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喜欢你》覃陌

21、去留之间

　　7月中下旬大家差不多都陆陆续续收到了通知书，而杨蕾还在奋战IOI。杨蕾在北京集训，不集训就在家做题。顾时遇几个人也不敢打扰她。其实杨蕾也挺享受那种做题的感觉，每天沉浸在各种算法中无法自拔，终于有一天杨蕾觉得累了，问顾时遇要不要打游戏。顾时遇一看杨蕾给自己放假了，不仅陪打了一天游戏，晚上还组局一起吃烧烤。
　　杨蕾一个暑假都没怎么出过门，但是高洁和亚茹就不一样了，疯玩了一个暑假。高洁刚和爸爸妈妈从欧洲旅游回来，还给大家带了纪念品。高洁见到杨蕾的时候也很不客气，“你在家躲了一个月，这么白！看看我跟亚茹两个人都晒黑了。”转头就指责顾时遇，“顾时遇你肯定是故意刺激我们的吧！”
　　顾时遇无辜躺枪，“冤枉！我也一个月没见她了。再说了你们晒黑了，说明暑假过的幸福，杨蕾多可怜只能在家学习！”
　　亚茹看着杨蕾摇摇头，“果然天才是不好当的，我们都放松了，天才还在努力奋斗。所以爱迪生老人家说的很对，天才是百分之一的灵感加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
　　大家点好串和饮料，两个男生加了点啤酒。杨蕾感叹：“果然高考是个分水岭，都开始喝酒了！”。高洁和亚茹看着顾时遇和欧阳都喝酒，也没忍住放开了喝了一些，但是大家都不许杨蕾喝，因为杨蕾还是未成年。
　　四个人除了欧阳其他人留在了北京。尤其亚茹和高洁未来极有可能是同行，两个人先约定未来要共享人脉。
　　不知道谁说起了杨蕾再过不久就要飞往埃及参加IOI，然后直飞美国。亚茹忽然说：“蕾蕾啊，今天不会是我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吧？你以后还会回来吗？”
　　杨蕾想说不会的，总会有机会见面的。可是认真想想如果去了美国还会再回来吗？也许就在美国读书、工作、成家立业。而且就算回来还会刻意找机会见面吗？按照杨蕾的性格如果没有招呼，她可能就是隐形人。
　　女生情绪敏感，眼泪很快就要溢出来了。高洁仰脸望天，不让眼泪掉下来，嗯不能低头皇冠会掉。亚茹直接拿起桌上的纸巾擦眼泪。顾时遇的心情一下down到谷底，沉默地一杯杯地喝酒。杨蕾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她其实还没做最终的决定，而所有人都认定杨蕾要去斯坦福。斯坦福当然是上佳的选择，可是杨蕾的心中却充满了留恋和不舍。
　　杨蕾不想让气氛这么伤感，“我很爱国的，应该不会不回来的。”况且生父生母还在这呢，“叶落归根，这里才是我的家啊。”有些话杨蕾说出来自己都不信。本来热热闹闹的场景，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我下周就出发去埃及了，家里人说正好去那边旅游，所以我要提前走了。”
　　“居然是最后的晚餐！我要化悲伤为食欲，蕾蕾今天你请客！以后功成名就了一定要接受我的采访！你初中就答应我的，你是我的独家！”
　　听到亚茹这么说，高洁不服气，“那我呢！刚刚还说要共享人脉的，现在怎么就抢起来了？”这么一打趣，大家又聊开了。
　　聊到晚上10点，到点该回家了，可是顾时遇有点喝多了。即便喝多了顾时遇却坚持要打车把杨蕾送到小区门口再回家。这次顾时遇没有选择坐在前排，而是两个人一起坐在了后排。一路上两个人偶尔聊几句，气氛有点沉默。到了杨蕾家的小区，杨蕾叮嘱顾时遇跟司机说清楚家里地址后，下车准备跟顾时遇说再见。结果顾时遇低声嘟囔了一句：“杨蕾，不要走好不好？”杨蕾还没回过神来，顾时遇大声说了一句再见，就自己关上车门。杨蕾望着远去的出租车，回想着顾时遇的那句话，有点开心又有点为难。
