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饕金》Daivia

35、Ch.7-3

　　第二天早上。

　　萨博根据龙先生的命令来到一片土地前。

　　这个地方在城市中心外，在人迹较为稀罕的郊区。和描述的一样，这个拍卖行是刚刚开始建造。它的框架才打了个雏形，墙体也刚刚全部建完，还没有正式地清理过，一眼望过去除了砖头和架子，大多都是灰土。

　　至于绮莉……从睁开眼睛开始，这个人的确一直在他心里面徘徊。

　　不过任务在身，得先把私事放在一边。

　　他便装作不知情的模样，找准一个建筑工，询问了一番这个地方的来历。
　　可惜对方并没有把他当回事，摆摆手把他赶走：“去去去！年轻人别管这么多。”

　　萨博只好潜伏在附近，默默偷听几个工人之间的谈话。

　　“还好在那位大人来查班之前把这里完成了。”看起来像是领班的那个说。

　　其他几个人对此都报以疑问：“为何？”

　　“听说那位大小姐实在是事业繁忙而且缺乏耐心。而且你们不知道她背后的靠山多大，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们可就都完了！有些女人明摆着就是靠男人吃饭的……”

　　他们没有叫出名字，只是唤她“那位小姐”。显然这个人的身份尊贵。
　　而且听领班的语气，马上“那位小姐”就会来这里探班。

　　那么他就只需等着“那位小姐”出现。根据情况，再考虑是否将她捉拿，审讯出情报。
　　就让他看看这个人具体是谁，他如此想到。

　　接下来的计划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他的隐藏手段用得是恰到好处，没有人发现他藏在一角，基本上所有的计划都如他所想的那样，他等着大鱼落网，然后却出现了意料之外的不速之客——

　　绮莉从远处走来，身后一个瘦瘦的穿高跟鞋的少年不紧不慢地跟着。

　　萨博目不转睛盯着她，感到疑惑。
　　她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接下来领班人的话使他微微屏息：“大小姐。”
　　萨博睁大眼睛——
　　他们认识！他们叫她什么？！
　　为了缓解气氛，领班人一改之前的态度，放下倔强和小小的自尊心尝试对她说些好听话。然而绮莉眉头一拧，好像和此刻的萨博一样忧虑了，声音则变得更加无奈和低沉，仿佛是有一片乌云停留在她头顶。

　　“我今天有约。快点好吗？”

　　她任性的要求当然是被答应了。他们便带她尽快地浏览一遍拍卖行里的每一间房间。

　　建筑物里每一扇门被她踢开。她漂亮的眼睛一扫而过，然后又离开。即使是自己在多费朗明高城堡里的房间，她也从不关门。

　　然而就是从某一个走廊处拐弯的时候，绮莉被一只手拖了过去。

　　她的一条胳膊被折到身后，嘴巴则被一只手捂住。

　　柔软的嘴唇吻到掌心的厚茧。绮莉表现出一瞬的惊愕，接着因为那个人身上的味道而惊讶起来。尔后，她却因为明白本来不可能在场的男人正看着她另一层未曾对他表露过的身份，而平静了下来。

　　在昏暗封闭之处独处的情况如果持续下去，彼此的距离自然而然就会缩短。就算是平常互相讨厌的人，在心理上也会暂时缩短距离。人就是这样。更何况是自己喜欢的人呢？
　　不过他几乎不肯考虑。他知道绮莉不同寻常，但是他并没认识到一位热爱生活热爱唱歌的女孩究竟有多少不同寻常。她不是他所认识的第一个“地下社会的一份子”。他通常以各种未透露的身份和这一类人接触，然而他绝没想到昨晚发生了这样那样的事情结果再次见面居然是这种情况。

　　而这个尚未完成的建筑，让他感到这里到处都是金钱的味道。不是臭水沟，也不是用白百合保存起来的气氛，而是野心勃勃和活力充沛的，让人联想到折成千纸鹤的钞票正在下雨。而其中那令人震撼的感情却是因为她站在这里。

　　这是因为她利用了她背后那魔幻的百万家财。

　　这建筑对于她就像他在军营里的帐篷对于他一样地平淡无奇。

　　绮莉唯一能动的颈部勉强动了动。
　　回头望他的时候，她的眼睛微微发亮，巨大无比，好像一束光刚刚从消散的云彩中显现出来。或许她本并不相信他会发现她在做多么丑恶的事情，而且她或许根本无所谓。
　　如果是这样，那么她一定是一个缺乏良知的人。他从她确信的眼神中明白她自己一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所以他几乎一言不发地等她先开口。

　　绮莉的笑眼里并没有任何不同寻常的东西。她并不慌张或是急于解释，反而把他的隔阂衬得是多此一举：“早上好！萨博。”

　　“我刚刚看到他们叫你大小姐。”萨博说，“我马上就动身了。”

　　“噢，是的。”

　　关于他为什么动身的原因，她显得并不好奇，因为萨博并不清楚，她一早就知道他是革命军。

　　“你在想什么？”

