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洐渐远》第三岸曼珠

5、第一章 电梯，咖啡(4)

　　洛溪远早上是被电话吵醒的，周末的清晨扰人清梦显然不是善类。屋外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一场秋雨一场寒，隔着窗户的洛溪远竟感到一阵寒气。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拉拢了窗帘，去阻隔那逼人的寒气。她是极度畏寒的，屋里早早开了暖气。可是偌大的屋子就洛溪远一人还是让人觉得清冷异常。
　　隔音极好的屋里，静的足以听清电话那边的声音。电话是林陆打来的。
　　“溪远，我喜欢你，考虑一下我怎么样。”声音随意平常的就如同说吃饭一般。
　　“子骞，你说喜欢我，不如说你喜欢你自己。”洛溪远神色平常地给自己冲了一杯蜂蜜茶，纤长的手指握着调羹在透明的玻璃杯里不停地搅动。
　　“你还是在美国一样不接受我。”电话那边找不出被拒绝的落寞。
　　“你说笑了，你不还是和在美国一般爱算计我。”洛溪远极其明白王子骞是在不停的测验他与她的相似程度，这样的自恋天下难寻。
　　“哪里哪里。”
　　“承让承让。”
　　二人的对话渐渐变着英雄惜英雄似的沆瀣一气。

　　韩宇洐和几个生意上的牌友正搓着通宵麻将，听着那淅淅沥沥的雨声，蓦然觉得丝毫没有心思了，桌上的一堆老油条见韩宇洐没了兴致，便纷纷借故告退。佣人看着少爷一脸严峻，都不敢上前收拾，但碍于早起的韩老爷子看见这副狼藉勃然大怒，急得各个像热锅上的蚂蚁。半支烟后，韩宇洐起了身。佣人如获大赦，行动利索地收拾起来。
　　韩家甚大，虽然在三湾市的这栋远远比不上韩家在英国最近购置的顶级别墅，但也是急缺人手的。再加上韩父从加拿大回来暂住，所以管家韩龙又新聘了几个工人。这收拾残局的就是新聘的两人来收拾的，中年妇女手脚倒是勤快干净，只是嘴碎了点。

　　韩宇洐起身拿了车钥匙准备出门，出门时对着一旁等候的站的笔直的男子道：“开了那两个新来的。”
　　韩龙应了一声，低眉顺目，眼里还有些许愧疚。
　　韩宇洐换好鞋子，听见二楼传来的干咳声继而道：“还有天寒让厨房多炖猪肺汤，还有让宋医生来一趟。”
　　韩龙点头，将一旁准备好的伞递给了韩宇洐。韩龙心里念道，韩家的人手还是缺。一扭头就见一人早以立在二楼的楼梯上了，对那人遥遥的鞠了个躬，叫了声“老爷，早。”
　　韩志中微微点头，便下了楼坐在楼下的餐厅，中西两种精美的茶点早已准备好了，报纸也就在右手边。其实韩志中早已醒来，在二楼的拐角处就听到佣人的闲言闲语，什么老爷和少爷关系不好呀，因为一个女人呀，然后老爷一气之下就去了加拿大，少爷也因为这个女人多年未娶这些等等。而且刚刚他与韩龙的对话也是正好落入耳中。顿时，韩志中感到瞬间苍老不少，心中郁结，便又干咳起来。
　　韩龙端上一个炖盅道：“老爷，少爷吩咐给您炖的猪肺汤，宋医生半个小时后就到。”
　　韩志中诺了一声中边让韩龙自己忙自己的去了。

　　一路狂飙，溅起的水花竟像棱镜一般折射着往事。白色的保时捷911身上被染上一声的泥点，主人却丝毫没有怜惜它之意。一个急刹车，溅起一尺多高的水花，韩宇洐将车停到T大门口。等待失落，失落等待。终于在无聊磨人的心碎中，疲惫的现实夹杂着醉意将韩宇洐拉进了有着纯白色身影的梦境中。
　　“我叫罗熙媛。”
　　“学长，为什么你爱喝这么苦的东西。”
　　“韩宇洐，谢谢抬举，我罗熙媛不是当情妇的料。”
　　“韩宇洐，我从这里跳下去，你是不是可以放过我。”
　　一阵锥心刺骨后，韩宇洐俊美的眉凝成一团，他涣散的目光终于开始聚焦，挺俊的唇弧翕张流出喑哑的声音道：“熙媛，你负我太多，我死都不会放过你。”
　　韩宇洐视力极好，再加上长久习射击，视动极佳，刚刚准备磨方向盘的他立即就在一柄淡紫色的伞下见到一方倩影，让他移不开视线。雨刷机械的制动，韩宇洐的视野懵懵懂懂。他便着了魔，入了瓮般，抽身下车。秋雨的寒已经到让人冷彻心扉了，他竟丝毫不察。可是，几幕下，他已经如堕深寒坚冰锥骨了。
　　伞下，那人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色风衣，冻成绯色的握伞的手指，和半臂环于胸前的两杯热饮。这种细致入微，和他那个小小的恋人是那么的像。只是伞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握住了那朵绯红的手，接了伞，捧住了热饮。
　　心堵了，心散了，心被雨打透了。雨又密又急，落寞的打湿了他的桀骜的发，无心从他涂画他俊朗的轮廓。他不顾一身的雨水径直将自己抛进了保时捷911那纯白的真皮座椅里，马力加到最大，急转方向盘，地上的积水被他溅起如同巨浪般的水华，他的劈荆斩棘似乎是想将昨日的一切虚幻的美好湮灭，想把那她最钟爱的白色用自己的双手尽数弄脏。他驱车直接不要命般冲向公司，白色的保时捷如同脱缰的野马，只是没了他的高贵的白色。车上那“白马王子”嘴角那抹狞邪的笑越来越深。