　　远去的出租车上，时遇瞬间清醒，他刚刚说了什么？他没说出来吧？如果说出来了应该说的很小声吧，她没有听见吧？喝酒坏事啊！
　　顾时遇说完那句话之后似乎怂了，再没主动联系过杨蕾。直到要出发前往埃及的前一天，顾时遇发消息给杨蕾：明天出发了？祝你一路顺风，前程似锦！等你荣归故里的那天！
　　杨蕾看到这条短信时心想，顾时遇把他毕生的文学素养都用上了吧，这么多成语！杨蕾轻巧地回道：好呀！

　　第二天飞机抵达开罗，一出机场真的太热了。埃及的热果然名不虚传。距离竞赛开幕还有8天。妈妈早就定好了行程，先玩6天，提前两天回开罗让杨蕾好好休息一下，做做题找找状态准备参加比赛。一家四口走进埃及的金字塔，看过狮身人面像，乘坐阿斯旺的帆船，仰视科翁坡的神庙，坐上卢克索的热气球，潜下红海最后回到开罗。
　　杨妈妈的教育理念在当时算比较前卫或者说西化，不然也不能早早就到美国创业然后把孩子们带过去，虽然只带过去一个吧。杨妈妈尽自己能力给孩子们提供他们能接受的最好的教育，放手让孩子们探索他们喜欢的事情，特别注重家庭关系，不管再忙，一家四口每年一定要花时间一起出去旅行。杨宇和杨蕾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不会患得患失，有主见也很自律。
　　IOI赛程安排从16到23号，安排地比较宽松，只有2天正式比赛，期间安排了比较多参观游览环节，与此同时爸爸妈妈和哥哥也在开罗附近转悠。最后中国队拿下了3块金牌，1块银牌，而杨蕾以全球第3的成绩拿到金牌。

　　8月底清华新生报到，29号举办了新生开学典礼，9月1号清华大一新生被拉到军训基地训练。一般清华都在本校军训，由于08年奥运会，这次军训只能去军训基地。得知消息的同学们一片哀嚎，在学校军训，白天再苦再累晚上都能好好洗澡，好好休息，还能享用学校食堂。去了军训基地10个人住一屋，吃饭前要集合，吃饭还得站着吃，还要自己刷碗，待遇差太多了。
　　教官们并没有因为受训对象是国家未来的栋梁之才而放松训练标准。全员穿着迷彩服，在太阳下站军姿、踢正步、打军体拳，回宿舍还得整理内务、叠豆腐块，晚上还要两人一组轮流站岗执勤。刚开始到军训基地大家觉得还挺新鲜的，练了2天纷纷叫苦连天。军训基地规定洗澡10分钟必须结束，因为还有其他人要等着洗；饭前必须站好队，军姿站的好才能吃饭，站的不好或者不守纪律的还得全连唱军歌才能进食堂吃饭；吃饭不能说话，站着吃速战速决；最惨的是还不能用手机，与世隔绝2周。
　　不过也因为如此纯粹的军训生活，刚入学的同学们有更多时间互相了解。能进清华的人都是全国各省市地区的佼佼者，当然佼佼者中不乏一些特别自我、骄傲的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大家在平时的谈吐中也能区分哪些是聊得来的人，哪些只是点头之交。
　　一天晚上轮到顾时遇和舍友季明涛两个人站岗，他们站岗时间是晚上2点到3点，最困的时间。前一班站岗的同学把他们叫醒，在门口对完暗号完成正式交接。季明涛连打两个哈欠，“太困了，白天那么累，晚上还要站岗，军训太让人绝望了。我们也太惨了，偏偏赶上08年，不然在学校训多好！”
　　顾时遇在楼门的另一边用标准的军姿站着，目光空洞的站着远方，只回了一个字“困！”
　　季明涛是天津人，说话带着一股天津味，“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提提神吧！”
　　顾时遇想想也行，“你说！”
　　“一只猪走啊走啊走到了英国，变成了什么？”
　　顾时遇想了想，“英国猪吗？”
