替你们联系他，到时候你们自己跟他说，我还有急事，先走了。”

　　说完，拍了拍小护士的胳膊：“小许，把我的号码给这两孩子，我先过去了。”

　　“嗯，郎姐你去吧。”

　　郎月平走后，小许把她的号码给了祝淇，然后也离去了。

　　管肖夜伸手在祝淇面前晃了晃：“你怎么了？淇哥。”从郎月平刚刚说到刘绪住院时，淇哥的表情就变了，整个人僵在了那。

　　“我要去趟市二院。”祝淇自说自话着站了起来，迈开步就要走，一步跨出去似乎才回了神，转身把小肖拉了起来，“小肖，我先送你回去。”

　　管肖夜不是什么都不懂，他看得出来淇哥现在情绪很不稳定，他的手臂被淇哥紧紧捏着，隐隐泛痛，但他没有挣脱，而是抓住了淇哥的另一只胳膊，正色道：“淇哥，我们先回去，等我把腿上纱布解了，我跟你一起去市二院。”

　　祝淇捏着小肖的手慢慢松了开来：“好，我们先回去。”

　　下午两点市二院。

　　祝淇和管肖夜直接来到了肿瘤科的住院部。

　　祝淇既然同意让小肖跟来，他就不打算隐瞒他什么，他直接跟小肖说了他要来市二院找祝枝春。

　　他们在住院部前台询问过，肿瘤科在三四层。

　　“淇哥，我去四层找。”两人在三层楼梯间分开了，管肖夜继续上了四层。

　　祝淇从楼梯间走了出来。

　　住院部的病房门上半部分都是透明玻璃的，这大大方便了祝淇寻人，只要朝里看一眼，他就知道这件病房里有没有祝女士，还有些房门是开着的，能更清晰地看到里面的人。

　　快走到头时，祝淇也没有看见祝女士，尽头只剩下了左右两间病房。

　　祝淇放慢了脚步，他透过左边病房上半部的玻璃往里看，两张床位，一张上躺着一位老人，还有一张是空的，老人病床边坐着一个中年男人，阳台上还有个女人在打电话，同样没有祝女士。

　　只剩下了右边的最后一间病房。

　　这件病房拉了帘子，祝淇无法透过玻璃看到里面的情况，但还好当他走近时发现门是虚掩的，还留有一条门缝。

　　“我和小淇那完全可以处成哥们．．．．．．”

　　没等祝淇透过门缝往里看，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是刘绪。

　　“那敢情好！”

　　当祝淇听到祝女士的声音时，也恰好看见了她的人。

　　他看见妈妈穿着一身病号服靠在床上，头发低绑在脑后，头上戴着毛线帽，包裹着整个头部，帽子下露出的脸消瘦苍白，搭在被子上的手背上插着针管。

　　刘绪正坐在她的床边用手比划着什么，妈妈的嘴角牵着，渐渐忍不住笑出了声。

　　祝淇撇开了目光，当祝淇把一切仅仅当成是自己的猜测时，他还能一直提着一口气，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找到祝女士，当他真的在市二院肿瘤科住院部找到了她时，这口一直提着的气一瞬间泄了，感觉心里空了一大块。

　　看到祝女士憔悴的样子，祝淇很生气，心里有股没由来的烦躁，他气祝女士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妈妈弄成这个样子，而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祝淇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他下意识地回避去想妈妈到底得了什么病，严不严重，以至于宁愿自己住院也不跟他说。

　　当人的一种情绪占据上风时，别的情绪躲藏在后面便显得不那么突出了。祝淇试图让害怕躲藏在自己的愤怒下，来说服自己不要慌。

　　“小伙子，你是要进去吗？”

　　祝淇移开了手：“不进去。”他都没看是谁在问他便直接离开了房门，往来时的方向走了。

　　女人刚洗完水果回来，就看见了弓着背靠着门框伸手捂着脸的一陌生男孩，他以为男孩想进去，不然为什么靠在门口，便问了声，没想到男孩给了她否定的回答，径直离去了，不进去在门口干嘛呢，女人看了看这个奇怪的男孩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伸手推开了门。

　　“水果洗好了，我给你们削。”
　　．．．．．．

　　管肖夜刚从四楼下来准备去找淇哥，便撞见了失魂落魄走过来的祝淇。

　　“淇哥，怎么了？找到祝阿姨了吗？”管肖夜焦急地上前。

　　“找到了。”

　　“啊？在哪？那我们过去啊。”

　　“先不过去，我去找下医生。”

　　“我也过去。”管肖夜紧跟在祝淇身后下了楼。
　　．．．．．．

　　“你是祝枝春什么人？”医生推了推眼镜，看向了祝淇。

　　“我是她儿子，我想了解下我妈的病情。”

　　“哦。”医生点了点头，“之前都没见过你啊？”

　　“我哥他今天才．．．．．．”管肖夜急着辩解。

　　祝淇拉了下他，示意他不用说这些，小肖便住了口，没说下去了。

　　“不好意思，医生，我一直在学校上学。”

　　医生从眼镜上方打量了他一眼，没再为难他：“你妈是乳腺癌早期，幸好发现的早，目前她在医院接受放化疗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们已经跟她商量过了，手术也可以提上行程了，我们规划的时间是在一周后，具体时间还要视她的情况再做定夺。”

　　可能是祝淇的表情太差了，医生放缓了语气：“你也别太担心，早期乳腺癌治愈率有90％，你妈妈目前状态很好，手术成功率很高，你过来了正好，术前有家属的陪伴能放松病人的心情，你这几天好好陪陪你妈吧。”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医生，手术还要你们多费心了。”

　　“应该的，这是我们的职责。”
　　．．．．．．

　　管肖夜一直默默地跟在祝淇身后，看着淇哥冷静地应答医生，沉默地走出了医院，他一句话也不敢说，更不敢去想淇哥现在的心情，连呼吸声都放轻了。

　　祝淇在医院门口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向了小肖：“走，我送你回去。”

　　管肖夜摇了摇头：“我跟你．．．．．．”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因为他看到了淇哥眼里的一碰即碎的脆弱，“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淇哥。”

　　祝淇点了点头，也没再强求：“好，路上慢点。”

　　“嗯。”他知道淇哥需要时间去消化。

　　祝淇伸手给小肖拦了辆车子，看着他上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