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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结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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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呀,这是什么鬼地方?”
“他奶奶的,我瞧十八层地狱都比这里好些!”
自打进了战龙练场,司马清就一直在埋天怨地。
我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安静些?吵得我耳朵疼。”
“是……是!”司马清无奈地答应道。
龙渊之前,有一白色石柱台子约百丈高,台顶便是当年战龙训练中,红莲火焰考验的终点。因红莲火焰常年不灭,只有西荒云石不会被那烈火焚成灰烬,所以台子的柱子便是用西荒云石制成。
我拉着司马清,悄悄尾随邱恒等来到了这里,一来是想看看黄毛的热闹,二来也想知道那云石是否能被打碎。
兔子我作为妖神,和龙族、东留都没甚交情,还有点仇怨,但总归是些小仇小怨,不值得深究。可那月神云河,分我魂魄,害我奄奄一息,又害死绝乌,让寒林泉寸草不生,实在是我血仇。
并且他如今还不放过我,以司马影的名义向三界宣布要娶我为后,我又打他不过——他若是不死,我早晚会被他抓去当宠物兔,再无自由。
一想到余生几千年都要和仇人过虚情假意的日子,我头皮都发麻。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是不得不站在破月军这边了。
云石柱台下,十六名龙族勇士整装待发,神情肃穆,个个高大英勇,不同凡俗。但因在兰旌的记忆中见过战龙七子当年风姿,我深知,这十六个加起来怕是抵不过一个战龙。
一根香线被点燃,一刻钟时间,也不知道他们能否打得破云石柱台。
邱恒一声喝,十六勇士凌空飞起,十六股钝力在同一时间、同一方向打在云石柱台上,那柱台慢慢开始晃动,虽然摇摇欲坠,却并无裂痕。
我转头看那香线,已燃烧过半。
“不行,”叶巽摇摇头,“大陈云石柱上是望月宫,方圆十里,石柱只能击碎,不能击倒。”
我不由得心中一沉,那就算再加上妖族的力量,在一个时辰内推倒八十根实柱,也是难如登天。这云河,是哪搞到这么多西荒云石的?
邱恒脸色一变,瞬间凌空飞起,刹那间,一条黄色的巨龙显露真身,长尾一摆,向石柱击去。石柱上登时出现一道裂纹,却依然屹立不倒。
呵,这个黄毛,只会拿真身硬碰硬,先不说这样瞎用力气会损伤身体,就看望月宫能有多大地方,哪有应龙之体蓄力的空间?
“妈呀!龙!”司马清叫道。
“不然你以为龙帝真身是个虾米?”我斥了司马清一句,抬头看了邱恒一眼,不禁又叹道,“虽然他确实不太行。”
哪有那么容易的……黄毛才两百多岁的年纪,虽然天资不错,但毕竟没经历过当年战龙的残酷训练。
邱恒变幻成人形,怔怔地望着那香线,一时练场中一片死寂——那一根香线,已烧得就剩个底了,随着一寸寸香灰掉落,叶巽的眉头越来越紧,十六勇士的士气也一分分沉了下去。
我叹了口气,转过身,想离开这里,却见司马清指着我身后,惊道:
“那!那是什么?!”
我回过头,只见天地间一道银光闪过,巨大钝力下,一阵猛烈的劲风刮得人脸颊生疼。
呵,那是……辰鸣杵啊!
只见那云石台柱先是微微一震,随后无数碎石滚落,激起无数烟灰,刹那间,整个石柱从中间断裂成两截!漫天烟灰中,石柱上半截直直跌入龙渊。当大家惊魂甫定时,石柱倏然落入地底,只听惊天动地一声巨响,整个战龙练场如地震般抖动不停。
这样的力量,我曾在“肃杀”阵中见识过。大概也只有这样的力量,才能将云石台柱一击而破吧。
我抱着手臂站在练场中间,没见过世面的司马清已稳不住身体,吓得坐在地上,牢牢抱住我的腿,口中哭爹喊娘。我忍不住踹了他一脚,“起来!”