　　“哈哈哈哈，你这个思路是对的！变成了pig。”一口天津味的pig从季明涛嘴里跑出来，顾时遇笑惨了。季明涛转头看见2个教官过来了，立马提醒顾时遇站好军姿。
　　教官走近，顾时遇喊：“报告，7连顾时遇。”
　　季明涛跟着喊：“报告，7连季明涛。”
　　两个教官还挺满意，也分别报了自己的级别和名字。季明涛说：“暗号！”
　　教官对“凤凰。”教官这次过来一是为了查岗，二是为了改暗号，让他俩把暗号改成“出击”。教官没有逗留，交代清楚就走。教官来一趟把俩人给彻底弄醒了。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顾时遇问“：你刚刚那个笑话为什么是去英国，不是去美国呢？”
　　季明涛被问住了，“顾时遇你的关注点真的很特别……”
　　顾时遇也无奈的笑了一下，并不是关注点特别，而是想念的人去了美国。顾时遇一直关注着IOI的新闻，IOI结束之后，给杨蕾发过一条短信，恭喜她IOI拿了金牌，但没有收到回复。他猜想估计是杨蕾出国后不再用国内的手机了。
　　“顾时遇，你知道咱院的实验班不，就那个软件科学实验班。我一好哥们在那个班，他跟我说今年30个人就一个女生。那个女生貌似从小就跳级，从来都是年级第一。”
　　顾时遇没多想，“我也认识一个这样的学霸，不过她去美国了。”
　　“那你们北京的牛人真太多了！我听说那个女生今年参加IOI总分全球第3！太可怕了，才15岁。神童啊！”
　　顾时遇震惊了，这说的不就是杨蕾？她不是去斯坦福了？内心波涛汹涌，“她叫什么？”
　　“不知道啊！不过就算他说了我也忘了。来清华真是见识到什么叫一山更比一山高。”
　　打那之后，顾时遇就老在人群中寻找杨蕾的身影。可是大家都穿着迷彩服，还带着帽子，太难找了。顾时遇这时候才发现没有手机简直太痛苦了，又很懊恼为什么之前不直接给杨蕾打电话，打了电话就能知道她根本没走。

　　是的杨蕾最后决定留在北京，暂时不去美国。杨蕾之前就改变了计划，不和家里人一起回美国，先回中国收拾一下再去美国。但最后做出决定不去斯坦福是在IOI结束之后。
　　带队参加IOI的老师里有个是清华的副教授，他被学院委以重任要求留住杨蕾，因为学院的几个教授都知道杨蕾已经拿到了斯坦福的offer。比赛结束后，老师找到杨蕾，开门见山问杨蕾是不是准备去斯坦福了。杨蕾很诚实说应该是的。
　　老师听到应该两个字很兴奋，说明还有空间。“杨蕾啊，你知道清华计算机系有个实验班吗？是姚期智教授05年创办的，他融合了麻省理工、斯坦福和普林斯顿大学的计算机教育的先进理念，专门为实验班精心准备了15门核心课程。姚教授亲自执教其中的6门课程，以你的资格进入这个班完全没问题的。”这位副教授跟杨蕾说了很多这个实验班和姚教授的事迹，竭尽所能地想留住杨蕾。杨蕾表示自己回去会认真考虑一下。
　　当晚杨蕾跟哥哥在酒店的阳台聊天，“哥哥，我如果不去斯坦福可以吗？”
　　这个问题对于杨宇来说是个极大的冲击，“不是一直都奔着斯坦福去的吗？怎么忽然不想去了？”
　　杨蕾深吸一口气，拉着阳台的栏杆向后仰，又站好，“不是不想去斯坦福，是清华有个实验班，我了解了一下觉得也挺不错的。”
　　杨宇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栏杆，问的非常直接：“蕾蕾我相信清华最顶级的教育水平也许能和斯坦福打个平手。但就目前来看，美国的计算机技术还是会比国内好一些。而且斯坦福在旧金山，那个一个对IT非常友好和开放的环境。之前你说不跟我们一起回美国，我就猜测你是不是有别的主意了。蕾蕾除了这点，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吗？”