　　她的眼睛开始眨起来：“我在想现在还没有到我们约会的时间。你提前太久了。”

　　他看出了她决意转移话题，自有她的原因。不过她也没有挣扎的意向，于是他就松开她退后了几步。
　　“你是不是堂吉柯德家的？”他突然问她。

　　“对。”她断然答道。

　　萨博叹一口气。从唯一那扇窗里进来的光打在他身上，他那套整齐的蓝黑色衣服衬托在灰色的墙面上构成一片拘束的色彩。于是绮莉联想起三个月前她初次见他的香甜可口的甜品店的那天早上。当时他的眼睛里挤满了那些他心里猜测的罪愆的人们的面孔——直到他来到她的桌边上，藏起他那些小心思，向她行礼。

　　那天萨博穿了一身礼服、一双皮靴，她就忍不住看他。每次他一看她，她就忍不住冲他微笑。

　　可是他不知道她甜美的笑容正是那些他心里猜测的罪愆的标识，等到现在明白了一切的时候，他还以为她已经准备好一套很完美的说辞和解决办法；当然，绮莉自己也苦思冥想过是否要这么做，只不过这会让他们的关系变得繁琐复杂，而她认为情人之间还不至于这样。

　　“我是唐吉诃德家的会计。此外，我还担任家族大部分外交事宜。”
　　因立场不同而放弃一点东西，这种例子好像很常见。
　　不过，绮莉打心底地不期望面对这种展开。

　　她早在这种情况发生前悄悄地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快速架构出迎合他的话来：“我知道你是革命军。至于为什么会知道，当然是因为家族有它自己的情报网。以及我所做真的事情——从政治正确的角度来看——是不洁的。”绮莉看着萨博，认真地说：“我有时候很想这么对你说，萨博，我很喜欢你，我们私奔吧。可是转念一想，我感谢我的家族还有那些友人，他们亲手造就了我——我的一切！而且不管是我的家族，还是你的立场，我都搞不定。如果我跑了，多费朗明哥就会察觉到我的背叛，这是死亡倒计时，我迟早会被抓的，还会牵连你。”

　　萨博叹息。“绮莉，你在那里过得很开心，这些我明白。我唯一绞尽脑汁却仍旧想不明白的是，你最开始为什么要加入他们？只是为了钱？我不认为是这样。毕竟你这样的优秀富有智慧，即使没有他们也可以过得很好。你很美，我头一次见能有人把衬衫穿得那么阳光。”

　　为了从芸芸众生中找到他，她才加入了那个大家族。
　　如今却变成了禁锢。
　　更不用说多费朗明哥对家人展现出的在原则上毫不掩饰的约束。他容忍失误但是无法容忍背叛。

　　她垂下眼睛。
　　最先看到的是洗得发白的淡蓝色——凹凸不平、井然有序的纹路，上面有着短短的细小绒毛——这是他的裤子。萨博就站在他面前，近在咫尺的距离。
　　和梦一样，她感觉她拥抱了他。也许是在他说话的时候，也许是她一个没忍住，更有可能只是她的一个臆想。
　　她想抱抱他，为了那甜滋滋的喜欢，想放下一切防备投入他的怀抱。靠近他的时候能闻到一种特殊的气味——汗水味？不是。洗衣粉？不是。淡淡铁锈味？没有，他不是杀手。是暖洋洋的阳光，大海，还有和煦的微风。

　　“为什么我会加入他们？我一定要有一个理由吗？”

　　“我只不过希望获得解答。”

　　“也许答案比你想象的要简单许多。”她说，“只不过因为我是个坏人。”

　　萨博沉吟了一会儿。
　　他的声音异常平静：“绮莉。”

　　他生气了？绮莉心里警铃大作。这是她最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的画面。她想说些什么话来缓和一下气氛，但是他已经拿出电话虫，对着话筒说了点什么。她的眼睛对视到他的。暗流涌动，萨博微微皱眉，她的戒备在无形中伤害到了他，然而他明白这是出于什么理由，这不是她的错。
　　绮莉如临大敌那般全神贯注地聆听着，于是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含糊其辞地汇报着消息。

　　她感动于他没有把她出卖，也忧虑于他那不冷不热的态度和他们之间那并说不上坚不可摧的爱情。

　　果然，电话挂断以后，萨博立刻作出决裂的态度。

　　“绮莉，我不会摧毁你建造的赌场，拍卖行，或者任何地方，但这并不意味着未来不会有人替我做这件事。这是我离开之前能够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萨博退后一步，房间本来就并不多的光线在他身上快消失了，他眼看就要隐匿在黑暗中。
　　绮莉惶然问：“你要跟我绝交吗？”

　　他点点头：“是的。”指尖续而拂过她绷紧的右肩的轮廓。他微微地垂下头，声音里带着深刻低沉的歉意：“对不起，绮莉。”

　　彼时，绮莉并不明白这声道歉是为了什么。

　　之后传来了关门声。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