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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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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走的话,路意只需要顺势往后一倒,做出被狠狠一推的假象,然后顺水推舟的从悬崖上翻下去就可以。
盛平昌则只需要找准时机上前匆忙抓住他的胳膊,两人一起栽下。
但小演员的手劲儿大了,路意完全没防备的被狠狠一推,整个人头朝下往悬崖下栽,盛平昌也没预料到这一出,等到盛平昌扑过来的时候,路意已经掉了下去,尽全力调整了自己的姿势,护住脑袋,后背在山壁上狠磕了一下。
路意疼的脸色发白,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盛平昌面色苍白的跪坐在悬崖上,朝下吼道:“路意!”
所有人都被这变故惊到了,牟导难得的神情严肃向威亚组打手势,示意将路意放下来。
威亚组的工作人员尽量轻缓地将路意放在了底下的垫子上,路意此时还弓着腰,绻缩着直冒冷汗。
盛平昌三步并两步从布景上面下来,面色担忧的冲上前,却不知该如何下手,只能手足无措的喃喃着路意的名字。
裴予安紧紧皱着眉头,却也没有说话。
直到路意终于缓过劲儿来,慢慢舒展开,试图自己爬起来时,盛平昌快裴予安一步,率先扶着路意的胳膊,将人一点一点扶起来。
“来,慢点儿,疼了跟我说。”盛平昌语气充满了担忧与后怕。
刚刚那一瞬间,他是眼睁睁看着路意的衣袖从他手中滑了出去,他无论如何都抓不紧,什么都做不了。
那个瞬间盛平昌脑子里过了很多演员吊威亚出事的例子。他拍了四年戏,呆过的剧组不计其数,听过的圈内传闻也数不胜数,见多了剧组的意外导致演员受伤甚至死亡。
那一瞬间,他很害怕路意也一样。
手不自觉抓紧了路意,路意轻轻“嘶”了一声,盛平昌才反应过来,连忙放轻力道,将人艰难的扶起。
牟导比起盛平昌,见过的意外只多不少,刚刚那一瞬间他也是吓坏了。路意毕竟是他欣赏的后辈,要是在他手里出了事,不说路家,他首先第一个放不过自己。
“小路,感觉怎么样?张医生呢?让他快点过来看看!”牟导语气焦急,前半句还能勉强稳住和路意镇定地对话,后半句就骤然拔高了声音,催命似的催工作人员去找随行医生。
路意疼的不想说话,只能摇摇头示意自己还好。
盛平昌扶着路意坐下,跟工作人员一起替路意卸下了威亚。威亚刚卸完,张默恪恰好也到了,顶着一众人焦虑的注视,张默恪镇定地撩起路意的后背,一大片红肿映入人们眼帘。
张默恪伸手按了几下,路意打了个哆嗦,忍着没叫出声。
“没事儿,没伤到骨头,回去先冷敷,明天再用红花油按摩一下,记得把淤青揉散,好得快。”张默恪起身,轻描淡写道。
因为盛平昌一开始扶着路意,现在离路意和张默恪也最近,张默恪理所应当的将注意事项倒豆子一样全告诉了盛平昌。
盛平昌一一记在心里,偶尔搭茬问一句,细致无比。
因为意外情况,牟导决定暂停拍摄,让路意先休息两天,酒店离大棚有点远,盛平昌小心翼翼的搀扶路意上了车,将路意送回了酒店。
等快到目的地时,路意冲裴予安使了个眼色,裴予安即刻了然的下车四处巡视了一圈,确定了没有狗仔私生之后,冲路意微微点头。
盛平昌虽然看不懂二人的交流,但不妨碍他明白裴予安的意思是可以下车了。路意后背还是很疼,但已经能正常行动了,他谢绝了盛平昌的搀扶,自己小心的下了车,脊背挺得笔直。
盛平昌抿抿唇,小心的将眼睛里几乎弥漫出来的心疼收好,亦步亦趋的跟在路意身旁。
走了片刻,盛平昌终于琢磨明白刚刚路意和裴予安的交流是什么意思,也更心疼路意。
《将倾》是部招人眼的大制作,有多少人期待,就有多少人咬牙切齿的嫉恨,路意的事情虽然事出有因,现场的录像也足以证明一切都是意外,但架不住有心人的挑拨与搬弄是非。
没有什么东西是能让所有人满意的,更不必说怀着恶毒心思的人犹在暗处磨刀。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件事按死在组内,工作人员那边牟导肯定会警告别乱说,而路意则要为这件事上双保险,他用自己的强装无谓来向暗处可能有的狗仔表明:我没事,我很好。
盛平昌突然想,在自己不在路意身边的四年,类似这样的情况还有多少?
四年来盛平昌无时不刻不在探听路意的消息,光小道消息爆出来官方证实的,路意就因为演戏受过无数伤,其中两次险些伤到筋骨,路意休息了小半年才养好身体。
而在不为人知的地方,路意还咬牙硬抗过多少次?
盛平昌无法再想下去,好在路程不远,很快就到了房间门口。
房间里没有冰袋,路意叫了客房服务让酒店里的人送上来,然后自己反手龇牙咧嘴的一点一点脱了上衣,反身对着镜子,脖子都快扭折了也看不清自己背后的状况。
盛平昌看着路意艰难扭头的画面,于心不忍道:“我给你拍张照片你看吧,现在这样你也看不清楚。”
路意飞快把头扭回来,点头道:“好!”
