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记》七七囡

11、峰回路转

　　“奴婢……奴婢……”我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话，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我可不是那种胆小的人，怎么在他面前完全失常？
　　“我问你，叶端为何会那么生气？”
　　“奴婢也不知。”我猜测是因为叶红袖说的那些话，但我怎么能当叶夕的面说这个。
　　“你不知？”他盯着我看，我被瞧得浑身不自在，只能低下头去。
　　“奴婢真的不知……奴婢只听见二少爷拼命敲门，脑子昏昏沉沉，一时糊涂就拿着花瓶出去了……是奴婢不好，请大少爷……”
　　“好了，不要再自称‘奴婢’了。”叶夕突然打断了我的话。
　　我惊讶地抬头，半句话吞回喉咙里，愕然看着他。
　　这又是什么意思？我不自称奴婢那自称什么？我本来就是他家的丫鬟啊。
　　“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在和我，和叶端赌气，”他见我一副呆愣的模样，不悦地挑起眉毛，“红袖，你该知道，我们从没有把你当成奴婢。”
　　呃……这个我是知道，但我没有当真过啊。
　　“湄儿推你入水、累你生病，是她不对；叶端的态度，你也不要太在意，有我在，就不会让他胡闹。”他的手指轻轻叩着桌面，语气却变得和蔼许多，“我已经和他谈过，他承认他今天如此对你欠妥。”
　　叶夕的态度大大出乎我的意料，这变得也太快了！难道我看走了眼，他并不是一个腹黑深沉的人？听他这么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才是他亲妹妹，叶端是他们家长工呢……叶红袖人呢？我现在迫切需要她告诉我，这个叶夕到底是怎样的人？他平时就对叶红袖这么好吗？
　　可是叶红袖却跟哑了似的，一言不发。
　　“我，不是，是奴婢……不是，是我，我，这个，谢谢，谢谢大少爷。”我张口结舌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
　　“这没什么。”他微微一笑，唇角勾起漂亮的弧度，温和的说，“我一向把你当作妹妹，对我和叶端来说，你和湄儿是一样的。如果有什么不顺心，你尽可以告诉我，不必忍受委屈。”
　　这番话他说得十分真诚，我实在是很想相信他，但我又没有办法不对他存几分警惕——毕竟对我来说，他只是一个陌生人，而陌生人往往代表着危险。
　　“我知道了。谢谢大少爷。”我当然知道现在该说什么，“对不起，那花瓶的事——”
　　“那个我也知道了。”根本掩藏不住的笑意从他唇边逸了出来，那微笑此刻扩大了许多，“你自然是想用来招呼叶端的。谁叫我正好挡在了他面前。”
　　我就说他笑起来会有梨涡……应该说，我从没见过哪个男人笑起来这么，这么漂亮的！当他笑着的时候，初见时那种阴郁的气质完全就消失不见，而是充满着温暖的气息……天哪，我对这样的男人可没有什么抵抗力。
　　“这次我出使西平，给你和湄儿买了些好玩的小东西。”他说着站起身来，走到我身边，低下头悄悄说道，“别出声。”
　　当时我们的距离只有短短的十厘米不到，我猝不及防地看着他忽然靠近的脸，又一次愕然了。
　　拜托，你能不能不要笑得这么好看，能不能不要在笑得这么好看的时候忽然靠这么近。我一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他嘴角仍旧噙着笑，伸出手指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表示，同时眼神示意我看向门口。
　　我茫茫然转过头去看，门口什么也没有。他却直接走了过去，一下将门打开。
　　一个人“哎哟”一声摔了进来，直接撞到了他身上。
　　是叶湄。
　　他边伸手扶住她，边回头对我笑，那笑容天真又得意，教我再次失了神。
　　然后我意识到，从我进来这个房间，我就一直在对他的笑容和美色失神……刚才他离我那么近的时候，我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迅速加快了……
