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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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喧闹中，这个案子就算是结了，拉杰为他的行为付出了实质性的代价。
武荔暗叹，乔阮取得了胜利，这当然是令人开心的，但这不是一种理想的结果。政治正确本是为了保护弱者存在，此刻被斗争双方拿来做武器，削弱了它应有的意义，甚至增加了污名。
这就好像是狼来了的故事，大家叫狼来了太多次，真正需要帮忙的时候，又会有谁相信呢？
谁也没有想到，拉杰的案子会在一天之中，出现如此大的变化，形式几乎完全逆转。
在与校方办理拉杰的休学手续时，武荔心中畅然，天道好轮回啊，类似的事情，拉杰也不知道做了多少次，谁能想到，这次碰上铁板了。
乔阮是个好女孩，有她的抗争在前，相信天龙人在地球联邦会收起一些嚣张气焰，事前三思，我能付出同拉杰一样的代价吗？
法律顾问帕罗，这个女孩聪明，果断，也有手段。武荔相信，假以时日，她必有一番作为。唯一令人担心的，就是她尝到了舆论这把双刃剑的甜头，会不会沉迷其中？
由于这个案子是临时插进来的，武荔思密星系的案子被延后。这个案子解决了，她总算可以去思密星系一探究竟了。
临行前，武荔、何其幸、明聪，还有染五郎，聚在一起吃饭。
武荔和何其幸坐在一边，两位男士坐在另一边。
染五郎自然是缠着何其幸问东问西，何其幸想要把幻石还给染五郎，染五郎往前探身，附在何其幸耳边悄悄咪咪地说了些什么，终于还是让何其幸留下了那块石头。
武荔和明聪攀谈起来。明聪在学术上的造诣很深，武荔东奔西走做任务，对于宇宙各族的奇闻逸事见闻颇广。两人对于对方的领域都有好奇，相谈甚欢。
两人聊天时，不经意间提起了明柏。
明聪沉默了一下，为明柏说好话：“明柏和我一个院子长大的，虽然说话有时候不着调，但是人很好。”
武荔也应到：“确实，大明白是个好人。”
就这样，在明柏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收获了两张好人卡。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一顿饭的时间转眼即过，武荔即将踏上征程。
临走前武荔和明聪交换了星网号码，约定了有空再聚。
何其幸要回总部述职，分别的时候，染五郎一步三回头。
染五郎没有直接回住所，而是去了某个注册制的会所，西桥玉三郎在那里等他。
西桥玉三郎虽然是一副少年模样，可是实际上，年纪着实是不轻了，在某些星系大概可以算是老祖宗级别了。
“染五郎，我以为你不会来的。”西桥玉三郎抿了一口茶，笑道。
“本来想要平平静静地来，再平平静静地走，现在看来不太可能了。”染五郎垂头，唇角带笑，换掉了面前冷了的茶水。
如果是想平平无奇地度过一生，那应该是比较容易的，可是他遇到了何其幸。何其幸的世界里，谈笑有鸿儒，往来的几乎都是各届名流，有星系的首相，也有像安鱇这样纵横一方的豪强。
染五郎的心里，平白生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儿来，和这些人相比，他除了年轻，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
“也好，恩雅的孩子，几乎是注定难以平静地度过一生。”西桥玉三郎的语气，有些落寞。
“我母亲？”骤然听到妈妈恩雅的名字，染五郎一惊。
“嗯，是的，”西桥玉三郎看起来并不意外，“你可知道她是什么身份？”
“不知道，”染五郎第一次听到这套说辞。他没有见过他的母亲，连画像都没有，只知道她很早就离开了，之后再难查到什么消息。
“神农尝百草，你总听过吧，”西桥玉三郎双手交叉，搭在高椅的扶手上。