　　淡紫色伞下，吴均和洛溪远正情意浓浓地同伞共济。洛溪远的确是来T大接还在研究室里公关的吴均的，一则她欠吴均一顿饭，二则她想从吴均那里知道美国那边的消息。她知道她不该在雨天出门的，这彻骨的寒意，让她感到极度的舒服。显然那辆招眼的白色保时捷911已经映入她的眼底。她觉得自己抖得厉害，收拢了白色风衣的立领将自己缩成一团。吴均看她这幅模样，便将他拦进自己的温热的怀里，了有深意地道：“你冷，怎么不跟我这男朋友讲。”
　　溪远没有挣脱他的怀抱，在不断汲取吴均热量的同时，慢慢将重量也托福给他道：“均，我冷的很，你可以让我依靠吗？”
　　吴均的星目里倒影的是洛溪远娇媚无助的惨白，修长臂弯里拢着的是瑟瑟发抖的柔软。心尖一抖，收束的臂膀将她死死的护在怀里。
　　洛溪远显然被这力道弄得有些窒息，便挣脱了吴均的环绕，稳住身影道：“走吧，我们先去前边的星巴克弄杯咖啡暖暖。”
　　吴均见洛溪远已经恢复了昔日的莞尔，也恢复了昔日的口吻道：“溪远，你在让我抱会，我冷呀！”语毕，便将自己的咖啡色的驼毛围巾解下来，系在洛溪远脖子上。一系列流畅的动作完毕，然后又将自己的手搭在溪远的肩上。
　　洛溪远那在别人不能与其对视时纯黑而又幽然的瞳里静然泽光暖了一暖，然而嘴依旧不饶人般道：“到底是你暖我，还是我暖你呀。”
　　“我们共暖之。”正调笑的吴均立即止了步，停滞了步伐，但是手依旧泰然的落在洛溪远肩上，就如同它本应该在那里一般。
　　洛溪远有些讶然，顺着吴均的目光看去，见一个撑着一把格子伞穿白色研究服的人立在他俩的不远处。
　　“吴导好。”
　　这怪异的称呼弄得洛溪远一愣。
　　“呃，斯琪，来见过你未来师母。”
　　黑红格子伞下的女孩，落落大方道：“师母好。”
　　洛溪远脸上竟浮现了少有的羞红，睨了吴均的笑颜道：“斯琪，别听你导师瞎说，叫我洛溪远便好。”言语间，便将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
　　三人寒暄几句，吴均便对斯琪道：“恩，弄完那份辅酶的报告便早些回去吧，告诉李志强他们，这两天天不好，不用都耗在实验室了，在家补补觉吧，也算放个周末。”
　　洛溪远看着吴均这幅为人师表的姿态，又想起刚才的还是副顽童样，不由暗暗发笑。

　　斯琪目送见两人走远，突然觉得洛溪远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但是一时间也想不起来。想起洛溪远那双竟让同性也起爱怜之心的畏寒的盈盈秀眉，随口用最近在手机里看到的文句讥诮道：“我等闲人岂能认识这般神仙眷侣。”便迈开步子往实验室里奔。

　　就坐于暖气下的洛溪远，终于按耐不住自己的笑，对着吴均没形象的抽笑起来。
　　吴均看她上气不接下气的笑得花枝乱颤地便道：“看吧，有人叫你师母，你就高兴成这样。”
　　“去你的师母，你是吴宇森大导演——吴导。我还是洛神呢！”
　　吴均看她笑得直咳，立即将热水对服务员道：“一杯热水。”
　　洛溪远接过来服务员递上来的黑白色相兼的陶瓷杯，饮了一口，平了喘止了笑道：“好你个吴均，拿我当箭牌，那小姑娘分明是喜欢你。”
　　“什么小姑娘，人家就比你小三，四岁。”吴均避重就轻的答道。
　　洛溪远也不在乎，眼角还噙着笑泪道：“我就奇怪了，你这博士生导师怎么带这么小的小姑娘，不过那个小姑娘倒是深得我喜欢，将来她要是在你们研究所混不下去了，可以到我那里保证月薪一万。”洛溪远回想起斯琪刚才对自己的称呼“师母”时的机敏从容和那声“师母”深讨吴均欢心的恰如其分。哪里像一个未出象牙塔的学子，倒想一个在商海里沉浮已久的白骨精。
　　“嗯，我倒是不介意你挖角，我倒是怕斯教授那老古董说我把他女儿交给了坏人。”吴均支着腮，淡淡笑道，其实他一直都觉得斯琪身上有着几年前洛溪远的影子，所以才对斯琪的爱慕避而远之。今天他让洛溪远到T大来接他的确是有他的盘算的，不过韩宇洐的到来却是他始料未及的，当看着溪远微微发颤的身影，他心中腾起的不只是愧疚。

　　洛溪远眼中又深了几分，驱车回家后。洛溪远便拨通了郑局长的电话。
　　声音温和道：“郑局长，您好，公主港区的户籍归谁管。”
　　“陈楚生，陈处长是吧。”
　　“好，谢谢，您不用替我亲自办了，我就是一点小事，想知道个人的情况。那好吧，您太客气了，呃，我想知道T大的斯安华教授是不是原名叫斯致远，他有个女儿叫斯琪。”

　　三湾市对于洛溪远而言是生于斯，长于斯的故乡，但是她确确实实是不爱这故土的，如果不是念起是最适于年轻人奋斗的天堂，而王家为她早就铺好了层层人脉，她早就甩甩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了。毕竟她幼年亡父，母亲身在国外，这里其实说白了没有她的根。她也终究不是一个能安定下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