　　哥哥果然太犀利了，杨蕾的心里很犹豫不知道要不要说，哥哥也不急，就等着杨蕾说话。
　　“哥哥，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杨宇拍拍杨蕾的小脑袋，“哥哥没有不高兴，哥哥只是想知道你不想去的真实原因。”
　　杨蕾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还是鼓起勇气，“哥哥，你肯定知道3年前我为什么不想去美国对吧。”
　　“嗯，这次还是一样的原因吗？”杨宇有想过，如果还是一样的原因他不会反对。
　　只是，杨蕾摇摇头否认，“哥哥，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了，我们同学4年，他也要去清华读计算机。”
　　那个瞬间杨宇有种要揍人的冲动，自己家精心呵护的小姑娘居然要被拐走了？而且代价太大了！杨宇马上就想开口教育杨蕾，毕竟眼下的爱情和未来相比，孰轻孰重是个正常人都知道要如何取舍。可是杨宇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试图站在妹妹的角度去看这个问题。杨宇试图想象自己遇到这样的情况会怎么办？可是杨宇也没谈过恋爱，甚至没有喜欢过除了妈妈和妹妹以外的异性。尤其杨蕾还是女生，杨宇确实没法站在杨蕾此刻的立场去判断。杨宇一只手搭在杨蕾的肩上，“我们家的小姑娘也开始遇到这方面的问题了吗？”
　　这时候，顾妈妈正好端着一盘水果走到阳台，就听见杨宇的那句话。“我的宝贝遇到什么问题了？”兄妹两人都被吓了一跳，好像两个做坏事的小孩被家长抓了现行。不过哥哥倒是觉得妈妈还是应该知道这件事情，给杨蕾一个鼓励的眼神。杨蕾只好再次鼓起勇气跟妈妈和盘托出。妈妈听完也陷入沉思。杨蕾还说了一些两个人相处的细节，看得出来这个男生也许也喜欢着杨蕾。
　　妈妈当然不希望杨蕾留在北京，她几年前就想带杨蕾去美国，杨宇把她劝住了。本来说好大学去美国的，因为一个男生就放弃当然觉得不值得。冷静下来想想，杨蕾一直特别聪明也非常有主见，去更好的平台绝对对她更有帮助。但是妈妈也希望她不要过于聪明过分优秀，成为天之骄子却错过了小桥流水人家。妈妈希望杨蕾也可以过过普通人的生活，有正常人的喜怒哀乐。“小宇蕾蕾你们先吃水果，妈妈跟爸爸说会话去。”
　　杨蕾看着哥哥，那个眼神就像个闯祸的孩子，在寻求哥哥的支持，“哥哥，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呢？”
　　哥哥叉了一块水果递给杨蕾，“蕾蕾，爸爸妈妈我还有柯骁以及他爸爸妈妈都很希望你可以过去。我们都期待着有一天你来了，我们就团圆了。我们肯定都会失落，但是哥哥并不是失望。初三的时候你选择留下，哥哥是第一个支持你的人，现在如果你再次选择不走，哥哥也会忍痛支持。”
　　妈妈把兄妹俩人喊进客厅，“小宇、蕾蕾，咱们一家四口聊聊天吧。”那天晚上，大家说了很多关于未来的期待，对家庭的态度以及对爱情的看法。爸爸妈妈的意思简单明确，这件事情蕾蕾自己做主。几年前能自己做主，现在也一样，爸爸妈妈无条件支持。只是他们希望蕾蕾要学会保护好自己，尤其在性方面要保护好自己。妈妈说了一句话让蕾蕾特别感动，“宝贝，无论你在哪里，妈妈都希望你健康快乐。妈妈希望你有平凡人的喜怒哀乐，而不只是别人眼中的天才。如果受伤了，记得你还有一个温暖的家。”
　　于是杨蕾悄悄地回到了北京，自己去清华报道，自己整理宿舍，然后参加了军训，成为2008年清华军训大军中的一抹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