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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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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戏份的增加,路意和盛平昌待在一起的时间显著增多,原本还只是下了戏抽半个小时对对戏,现在时间急剧增加到一个半小时。
当然一个半小时也不完全只是对戏,路意偶尔犯懒,会半耍赖的蒙混过去,然后两个人愉快开黑,或者在对戏过程中突然从戏里的台词聊起来,一路展开聊到不知道隔了多远的地方去。
譬如《将倾》中皇帝人设在历史上是否有借鉴。
譬如路意突然想到白天在剧组听到的某个冷笑话,然后复述给盛平昌,结果还没说完自己先笑的差点儿背过气去。
譬如路意吐槽裴予安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忘了还有这么一个老板。
……
多数时候是路意在说,盛平昌含笑听着,偶尔应和两句,话不多,却每次都说在点子上,不显得木讷,反倒更沉稳了。
遇到拍夜戏的时候自然就不商讨剧本了,路意本来对同行这件事没有执念,他一贯的想法就是一起下戏就一起走,不一起的话那就各走各的。
但在盛平昌等了路意三次之后,路意终于觉得良心似乎有点过意不去,开启了在片场等人的经历。
路小少爷进圈以来开天辟地头一遭。
可喜可贺。
两人的关系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路意有时候和江景森说话,都三句话不离盛平昌。
江景森着实受不住路意时不时的提盛平昌了,在裴予安回来之后的第二天,迅速以家里有事为由请了两天假,跑出去躲避路意的摧残。
路意摸摸下巴看着一向不善言辞的裴予安,终于放弃了冲着他碎碎念的想法。
戏份逐渐进行到了后期,朝堂风云诡谲朝黑夕白,大臣们都嗅到了山雨欲来的气息,纷纷私下筹谋,为以后做准备。
童宰相在秋猎后,患了伤寒,一病不起。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童宰相缠绵病榻,童府的一切就交到了童又卿手上。
恰在这时,化名平陆的江时雨向童又卿发了请柬,邀请童又卿过府一叙。
名为宴请,实则试探虚实,童又卿心里明镜儿似的,冲送上请柬的小厮微微点头,欣然应允。
是夜,童又卿掐着点施施然上了门。
路意眼看着造型师给他装扮的花枝招展的,终于忍不住抖索了一下,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童又卿这场外表肯定不能露怯,但也不用过分招展吧?欲盖弥彰啊这?”路意吐槽道。
造型师顿了顿,刚准备开口,就被路意迅速堵回去了
“你问牟导得到的结果肯定也跟我一样,乖,相信我的职业素养。”路意冲造型师眨了眨眼。
说完余光一瞥,就看见了刚刚走过来的盛平昌,路意立马拉同盟:“不信的话你问盛影帝也可以,喏,这不盛影帝就过来了嘛。”
一头雾水莫名被cue的盛平昌:……?
造型师向盛平昌解释了一下现在的情况,然后虚心向盛平昌请教。
路意站在后面顶着一身还没打理妥帖的服装,疯狂朝盛平昌使眼色。
get到路意讯息的盛平昌微笑着听造型师说完,沉吟了几秒,才体贴的给出建议:“我个人赞同路意的观点,江时雨是很机敏的,一点点不对劲都会察觉到,而童又卿是一个和他旗鼓相当的对手,所以童又卿势必不会盛装,反倒越寻常越好,这样才不会露出破绽。”说完,盛平昌又非常礼貌的补充,“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未必权威。”
造型师若有所思的打量了路意几秒,最终拍板:“算了,那就照盛影帝说的办。”
说罢,就开始着手替路意拆除繁琐的服饰。
路意解脱了似的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充满感激的看向盛平昌,顺带送了一个挑眉。
不愧是好兄弟,棒棒的!
陡然一身轻松的路意打理妥贴后,勾着盛平昌肩膀就出了化妆间的门。
这场是夜戏,化妆间到拍摄场地的路上有一长段过道,两侧是墙壁,白天还不觉得什么,晚上就黑沉了许多,过道里面没装电灯,全凭远处透出来的光亮照明。
按理说这种强度的光照也不是不能走,但路意有个毛病。
他夜盲。
路意是早产儿,身体一向不太好,小时候三天两头的发烧,打针输液是家常便饭,再加上挑食挑的路随都忍不住想揍人,基本上是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不断。
江景森这几年好不容易把路意喂养的身子骨结实了点儿,没那么容易跑医院了,但夜盲的老毛病还是没丢掉。
所以这段路在盛平昌眼里各种障碍物清晰可见,但路意看来,就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向要强的路意没跟盛平昌说自己夜盲,自己摸索着往前走。
直到盛平昌眼看着路意即将撞上旁边堆着的盒子而不自知,犹自往上撞的时候,才一把捞过路意,提醒道:“旁边有箱子。”
路意茫然了一瞬,然后才反应过来道:“啊?哦哦,我刚想事情没注意到,谢谢啊。”
说完就继续往前迈步。
落脚点是一个易拉罐。
盛平昌无奈的拦了下来:“前面有易拉罐,小心踩到。”说完盛平昌灵光一闪,仿佛悟到了什么,犹豫道:“你……是不是看不太清啊?”
