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给对家洗白我好累[娱乐圈]》赴杉生

30、第三十章

　　包厢里一时间安静的针落地可闻。
　　路意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他认识牟导很久了，深知牟导为人，牟导虽然看起来跳脱为老不尊，但实际上他比谁都敏感，比谁都细腻，一点点的善意和恶意都足够在他心里放大无数倍。
　　这些事也不知道在牟导心里憋了多久，却谁也不敢说，只能在今天寻了个空当，趁着酒醉发泄了出来。
　　一片寂静里，又有人开口了。
　　是饰演皇帝的老演员，长相威严的老戏骨。
　　“我有时候也在想，怎么这圈子看着越来越红火，却越来越扭曲？”老戏骨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来，“想我们那时候，哪儿有不吃苦就能出名的？谁出名前没在剧组里摸爬滚打过？受伤骨折家常便饭，也没见别人夸一句敬业。但现在呢？哪怕经历了所有磨难，你照样籍籍无名，但就是有人，受点小伤都要被嘘寒问暖骂剧组不负责，什么罪都不用遭光躺着就火了。”
　　“这不是玩儿呢么？”
　　老戏骨说到最后，隐隐带上了一点火气，但还是控制得很好。
　　老戏骨话音落下，紧跟着响起的是贵妃的声音。
　　“谁说不是呢。”女声清清冷冷响起，带着一点不屑一顾，“没营销没热度，谁认识你是谁啊，就算你戏好又怎么样，人家人设往那儿一立一营销，蹭蹭就火起来了，还不都是求着他们去演戏给剧带热度。”
　　女演员冷笑一声：“干啥啥不行，耍大牌第一名，排场比整个剧组排场都大，仿佛求着他们拍剧似的。”
　　这个演员路意认识，路意跟她合作过几次，戏好，人不红，为人低调，曾经有好几次路意以为她会凭能力拿到好的角色，然后红一把，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她都和心仪的角色失之交臂。
　　如今听这话，再结合路意偶尔听江景森碎碎念圈子里的事儿，路意九成能确定这姑娘角色是被人截胡了。
　　渐渐地，说的人越来越多，附和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包厢里坐的人，除了路意这种自带雄厚资本的，或多或少都经历过各种不公平对待。
　　截胡，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借着酒劲，借着牟导的起头和老戏骨和女演员的斥责，他们终于壮着胆子，开始肆无忌惮的说起了自己的遭遇。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热烈，大家一个个义愤填膺面红耳赤，甚至有人开始比划自己的经历，说的生动且气人。
　　门被悄悄推开了，服务员进来撤下空盘子，又上了道菜。
　　路意瞄了眼进出的服务员，下意识和盛平昌对视了一眼。
　　盛平昌轻轻点了点头。
　　路意了然，清了清嗓子，终于加入了战局。
　　路意带笑调侃似的吊儿郎当的开口：“得，咱们今天这杀青宴改论坛了啊，要起个名儿我觉得能叫娱乐圈怪现状之我见。”
　　众人恍然回神，惊出一身冷汗。
　　且不说桌子上的人可不可信，单就说隔墙有耳……
　　吓了一跳的人们反应有些迟缓，怔愣了片刻才有人顺着路意的话接了下去。
　　“我倒是觉得可以叫娱乐圈现形记，什么妖魔鬼怪都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迟长夜第一个开口，迅速带起了气氛。
　　众人嘻嘻哈哈的开始了脑洞大开的起名现场，终于将话题从沉重引向了轻松。
　　路意见话题换了，立马功成身退，一句话都不带多说的。面上虽然还是笑着的，心里却在叹气。
　　《将倾》的大家都不容易，心里憋着股气，也不敢撒出来，只能借着酒劲当作酒后失言。
　　就这还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使得本来就艰难的环境变得更雪上加霜。
　　他们有些话甚至连最亲近的人都不敢说，见多了娱乐圈里来自最亲近的人的捅刀，还能相信谁啊。
　　这儿就是个大染缸，你待得越久，就越能见识到各种匪夷所思且震碎你三观的事情。
　　路意感慨万千，终于忍不住侧头去找盛平昌。
　　“在圈里混得越久，越觉得没几个真心朋友，现在能言笑晏晏，回头就能在你最疼的地方捅你一刀。啧，人心啊，在这个圈子里，算是被放大到阴暗无处遁形。”
　　路意说者无意，盛平昌听者有心。
　　盛平昌心里一动。
　　他温柔地注视着路意，认真道：“不管怎么样，你都可以相信我。”
　　“我永远对你忠诚。”