盛平昌正犹豫着用谁的手机,就见路意手机也不掏的飞速背对着他,盛平昌甚至觉得自己在这个背影中看到了“你快点”的急切情绪。
……?我在想什么???
盛平昌甩甩头,把奇怪的念头甩出去以后,拿起手机对准路意的后背,端端正正清清楚楚的拍好。
路意看到照片就开始咋舌,连着“啧”了好几声,感叹道:“你说这怎么就磕的这么准?不偏不倚正当中,这山石是成精了吧,也太会找地方了吧?”
盛平昌见他还贫得起来,心中担忧的情绪稍稍消散。
这个人好像有种魔力,无论发生多大的事,他都能从容、无谓的面对,就好像……没有什么能让他放在心上,也没有什么能让他停留。
但某种程度来说,恰恰是他的这份气质,让他身边的人非常安心,让人觉得,再大的事情好像都不算事情。
但话说回来,当初吸引他的,不就是路意身上的这份坦然无畏吗?
盛平昌轻轻笑了一下,回道:“你就庆幸没大问题吧,不然这山石成不成精我不知道,成土灰是板上钉钉的了。”
路意撇撇嘴,摇头继续端详自己的伤处。
很快,工作人员送了冰袋上来,盛平昌开门接过,等到他谢过之后再回头,路意原本所在的地方就空无一人了。
盛平昌在玄关,被墙壁挡着看不清沙发以外的空间,于是边走边将疑惑的目光投向裴予安。
裴予安微微歪头,眼神看向大床。
等到盛平昌能看清全景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路意趴在床上,掏出手机刚解锁,回头冲盛平昌笑。
“送上来了?诶其实我刚想到一件事,我为什么刚刚不在剧组冷敷完再回来,剧组也不是没地方让我躺啊,而且……”
接下来的路意碎碎念就被盛平昌一冰袋冻了回去。
“嘶——”路意倒吸一口凉气,“凉凉凉!”
盛平昌恶作剧得逞,含笑将冰袋拿起,用准备好的湿毛巾裹好冰袋,无视路意的反抗,放在了伤处。
盛平昌有意转移路意的注意力,让他不去想背后的冰凉与疼痛,于是随便找了个话题和路意聊。
也算是……为了让自己心底的阴郁消散一点吧。
盛平昌收敛好自己心底翻涌的情绪,放柔了眉目,却坚定的避开所有有关方才落崖的话题。
接下来的时光就在路意的插科打诨和盛平昌的倾听应和,以及裴予安站如松的立在落地窗前垂眸思索中度过。
虽然路意不拿这当一回事儿,但他受伤的消息还是传到了路随的耳朵里,路随推了工作,第二天一早就杀到了酒店。
颇有些嫌弃的扫视了一圈房间,路随穿着锃光瓦亮的手工定制皮鞋踏进了房门。
门用是裴予安的房卡刷开的,路随进去的时候路意还没醒,趴在床上侧过头,因为怕被子压到伤处,路意只盖到了腰间,上半身裸露在外。
窗帘没拉好,从缝隙中偷偷溜进来的阳光落在路意腰间,配上路意刻意锻炼过的身材和那张脸,整个场景美的好像一幅油画。
但显然,只是像。
还不等路随开口叫路意,路意就迷迷愣愣的翻身,猝不及防被碰到伤处,整个人疼的一下子清醒了。
“嘶,卧槽,疼死老子了。”
路意火速准备再翻过去,余光一瞥间,就看到了床脚站了个人。
昨天路意说过今天不想下楼,于是裴予安便承担了给路意送早餐的职责。路意以为是裴予安,便随意道:“早餐放桌子上就好了,我……”
话还没说完,路随就声音低沉的开口:“出来这么久胆子大了?我都敢使唤?”
路意没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接受了一大清早的第二波攻击——不同的是这波是精神层面的打击。
“哥、哥你怎么来了。”路意瞬间乖巧。
“我这会儿不来,是等着你作大死的时候替你收尸么?”
“嗐,这不是也没什么大问题嘛,你最近不是有事情在忙嘛,我就想着别打扰你。”路意挠挠头,尬笑道。
“事情再忙推两天也能做,我是你哥,你跟我说麻烦?”路随似笑非笑的盯着路意,“小时候擦伤都要来找我哭,那会儿怎么不说麻烦了?”
路意皱了皱鼻子:“诶哥你别总说小时候啊,我这不是大了嘛……”
路意的话渐渐消失在路随和善的注视中,他扯了扯头发,生硬的转移话题:“是不是裴予安告诉你的?哥你看,裴予安现在都是我的人了还跟你打小报告,那他到底是谁的助理啊。”
路随很快很轻微的皱了下眉,道:“不是他。”顿了顿,路随终于又忍不住纠正,“别什么你的人你的人,你多说个助理能怎么样?”
路意飞快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不是裴予安,也肯定不是盛平昌,剧组工作人员接触不到他哥,那么最有可能的是……
眼看着路意眼珠子提溜转,路随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屈指敲了敲路意脑门,道:“别猜了,你猜不到的。”
路意控诉的无声看着路随,路随终于忍不住闭了闭眼,叹了口气,道:“是迟长夜,他跟我一个学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