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花岁寒上》结罗

7、我确实打不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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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十开开心心地看了好一阵，风大了起来，混着从地上刮起来的雪泥粒子，打在裘衣上发出极轻的闷响。
　　撒达丁拿兜帽罩住十十脑袋，对她说，风大灰大，小心迷眼。
　　十十本来就有点倦了，便软软嗯了一声，不一会儿，马车摇晃规律，困意涌上，她脑袋一歪，就在撒达丁怀里睡了过去，依在她未来夫君的怀里，小小一只，全心全意。
　　撒达丁轻轻把她颊上的几缕乌发朝耳后别了别，凝视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一下，复又叹了口气。
　　他看着怀里沉沉睡去毫无防备的小姑娘，心里想，她这么小，这人间的苦乐，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她天真甜美得如同一个梦。
　　可人终归是要长大的，而梦终归是要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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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撒达丁心里这么想着，想把她放回车里，结果小姑娘明明睡着了，只要往车里靠就死抓着他不放，往外面放就软软一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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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挺好玩的。
　　撒达丁提着十十车里车外玩了好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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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蛮子就这么点出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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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所以停手不玩了，是因为发现三百燕北军和燕将军都死死盯着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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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确然不大合适。
　　左贤王讪讪地把爪子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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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就是，十十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在搭好的毡帐里，撒达丁坐在火塘旁边，她靠在撒达丁怀里。
　　姿势喜人。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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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状态：刚醒，有起床气，迷糊。
　　实况：对面姐姐，自己被男人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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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结：要不是陆十恰到好处地一句“是你缠着左贤王不放，不得无礼。”，撒达丁应该已经被十十本能地扔到了火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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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姐姐声音，十十眨眨眼，晃晃脑袋，神终于醒过来，她软软地皱皱鼻子，从撒达丁怀里起身，坐到一旁。
　　撒达丁浑然不知自己已然在生死边缘左右横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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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营寨修整三日，十一月十一，拔营起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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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挑得特别好，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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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程当日天气极好，晴空无风，天气也暖和，为了赶时间，趁着天气好，让陆十和十十共乘一匹骆驼，两人在驼峰上被暖暖的日头照着，几乎昏昏欲睡。
　　快到中午时分，燕将军打马过来，指着前面一片平原道：“我们中午就在前方歇息，界石也在那里，离了界石，就彻底离开大赵了。”
　　陆十点点头，十十问，“那我们一过界碑，就进了北狄的地界了？”
　　燕将军哈哈一笑，道，不是不是，前面那片叫荒滩，不是大赵也不是北狄的，谁都不要，没人没羊，我们今晚就要驻在那里，明天走一整天，明晚才到北狄。
　　十十奇道：“这么大的地方，谁都不要？”
　　燕将军答道，荒滩全是盐碱地，梭梭草都长不出来，春天雪一化，薄薄一层土壳，下面全是泥巴，别说马了，人走在上头都陷半条腿下去，只有冬天冻结实了，才能通行。
　　旁边一个北狄将领操着不怎么熟练的大赵话，兴致勃勃地插了一句：“是啊，所以我们以前打北关的时候，也都挑冬天，不然过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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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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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有点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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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撒达丁当机立断虚挥一鞭把自己手下赶开，那汉子好似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嘿嘿嘿嘿嘿笑着摸着后脑勺一溜烟跑了。
　　等他跑远了，陆十在骆驼上悠悠地道，“我们嫁过来，就是想以后大家翁婿之亲，北关这边平息干戈，百姓安居乐业，想必单于也是这么想的。”
　　撒达丁赶紧顺着台阶往下溜，表示没错，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单于这次也请求定期开放边贸，就是希望以后大家能互通有无，别老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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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言之，谁都希望买菜用钱不用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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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之这个话题别提了，赶紧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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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便到了界石所在，简单修整之后，继续前行。陆十斟了杯酒，洒在界石之上，然后抬手，玉杯倾碎，陆十再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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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界石，前面全是盐碱滩，因为晴天日暖，化出雪下一片雪白的盐壳，一踩就碎，下面全是淤泥，极难行走，全军下马，小心翼翼地前进。
　　撒达丁亲自牵着陆十和十十那匹骆驼，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地上走。
　　撒达丁今日穿的短袍，下摆撩起来掖在佩刀的革带上，头发塞在皮帽里，污泥沿着皮靴筒子往里渗，身上袖子上全是泥点，连下巴上都溅了几点。
　　中间燕将军想换手，撒达丁婉言谢绝，道若只是我的阏氏也就罢了，这骆驼上有未来的金帐阏氏，决不能假手他人。
　　因为偌大一片荒滩只有一个能宿营的地方，天黑前必须到达，今天比不得昨日，连中午修整的时间都没有，陆家姐妹午饭是在骆驼背上解决的，奶茶粥里泡了肉干，好歹有口热乎的，撒达丁都只能牵着骆驼，边走边嚼冷肉干。
　　十十不忍，从骆驼上倾身，握住缰绳，道，“一会儿不牵骆驼摔不着我们，你好歹喝口水。”
　　撒达丁笑道：“这路难走，一不小心就崴着，我还是牵着放心。”
　　十十想了想，便从驼背上滑了下来。
　　她俩坐的是个单峰骆驼，驼峰上一个鞍辔上面张着个顶棚，四周垂着纱幕，遮风避日，站在驼镫上，一手扶着鞍辔，一手稳稳托着盛奶茶粥的银碗，道“你走慢一点，我拿着，你喝一口吧。”
　　然后她往前倾身，全靠指尖勾着一点鞍辔，奶茶在她手里稳如磐石，纹丝不动，就像她根本不在颠簸的骆驼上，而是在无风的深闺内室一般平稳地喂到他唇边。
　　十十仔仔细细看他，伸手给他拉了一下风帽，语气里有一点儿她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心疼抱怨，“你看你出了这么多汗，晒得脸都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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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撒达丁只有一个想法：我哥说的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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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弥兰陀告诉过他，陆十十这小姑娘吧，我们俩捆一块应该也打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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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冲着这漫不经心下的稳定性，打不过打不过。
　　然后他特别乖巧地把奶茶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