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鳜鱼肥》幻想的天堂s

7、第七章

　　我带着一个不显眼的家仆，人哪多就往哪钻，钻到最后来到一个香火鼎盛的大寺庙门前。
　　我让家仆在门口等我，自己一个人挤进去了。
　　我瞅准一个没人占的蒲团，过去跪好。
　　这是个角落，忙晕的僧人无暇顾及。
　　我观察了一会儿金色的大佛，低头时发现地上不知什么时候搁了一筒竹签。
　　于是我朝佛祖拜了拜，拿起竹筒摇晃起来。
　　最后它掉出一支我看不懂的签。
　　没好意思找僧人解惑，一是他们太忙，二是我拜得也不诚。
　　不诚的签，想必是解也不准的。
　　于是我又挤出大殿去了。
　　家仆在外面等得挺忐忑，他说，小姐，这儿人太多了，冲撞了小姐不好，我们去别的地儿看看吧。
　　我说好。
　　*
　　灯节真的快到了，大街上已经有了氛围，摆出纸灯来卖的摊位不少。
　　我吃着果脯在旁边站了一会儿，来买的都是同样衣着朴素的人。
　　那些帝京真正的小姐少爷怕是看不上这些的。
　　我抬起头，看见头顶上茶楼的窗子没有关，有一截绣着暗纹的衣袖露出来。
　　我又目视前方，有一辆华丽的马车沿着路边行驶，车帘微微晃动。
　　大人曾问过我想不想结识这些人。
　　如果我还是三年前那个刚从青楼出来的女子，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毕竟，身为在俗世中打滚的凡人，能攀上（划掉）结识权贵，是莫大的荣幸。
　　如今，我不敢说我不是个凡人了，但是心境总归发生了变化的。
　　所以我对大人说，随便吧。
　　*
　　小时候我还没敢从那个村子里挣脱出来的时候，我就想一只风筝。
　　后来出来了，又没有放风筝的闲情逸致了。
　　现在刚好，我可以买一只五彩斑斓的大蝴蝶。
　　我对卖风筝的人说绳要结实。
　　因为我看过很多断线的风筝，挂在树上，没人要，我又拿不下来。于是它们就失去主人了。
　　夜微微深，我拿着一只大蝴蝶回府。
　　迎我进门的仆人小心翼翼问我累不累，要不下次还是坐轿子或马车吧，小姐别委屈自己。
　　不委屈不委屈。我摆摆手，回了房。
　　把蝴蝶放到一旁，我趴在桌子上发呆。
　　大人现在在干什么呢。
　　我想起我许久未用莲清真人教我的“千里眼”。
　　于是我就要用它来观察观察另一个院子里的大人。
　　一开始还不大熟练，有点生疏了。
　　后来我终于找到在书房的大人。
　　其实不太像是我去过多次的书房，而是像另一个没被我发现过的房间。
　　但是府里的房间多了去了，我记不得不奇怪。
　　只是大人对着镜子看什么呢。
　　他一直看着镜子，还抚摸自己的脸。
　　就在我忍不住好奇时，他突然一把撕下了布满皱纹的面皮，露出了底下一张陌生的年轻面孔。
　　他把薄如蝉翼的皮放进一旁的水盆里，面皮入水即化。
　　像蛇蜕皮一样，他从身上很多处地方撕下这层皮。
　　他用玉琢般的手拿起帕子给自己擦拭。
　　等他轻轻擦到洁白的脖颈时，我吹灭了房间里的蜡烛。
　　纵使，内心惊涛骇浪狂风过境，我的表面也是不动如山稳如老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