路意下意识否认:“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否认的过于急切,盛平昌瞬间就明白了,联想到路意挑食的毛病,盛平昌觉得自己似乎知道了真相。
盛平昌没有戳破路意,只是非常自然地拉过路意的手,快走一步,走在了路意前面,边走边说:“前面堆了点东西有点窄,两个人并排可能过不去,我走前面吧,你跟在我后面就好。”
路意默默点头,乖乖跟在盛平昌身后。
路意在刚刚自己否认三连出口的时候就知道不好,都做好了盛平昌追问的准备,但他没想到的是,盛平昌似乎信了。
当然不是信了。
路意心里默默说道。
是假装信了。
知道自己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夜盲,所以绝口不提,只是用行动维护路意的小小的谎言。
善意且温暖。
路意跟在放缓了速度的盛平昌后面,手掌缩成拳被握在盛平昌掌心,热意顺着两人相连的手掌悄悄蔓延,爬到了路意的耳朵尖,让路意悄悄红了耳朵。
这个人好像一直都是体贴温柔的。
路意悄悄想。
前面也许真的如盛平昌所言,很窄,也或许并不窄,宽敞一片,但某个瞬间,路意突然觉得道路宽窄与否好像并不重要了。
好像只要前面有这个人,哪里都是坦途。
到了路意能稍微看清点儿的地方,盛平昌自然而然的松开了路意的手,侧过头冲路意笑:“好了,刚刚那段已经过去了。”
路意不太自然的缩回了手,低低的“嗯”了一声。
灯光明灭,人声喧闹间,路意似乎听到了耳边一声低笑。
待到细听时,却又寻不见了。
连着走了两遍戏,终于开始了正式拍摄。
江时雨邀请童又卿过府一叙,自是准备了饮食,桂花糕和梅子酒摆在亭子中的石桌上,旁边还摆了几盘精心装饰的点心。
童又卿在管家的陪同下,一路行至湖中亭。
江时雨原本站在亭边,敏锐察觉到声响,及时转过身来,冲童又卿微微一笑:“承蒙童将军赏脸,肯来寒舍一叙。”
童又卿低头微微一挑眉,心想你这可不算寒舍,三殿下亲赏的府邸,整个上京除了王爷府几乎无人可与之媲美,这要算寒舍,那其他人家的府邸算什么?草屋?
但也只是心底吐槽,不过一瞬,童又卿就挂上笑容看向江时雨,道:“平先生谦虚了……”
边说边准备往上走,谁料一句话还没说完,路意就被绊住了脚,一个踉跄,差点摔下。
路意:……
牟导:……
这实属意外情况,路意怔了一下,迅速稳住身子,心思急转间,一句话脱口而出:“平先生家的路,该修修了,免得哪天不小心,”说完顿了一下,眯着眼睛轻笑一声,“绊了脚。”
盛平昌被预料外的状况惊了一下,下意识就要去扶路意一把,然而手刚伸出去,就听到了路意台词之外的话。
伸出去的手僵住,片刻后不动神色的按了回去,再将眸底的慌乱一点一点重新抚平,逐渐换成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盛平昌迅速恢复江时雨的身份,浅笑道:“童将军好意,平某心领。”说罢轻轻一拂衣袖,做出个邀请的手势,“今日平某请童将军前来,只谈风月,不谈其他。”
童又卿心道我信了你的邪,面上却不显,施施然坐下,不去看江时雨,准备见招拆招,却在无意间看到桂花糕时微微失神。
那是他幼时最爱的甜食。
也是自从江时雨失踪后,决口不碰的东西。
江时雨将童又卿的表现尽收眼底,若有所思。
……
一场戏很快就结束了,牟导这边刚喊卡,路意就立马仿佛没骨头一样软了下来,趴在桌子上,随手抄了一块儿桂花糕垫肚子。
牟导在摄像机后回看了两三遍,确认效果比预想的好,美滋滋的过来准备夸路意机灵。
路意余光瞟到牟导过来的身影,迅速将吃了一半的桂花糕塞进盛平昌手里,再飞速将唇边的碎屑一舔,伪造出自己什么都没做的假象。
牟导:……
真当我老眼昏花了是吗!!
盛平昌懵比的接收了半块桂花糕,刚看向路意,就看见路意微微探出来的舌尖在唇边扫了一圈又退了回去,唇上沾了一层水光,微微抿起,略微反射了一点灯光,细碎水嫩。
盛平昌突然觉得手里的半块桂花糕无比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