　　“湄儿，你在门外做什么？”他待她站好，就收回手，转身背对着她，沉声问道。
　　天知道他的声音多严肃，而他的表情却又不是那么回事儿。
　　我目瞪口呆。
　　“这个，这个，我是刚好路过，对，路过。”叶湄大概有些害怕，半天憋出一句拙劣的借口来。
　　我本想对她使个眼色，但叶夕却对我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动，我哪里敢动，只能继续保持僵硬的表情，看着叶湄。
　　“湄儿，我不过就出门一趟，你越来越不像话了，”他继续说出可怕的话，声音愈发低沉，如果我不是能看到他的表情，我一定也觉得他好恐怖，“居然敢在大哥面前说谎？嗯？”
　　果然叶湄脸色一下就白了，我看她就要哭出来了，实在不忍，也顾不得叶夕正看着我，马上对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他逗你呢。
　　可怜叶湄太老实，完全就没明白我的意思，只是半张着嘴迷茫地看着我。我急了，也不看叶夕（主要是不敢），直接就走过去说，“三小姐，大少爷和你开玩笑的。”
　　叶湄一怔，怯怯地看向叶夕，“大哥……”
　　她大哥却直接走回了桌旁，拿起早就搁在那里的一对小锦盒，又走了过来，递给我和叶湄：“看看喜不喜欢。”
　　我俩都傻了，不知道这个人怎么就忽然转了个话题，而且转得毫不掩饰，毫无不自然。
　　两个盒子里各有一对耳环。我虽然对这个没什么研究，但好赖我还是分得清的，那玉石温润光滑，握之冰凉，质地沉厚，可见这耳环不是什么便宜货，而且它造型颇为精致，圆滑婉转如水滴般，我一眼就觉得很喜欢。
　　我瞧了瞧叶湄，她也是一脸的爱不释手，明显和我一样。
　　“谢谢大哥，我很喜欢。”她早忘了刚才被叶夕吓得要哭的事情，捧着盒子开心地说道。
　　他点点头，目光转向我，“红袖呢？”
　　“我也很喜欢，谢谢大少爷。”我终于露出这几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容，合上盖子，也看向叶夕，“谢谢你。”
　　“喜欢就好。西平盛产玉石，我想你们女孩儿家应当会喜欢这些玩意。”他似乎松了一口气，虽然我并不相信他真的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担心，“另外还有些吃食、布料什么的，我都差人送去东苑了。红袖，你现在就陪着湄儿一道去看看吧。”
　　他说完这句话，就重又走回那书架前，拿起刚才的那本书，继续看起来，不再和我们说第二句话。
　　说实话，我又一次傻了，因为我没想到他会再一次这么直接地结束了这件事。
　　叶湄拉了拉我的袖子，我躬身行礼，便打算和她一起离开。
　　“红袖。”我刚打开门，就听见叶夕在我身后唤我的名字。
　　我下意识地换上笑容，转身应了一句，“是，大少爷？”
　　“你的手还好吗？”他却没有回头，只是用那种波澜不惊的声音继续说道，“是我一时手重了。”
　　我这才想起来我的手腕几乎被他捏碎，但奇怪，直到他提起，我才觉得很痛，刚才居然都一直没有注意。
　　“我，我还好。没事。”我说完就觉得自己有毛病，明明很痛的不是吗，为什么我要这么说呢？为什么我不想让他在意这件事？
　　“没事就好，但也不可大意。我等会派人给你送药过去。”说完，他就挥了挥手，示意我可以离开了。
　　我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只能匆匆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叶湄在门外等着我，见我出来，低声问，“大哥找你什么事？”
　　“没事，他就问我的手。”我叹口气，举起右手，看着那一圈青紫。
　　“没事就好。我就说不会有事，大哥人很好的，”她松了口气，一把拉住我的手，“走，咱们去东苑看看大哥带了什么好东西给我们。”

作者有话说

　　合并了两章，又再写了一章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