“古地球传说中人物，”染五郎点头，“民有疾，未知药石，炎帝（神农氏）始草木之滋，察其寒、温、平、热之性，辨其君、臣、佐、使之义，尝一日而遇七十毒，神而化之，遂作文书上以疗民族，而医道自此始矣。”
“你说的对，在古地球的记载里，神农是医道之始，神农族的名字就取自这里，”西桥玉三郎抚掌，“古籍里还有言，这个种族可以通过特殊的方式，号召细胞加快新陈代谢，从而愈合伤口。”
“可是，这和NGC4486星系的超强生命力有什么区别？”染五郎不解。
“NGC4486星系的原住民只能针对自己，他们可以解决的是本身的疗愈，而神农一族不一样，他们的信息素可以对别人起效。”
“现在的医疗技术那么发达，这项技能不显得有些鸡肋吗？”染五郎没有明白关键点。
“在书里还有记载，这项能力可以正向使用，也可以反向使用。据说，神农一族谈笑之间，既可以生人血肉，也可以使人衰竭致死。”
“这不是传说中的事情吗？”染五郎依然持怀疑态度。
“别急，还有呢。通过激素手段，细胞分裂的次数有极限，再往后，DNA的复制就会出现问题，到达分化k值后，细胞会快速老化。可是，实验证明，神农族的信息素至少能将k值翻番，甚至理论上逼近无限。”
头一回接触到这样的秘辛，染五郎一时无言。
“你也知道，蜃思星系和地球联邦有些渊源，他们的古籍与地球联邦是有相通之处的。经过一段时间的探索，他们发现所谓的神农一族确有其事，恩雅就是神农族的后裔。”说到这里，西桥玉三郎又喝了一口茶，压下澎湃的心绪。
“所以呢？”染五郎问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所以，源氏列出了一项计划——Hunting Enya，狩猎恩雅计划。几乎所有的皇族，无论男女，都参与其中。可以说，恩雅踏入蜃思的那一刻起，就被盯上了。”经过了很久，西桥玉三郎已经可以平静地讲述这件事了。
“在他们的期待中，应该直接用恩雅的基因组来尝试治愈能力。可是，恩雅的治愈能力，实在是有限。”
“你怎么知道？”染五郎努力消化谈话中的信息。
“这就是我为什么能坐在这里。当年我垂死，恩雅愣是抢回了我一条命。我们以为恩雅的治愈能力超强，后面熟了才知道，那是她唯一一次爆发。”
“你不是蜃思星系人？”虽然是问句，但染五郎的语气非常笃定。
“我也不想瞒你，虽然我拿到了蜃思久居，但我是塞壬一族的族人。我们这一族，通过给狩猎对象制造梦境来狩猎。谁知道，某一年有个神人不但制造春/梦捕猎，还放跑了几个猎物，这样一来，我们的骂名也就算背定了。”西桥玉三郎努力解释，不想被染五郎误会。
“话又说回来，当年他们并不满意恩雅，因为她的能力太弱了。有个怪才也是个疯子，想出了一个办法。这个计划叫做血脉升华，意思是说，用皇室的血混合神农血脉，看能造出什么东西来？”
“这就是我。”染五郎看起来并不惊讶，他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难怪他很少见到自己的父亲，也很少见到其他皇室成员，却不被遗忘，衣食优渥。
“你怎么那么平静？看起来像没事儿人一样，倒叫我有些害怕。”西桥玉三郎忍不住说。
染五郎面露嘲讽之色：“不仅如此，他们一直在四处寻找我母亲的家人，不是吗？我还以为是为了我呢。”
西桥玉三郎冷笑着讽刺：“那怎么可能呢？他们放你出来，说不定也是为了钓鱼，看有没有神农族人来找你。”
染五郎明白了西桥玉三郎的言外之意。
皇室本来指望染五郎可以表现出治愈能力，但他没有。所以，他们寄希望于他可以引出其他的神农族人。
“那你觉得，他们想要什么？”染五郎斟酌后问道。
“永生，神话里永不泯灭的太阳。”西桥玉三郎这么雅致的人，很难想象他能做出如此讥诮的表情。
“那他们怎么不先去找NGC4486星系？”自己搞定多好，何必受制于人。难道是因为NGC4486星系势力庞大，难以暗中做手脚吗？
“因为NGC4486他们自己也在找。”西桥玉三郎的回答超出了染五郎的意料。
染五郎没有答话，他用指甲一下一下地叩击桌面，木质的桌面发出嗒嗒的声音。