灰烟落尽后,只见闻野一袭黑衣,飞身立于龙渊之上,黑色长发猎猎飞起。他缓缓抬起头,星眸清朗,目光如电般扫过练场中的一群人。
一刹那间,龙族勇士精神大振,此起彼伏传出一声声长啸,啸中竟尽是激动、狂喜之情。十六勇士向闻野齐齐拜倒,喜不自禁,“龙神!”
看到此情此景,我蓦地想起东留老兵说过的那句话:
神呐,就是能带给我们希望和勇气的那个人,管他有没有神力呢?
东留信奉的神是能修复地气,给他们带来平安生活的转世神女,那龙族的神,便是这百战归来,所向披靡的战龙。
我心中不由得感叹:泥鳅这个出场方式,实在太过帅气,让人难以想象,这厮一个时辰前还坐在龙渊底下掉眼泪。
“兄长……”邱恒似终于等到靠山一般,长舒了一口气,又凑上前去,委屈巴巴地说,“兄长,你可算醒了!”
闻野朝他点了点头,翩翩落在地上,一双眼睛却审视着叶巽,朗声问道,“听闻东留欲与我族结盟?”
叶巽想来也知道从此之后,龙族谁说了算。他敛衣向闻野施礼,“早听闻战龙有撼天震地之能,能以一敌万,今日一见,方知传闻非虚。”
闻野回礼,“东皇过奖。”
叶巽说,“贵族与我国都曾深受神战之苦,如今月神复生,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与我们联手,共诛月神。”
闻野淡淡问道,“那不知结盟后,是你东留皇军听命于我,还是我族受命于你东皇?”
这泥鳅,还是挺会抓重点的。我之前都没想过:三界中,之前并未有过人族、龙族结盟的先例,人族五帝以东皇为尊,龙族三部以应龙为首,那么,结盟后到底谁说了算?
只见叶巽直视着闻野,缓缓吐出两个字,“后者。”
这俩字一出口,邱恒和龙族勇士瞬间脸色大变,闻野眸中亦闪现一丝怒气,却不动声色,镇定地问道,“东皇陛下,你凭何认为,以自己之力,可驱使我应龙一族?”
叶巽沉默半晌,微微苦笑,“就是因为人、妖、龙三族向来不齐心,我们才没能在最佳时机封印月魄啊……”
“封印月魄?!”
“是的,那月魄毁不掉的,只能封印。”叶巽说,“上古法器,不是凡力可以摧毁的。百年前神战,木萧、苍澜以魂力击碎月魄,可为何只过了不到百年,月魄便再现于人间?”
闻野怔了一下,说,“月魄被修复,归根结底,是我之过。”
哈?月魄不是被我修复的吗?他揽在自己身上干啥?
叶巽微笑道,“你为何自责?月魄被击碎,是战龙七子之功。也正因曾被击碎,月魄力量不足,我们还有机会封印它。”
闻野摇了摇头,“月魄是因我而修复,否则不会这样快被修复的。”
这话说得大家不解,却只听叶巽继续说,“那更要感激龙神了,因为,如果错过了我这一世,世人便再难以封印月魄……”
“巽儿?!”南玉神色凝重地看着丈夫,打断了他的话。
叶巽则握了握妻子的手,轻声说,“这秘密早该公之于众了,我们说得越晚,以后要付出的代价便越大。”
似乎有什么事关重大的消息即将出世,场地中,几十双眼睛都不约而同望向叶巽。
南玉默然片刻,缓缓点了点头,叶巽则转过身,对着龙族一行人,平静地说,“凡力并无法毁灭月魄,但神力可以。目前世上,除了水神女儿花朝成为海魔,永堕东海海底外,唯独能封印月魄的神力,在我身上。”
“啊?!”众人皆惊诧不已。
叶巽继续说,“我叶氏一族,是上古神明地神的后人,神力在血脉中世代相传。只可惜,传到我这里,神力已经微弱,如果月魄重现得更晚,我的后人便再无力封印它!”