　　这头路意和盛平昌小声说着话，那边林照南虽然在和身边的人聊天，但视线偶尔还是会落在他俩身上。
　　觥筹交错间，昏黄灯光下，盛平昌和路意悄悄地凑在一起，低头小声说话。
　　林照南一时间有些恍然。
　　他突然就想到了最初见到盛平昌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还不是盛平昌的经纪人，盛平昌也不过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那天他接到通知，顶头boss说要他带一个新人，季导介绍过来的，要他仔细应对。
　　他向来不喜欢这种搞特殊的人，收下一个苏清辄已经是退让了一步，谁知道还要他再带一个。
　　他当时就有点烦，面上掩饰得很好，实则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打定主意只要这个新人有半点不好，他就跟boss说自己担不起。
　　但没想到的是，盛平昌远超他的预料。
　　不仅没有半点不好，反而非常对他的胃口，聊了不到十分钟，林照南几乎能当场断定，此子不可小觑。
　　于是当场拍板，定下了盛平昌。
　　盛平昌也没有让他失望。
　　盛平昌那时候还只是新人，有那么一点知名度，但也不足以支撑他去挑剧本。
　　相比同时期的苏清辄挑三拣四，盛平昌根本不挑，给什么演什么，即使不给，他也会自己找其他路子，在各种影视剧里面跑龙套。
　　那段时间，盛平昌几乎没休息过，成日里这个剧组泡完立马去下一个剧组，上一幕刚在这个剧组演完男四，下一幕就在另一部剧里面演一个炮灰。
　　林照南看着他灰头土脸的都心疼，开口劝他别太逼着自己，被盛平昌软言软语推回来，说自己心里有数。
　　林照南手里艺人不少，看着盛平昌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着，再想想他背后有季导，多多少少也就放心了些，更多的心力花费到了其他人身上。
　　但虽然对其他人花费的心力多，也不代表在林照南心里这些人地位就高，就好比苏清辄，林照南虽从不苛待他，但也不是很喜欢，反倒是盛平昌，最叫林照南省心，也最投林照南脾气，闲来无事林照南就爱往盛平昌这里跑，一方面是确实合胃口，另一方面就是照看着盛平昌，别叫他把自己熬坏了。
　　现在想想，苏清辄怕不是那时候就对盛平昌不满了。
　　毕竟谁都不是瞎子，对谁是工作需要对谁是真心实意，看得出来。
　　后来盛平昌越走越稳，但还是风雨无阻地在各个剧组间来回穿梭。
　　某次，林照南跟着盛平昌从剧组出来，盛平昌坐在后排，小鸡啄米似的止不住地点头，瞌睡的要死，林照南就开着车，透过后视镜看盛平昌，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
　　“你为什么这么拼？”
　　这时候他俩的关系足以支撑起这样私密的问题了。
　　盛平昌使劲儿摇摇头清醒了一下，垂着眸子思考了很久，久到林照南都以为他睡着了，他才抿抿唇抬头看向林照南：“想接近一个人。”
　　“想接近你直接去找他不就行了么，何必把自己弄得这么累？”
　　盛平昌低声回应：“我想站在他身边，而不是只能在他身后看着他。”
　　林照南开始好奇了。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盛平昌，他印象里的盛平昌，一向不卑不亢，少见这么没自信的时候。
　　他很好奇什么样的人会让盛平昌念念不忘，甚至一步一步走得这么艰辛。
　　“是谁啊让你这么记挂？”林照南试探着问。
　　盛平昌没有回话。

　　直到后来，即使两个人关系越来越好，林照南也还是没能知道被盛平昌放在心尖上的人是谁。
　　当初私生那件事被路随压下去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而一直以来，盛平昌也没和谁走得特别近，林照南无从猜起。
　　直到某天，林照南刷微博时，在路意的路透照中看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
　　林照南心里隐约有了某个猜测，在他拿着照片询问盛平昌的时候，盛平昌终于不再只是沉默了。
　　他点了点头。
　　林照南一时间松了口气，下一秒就又揪了起来。
　　路意是谁，路家小少爷，一开始就顺风顺水的路家小少爷。
　　也难怪盛平昌这么小心翼翼。
　　“那这件事怎么处理，我能认出来，其他人未必不会认不出来。”林照南问。
　　“你看着办。”盛平昌回答，“不要牵扯到他不好的。”
　　林照南点头照办，只是在心里叹气。
　　这个差距，也不知盛平昌还要走多久，未来又会在哪里呢？

　　回过神来，林照南歉意地对着身边人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刚刚走神了。”
　　“没事没事，来，接着吃，刚上的这道菜还不错。”
　　“好。”林照南应下，又看向了小声说话的两人。
　　还不错，林照南心说。
　　他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遥遥举杯冲着他俩祝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那边，盛平昌若有所觉的抬起头，却什么都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