“这么说来，宇宙中有不少族裔，在追求永生。”过了一会儿，染五郎说道。
“确实如此，不同星系选取的策略不一样。有的走实验科学的路子，有的从古籍里面找，还有的求助于神学。”
宇宙时代，物资较之过去更加充裕，准确说是有了更大的流通、交换空间，人们开始追求更高的理想。
曾有文学作品这样期待，当人们拥有了更高的生产力，会更加专注于追寻精神艺术方面的突破。可是实际上，人们还是更专注于物质上的、肉/体上的突破，比如长生不老。
这一点，某种程度上可以拉近各个星系间的距离。在古地球时代，通常是帝王有这样的追求，没想到人们踏入星际，发现许多其他星系也有相同的需求，一下子就增进了相互理解。
对外，染五郎兢兢业业地维持着废柴皇子的形象，不敢暴露读心的底牌。他问道：“你联系我，和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呢？”
西桥玉三郎不以之为怒，染五郎越是精明，他越安心：“我刚刚也说过了，有的星系不断寻找宇宙中的稀有族裔，用他们的基因序列来做研究。所以，你，我，还有其他一些少数族人，实际上处境都不乐观。”
“你何姐姐，也是我们中的一员。”西桥玉三郎又加了一枚砝码。
染五郎心中微动，问道：“你说的你们，是什么？”
“少数联盟，是少数族裔自发结成的联盟，你母亲生前也是我们的人。最早的时候，我们只是一起游山玩水，但恩雅的事情，给我们所有人敲了一记警钟。”西桥玉三郎显得有些低沉，少数族裔人微言轻，不联合起来就很难和某个星系抗衡。很多人只想偏安一隅，可是这个理想越来越难以实现了。
“所以，你来发展我，是何姐姐的意思吗？”染五郎明知故问。
“她没有反对。”何其幸的原话是随染五郎意，但是西桥玉三郎出于私心，是希望染五郎加入的，他不希望恩雅的悲剧重演。
“如果我加入，需要做什么？”染五郎很谨慎，相比可以得到什么，他更在意要付出什么。
“平时不需要做什么，遇到危险守望相助。鉴于你的情况特殊，我们会为你提供力所能及的保护，就像我和熊野扶子去保护何其幸那样。”西桥玉三郎对染五郎的考量是满意的，恩雅就是太没有防备，才被蜃思皇室得手的。信任这种美好的品格，放在怀璧者身上，简直是伤害自己的利器。
染五郎暗道，难怪去珥矛星系那样危险的环境，何其幸要选择野熊保安小队。
“我有一个疑问，”染五郎没有急着回答要不要加入，“何姐姐是什么种族？”
西桥玉三郎一摊手：“我也不知道。她是混血，可能混了三四种，我们至今也没有搞明白。”
染五郎知道西桥玉三郎说的是实话，心中有些失望，但是没有表露出来。
“好啊，我愿意加入。”染五郎换上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西桥玉三郎也不是好糊弄的：“你呀，满肚子心思，还是别这样笑了。”
染五郎笑道：“没有，怎么会呢？”
西桥玉三郎也不再追问了，相互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另一边，何其幸回到了家。她拿出了那块幻石，对着人造光源缓缓地转动。
之前在地球联邦大学，何其幸用来镇住拉杰的那一手，源自她的种族天赋。但是由于她只有1/4的血脉，所以使用的时候并不顺利。
上回她使用的时候，明显感到血液沸腾，有一种狩猎的冲动。
最近，她不时做矛盾的梦。上一秒是猎手，攻城略地，下一秒又成了护卫，誓死抵抗。两种立场相互交锋，不停对抗，这种以己之矛攻以己之盾的奇怪感觉，令她每次醒来都会觉得非常疲惫。
染五郎说的没错，这块幻石确实有镇定的效果，伴眠则少梦。
但这是为什么呢？何其幸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这时，西桥玉三郎传来消息，染五郎加入了少数联盟。
看到这条消息，何其幸不再考虑自己的事，放下那块幻石，发消息给染五郎。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