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九个活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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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尘下意识就要追，可右边拖着李卫林，左边拖着探花郎。
赵观潮一声闷笑，药尘伸长了脖子。此情此景，活像一只要啄人的大白鹅。活尸撒腿就没了。
老店家目瞪口呆，没觉得有半分不对。
药尘在凳子上坐了下来，试探的问：“店家，这就是您儿媳？”
老店家点头，给李卫林探花郎添水倒茶，“她坏了脑子，怕是吓到了。各位莫要见怪。”
“不会见怪，不会见怪。”李卫林僵硬的从药尘背后出来。
整个茶铺呈现出一种死寂的安静。福慧举着茶碗，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该喝还是该放下。
药尘没吭声。
探花郎心有余悸。他年轻的脸庞这会白的不像话，短短两天内，他身心受到了莫大的摧残。探花郎不是第一次直面活尸了。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老店家，声音讶异：“店家，您儿媳不只是坏了脑子吧？”
探花郎回想了一下活尸，立时就打了个哆嗦，“她、她……”
她连呼吸都没有的。
老店家回到茶柜，一边整理着柜上茶罐，一边听探花郎说话。听到最后，老店家脸上恍然大悟，手上动作一顿，又归于风淡云轻，“各位公子不知，老身身边只有这么一个人了。”
老店家从柜台后抬头，露出一个慈爱的微笑。
那一瞬间，探花郎看着老店家，头顶的血立马凉到了脚。
李卫林惊恐的看了看老店家，又看了看药尘。
药尘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活尸现世，必有灾殃。
福慧紧紧拽住药尘的右手，没有人比药尘更清楚，活尸在世俗行走，会是个什么样子。
老店家望了一眼这群年富力强正值壮年的青年们，苦笑了一下：“因为我老了啊。”
老店家长叹口气，“我老了啊，无儿无女的，身边只有她了。”
老店家眼角沁出泪水，满是皱纹的脸上突然间就恍惚起来。
二十年前，知府苏玉良科举高中，奉命前往江南府郡就任。这一去，山高水远，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苏玉良便变卖家产，打算带着老母和妻儿，举家上任。偏偏老店家在那时有疾病缠身，苏玉良和夫人商议后，决定先行一步。待安顿妥当后，再着人接送老店家。
这一去，就是三四个月没有音信。
官府迟迟没等到苏玉良上任，不多时就问到了老店家。老店家惊闻噩耗，原本染病的身体当时就不好了。
无人照料，无人可依。家仆们跑的跑散的散，连老店家自己都觉得命不久矣的时候，某日夜半三更，儿媳回来了。
那天之后，儿媳依然会侍奉她，照料她。老店家很快就好了起来。可是每个天黑，每一个天黑她都会从家门出去。明明是熟悉的脸庞，可为人处世却处处透着陌生。一晃二十载过去了，周边人只知道有这么个人，却鲜少有人接触过她。
直到儿媳手上脸上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黑色印记，家里的臭味开始经久不散。
老店家想明白了。
她的儿媳不会走，也走不了。
老店家卖起了茶水，她在身边养了一具活尸。
老店家声音轻轻。老人家的通透和无畏在这一刻，像是一种祭品刺人眼球。不知不觉间，探花郎的眼眶就泛了红。
忽然，赵观潮闷闷的咳嗽了一声，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您就没有孙儿吗？”
探花郎惊恐的看着赵观潮。
老店家满头问号，随即看了眼探花郎就笑了起来：“我儿媳离开前，倒是有孕在身了。不过满打满算那时也不过三个月。可路遇不测，就是要生……”
老店家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在座的人，无一不明白她的意思。
李卫林长叹口气，俗话说七活八不活，妇人产子本就是命悬一线的事，更何况，苏玉良夫妻还遇上了水匪。
一行人从茶铺里出来，已经日上三杆，临近响午了。临行前，药尘特意嘱咐了老店家一句：“要是你儿媳回来，店家不妨留她一下。我能帮她。”