说罢,他轻轻抬手,一股巨大的灵力激荡而出,形成白色结界,将整个战龙练场牢牢扣住!这个结界,形态上与云河送我的江山春色图如出一辙,那是……神之结界。原来这个东皇叶巽,竟是个身负神力的高人。
叶巽转头看着闻野,不再言语。
闻野缓缓沉下眼眸,似下了什么决心,向叶巽一拜,“既然东皇能封印月魄,我龙族便加入破月军中,听你之命,供你差遣。”
叶巽撤了结界,屈身还礼,郑重地说,“我叶巽承诺,必倾尽全力,推倒望月宫,封印月魄,诛杀月神,还三界太平!”
只听“啪”的一声,战龙伸出手,与东皇击掌为誓。
这一刻,龙族与东留国正式结盟。
还坐在地上的司马清拉了拉我的裤腿,疑惑道,“这些人在干什么?”
我回答他,“在想办法揍你的堂兄司马影。”
“啊?打他那么难吗?”司马清喃喃道,“虽然我那堂兄的术法是有点邪门……”
我冷哼一声,“这些人加起来也打不过他。”
这话一出口,只见闻野目光如电般扫过我和司马清,问道,“你们是?”
“大陈来的,”我指了指司马清,简明扼要回答道,“他是司马影的堂弟,忠王司马清,想用望月宫图纸换东皇一碗血。”
“哦?”闻野冷冷地看了司马清一眼,“如今我龙族与东留结盟,如何相信大陈忠王不会泄露秘密?”
叶巽也走到闻野身边,俩人一齐审视着坐在地上的司马清——也对,这厮本来就是个趁乱牟利的无良之辈。这种首鼠两端的货色,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出卖破月军。
然而对付这样的人,兔子我有非常丰富的经验。
“东皇,请你伸出手。”我一边说,一边幻化出一张血引。
我将血引的一头放入叶巽手中,又拽起司马清,将他手指刺破,以鲜血注入血引中。
“血契?!”闻野脸色一变。
只听“嘶”的一声响,血契生效。
“对,血契!如果司马清违反血契,将受鲜血沸腾之苦,死也死不了,每天受一回折磨。”我不禁有些得意——“几十年来,无论意志多坚定的人,都受不了血契的惩罚,更别说这司马清了。”
司马清十分无奈,欲哭无泪道,“我没想反悔呀!我以后……一心一意效忠破月军便是……”
闻野突然盯着我,问,“你是谁?”
我一怔,如今我要和司马清回大都,并不能暴露身份。但我也不知道我附身的这个女的到底是谁,只好给司马清使了个眼色。
司马清咳了咳,指了指我,干干地说,“她是我五姨太,名唤翠柳。”
我点了点头,“对,我是翠柳。”
闻野仍怀疑地打量着我,问,“你既是他妾侍,他为何如此怕你?”
我还没想出合适的理由,就见司马清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说,“我……惧内……”
这还真的是一个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
闻野似并不相信,又追问,“你又为何会雪月楼独门秘术?”
我一怔,我居然忘了——三界之中,这血契之术只有雪月楼有,我使了血契,身份难免被泥鳅猜出一二。我只好胡诌道,“我年少时在雪月楼当过差,学了点术法本事。”
闻野仍面带疑色。
我深吸一口气,看了看闻野,又环视了一圈叶巽、南玉等人,说,“不管我们大家从前在什么位置,有何恩怨,今日既然有共诛月神的目标,便只能携手共进。”
叶巽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既然忠王已是我们破月军的人,那便请速回大都谋取望月宫图纸吧!我和龙神即日起南下,去与妖族和解。那月魄若是恢复到第二层力量……便什么都晚了……”
“是……”司马清无奈地叹道。
我转头对邱恒说,“小兄弟,我们走回去太慢,请你派两个瞬行术好的,把我俩送回大都。”
不一会儿,两名龙族勇士便前来,一个拉了我,一个拉了司马清。
我突然想到一事,抬头对闻野说,“闻野,你觉得对不起的那个女子,其实已经原谅你了。”
闻野听言,眸中骤然一恸,伸出手似想拉住我,伸到一半又有几分迟疑。
就在他迟疑的一瞬间,我已出现在大都的街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