至于帮她什么，药尘却没说了。
赵观潮偏头看了一眼药尘，药尘笑眯眯的脸上此刻难得有些怔愣，看起来颇有些感同身受的样子。
可赵观潮还要细看，福慧光秃秃的脑袋就站在了药尘跟前。
福慧鼓着肉肉的腮帮子正盯着赵观潮。
赵观潮嘴角一翘，偏过头去。一行人慢悠悠的进城，方一进城，就见着府衙的人正朝城门急奔而来。
领头捕头瞧见探花郎，当即就软了骨头。他摸了把额上流下的大汗，冲探花郎道：“大人，不好了。老爷他不见了。”
金老爷和秦妈妈大吵一架，气冲冲的冲出了府门，就再也没回去过。管事领着人找了一圈又一圈，就是没找到金老爷。
探花郎急冲冲回府的时候，秦妈妈正用手捂着脸呜呜的哭。人还没进门，后院里咋咋呼呼的出来了不少人。秦大哥两眼通红，迎面就撞上了探花郎。
“大人，我媳妇也不见了。”
探花郎身形摇晃了两下，嘴唇发白，两手直哆嗦。秦大哥看向探花郎，眼里的责怪和怨气一目了然。
秦大哥说：“金老爷不见了，府里上下的人都寻了出去。我媳妇怀着孩子，正是闹觉反胃的时候，婢女们不在，我和娘也帮着寻人。留着她一个人在后院里，谁知道就这么一早上的功夫，她就没了人影。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我……”
秦大哥气的跺脚，推开探花郎飞也似的往外跑。
探花郎怔怔的看着地面，半响都没有回过神来。
秦妈妈的哭声越来越大，冲出来拍着探花郎大哭道：“跑不掉了，我们一个都跑不掉了。”
探花郎被拍的脸颊发红，单薄的身体跟枝头绿叶一样的随风乱颤。
好一会儿，探花郎才将秦妈妈勉力按住，他问秦妈妈：“嬷嬷，跑不掉是什么意思？”
探花郎盯着秦妈妈看了好几秒，终于想起一路回来徘徊在心头的问题：“你知道苏玉良吗？”
秦妈妈的哭声瞬间一止，湿漉漉的眸子当即看向了探花郎。
苏玉良。
秦妈妈认识苏玉良。
探花郎定定站了一刻钟，侧首就叫人去找药尘。
秦妈妈浑身直打哆嗦，从听到苏玉良三个字起，她的神情就有些怪。嘴巴张张合合的，没一会儿，秦妈妈就抱着肚子蹲了下来。她开始止不住的抽搐，嘴里发出“呃呃”的声音。眼珠子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探花郎怎么叫她，秦妈妈也不理。
府门口围了一圈的仆役，谁去喊，都没能把人喊醒。
这一看就是中了邪。
药尘福慧赶过来的时候，秦妈妈正大口大口的呕着酸水。水流了一地，任是哪个人来，都没办法吐出那么多水。
那水带着一股咸湿味。呕到最后，竟然有血丝参杂在其中。
药尘垂眸看了一回，捡起一旁的黑泥，突然上前，把黑泥塞在了秦妈妈嘴里。秦妈妈低喝一声，被福慧举着木槌一敲，立马软了身子。
秦妈妈气息奄奄，两只眼睛却恢复了神采。秦妈妈看了眼药尘，又看了一眼探花郎，忽然就呜咽出声。她在哭，又哭不出来。众人关怀的目光就像一把钢刀慢慢切割着她的生命。
秦妈妈不可置信的摇摇头，好一会儿才哽咽着喊出了声：“夫人，是我对不起你，你饶了我儿媳吧！”
秦妈妈痛哭流涕，一边喊一边求，嘶哑痛苦的声音张嘴就出：“你也是做母亲的人啊，我求您了……”
秦妈妈哭声震天。
探花郎却感觉一盆冷水兜头就泼了下来。他揽住秦妈妈，声音轻飘飘的，“嬷嬷，你也知道她有孩子吗？”
“那她的孩子，你知道在哪吗？”
探花郎面无表情，秦妈妈猛地扭过了头。
“大人原不是金老爷的孩子。”回到大堂，秦妈妈终于抹干了眼泪，有时间当面鼓对面锣的说起了旧事，“金老爷钱管事，以及我的相公，原本是洞庭湖一带的水匪。苏玉良苏大人偕家小去赴任，正巧就雇上了他们的船。”
洞庭湖浪起风大，那会压根没有多少船只在湖上走。苏玉良赶着上任，又举家前去，箱笼颇多，一出手，就包下了金老爷整整一条大船。他头一次行船出门，又无人告知湖上水匪一事。苏玉良对金老爷几个极为信任。
大船在湖上飘了三日，直到第四日，行到水深无人处，金老爷几个翻出了早就藏好的大刀。
那天的洞庭湖太平静了。
春风和煦，晴空万里，将船上的一切都照的清清楚楚。
金老爷杀掉苏玉良之后，又对苏玉良的妻子生出了爱慕之心。他将船上仆役全数灭口，又掳获了苏玉良的妻子，连抢带拿，将船驶回了渡口，直接来到秦妈妈的家。
一开始，金老爷贪恋美色，并没打算对一个怀孕的女人出手。
他把人托付给了秦妈妈，是想让秦妈妈说服夫人，和他好好过日子的。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九个活尸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