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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再见,二十一世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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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我只觉得有一道强大的电流从我的耳朵通到尾尖;全身的毛集体肃立,向……咳咳,永敬老兄致敬。
永敬抱着崔叔闻,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拼命的要从崔叔闻那里吸救命的空气。崔叔闻两只手原本不知所措地举在半空,然后慢慢地就攀到了永敬的肩膀上。两个人吻得那一个叫天昏地暗,我在这边看着,也是一阵一阵地翻腾——是内心在翻腾。
话说虽然我不讨厌永敬这个人,可是我毕竟和崔叔闻相处了这么些时间,本来还以为他无亲无故;现在突然冒出来这么个家伙,居然当着我的面抱着他大啃特啃,我又是惊奇,又是好奇,又有点鄙视,还有那么一点点佩服——那滋味好比把红茶绿茶奶茶咖啡可乐啤酒二锅头拌成一杯一口闷下去,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了。
永敬抱着崔叔闻啃了半天,终于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地松开了手。我看得两眼都直了,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趴下——他大爷的,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那感觉却像是自己做了亏心事似的,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然后我听到崔叔闻说:“永敬……你……”声音里还带着些喘息,听得我身上一阵一阵地麻。永敬叹了口气:“叔闻,对不起……我只是太想你了。”听他的口气,就好像他们已经十年八年没有见面似的;可是刚才他也自己说了,他们才半个月没见面。半个月啊!难道这就是人类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崔叔闻才说:“永敬……对不起……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我……我觉得我们好像认识很久了……”
永敬轻笑了一声,笑得很是悲伤:“不要紧的。我记得就行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居然跟着他这一笑猛地一紧。瞧他们两个……那个,接吻的时候,两个人的那个……配合,好像他们已经在一起很久很久。可是崔叔闻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永敬说完,就又开动车子了。崔叔闻匆匆忙忙地说:“等等——怀真——”
永敬大声说:“怀真,出来吧!”
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吧?故意叫我躲在暗处,又故意当着我的面强吻崔叔闻……切,可惜我对崔叔闻没感觉,吃醋是谈不上的。
我打个呵欠,爬到亮点的地方去,吱了一声。还没吱完,身子就悬空了。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落在了崔叔闻的膝盖上。我眼前一片金星在闪,我抖抖脑袋,脑壳上就挨了狠狠地一下!
崔叔闻用恼得能喷火的声音说:“你——你居然在后面——”
我用尾巴扫扫他的手背,然后噘起嘴,在他另外一只手上面亲了一下。我脑袋上顿时又挨了狠狠一下:“你——可恶!”
永敬在那边开着车,哼哼笑个不停。
我一眼看到死猫状的小黑,气不打一处来,立刻飞扑过去,张开爪子往它身上就是一顿乱抓!
永敬伸了只手过来,把小黑拎起来扔到了后座上:“好了好了别欺负它了,它不过是个听话办事的,你打它也没用。”崔叔闻很惊奇:“它……真的是……”
永敬叹口气,说:“你倒说说看,你说9?C生了一些怪事,是什么说不清楚的事呢?”
崔叔闻皱起眉头,一只手在我身上到处乱摸:“我先是找到了怀真。”
永敬点点头:“嗯。”
崔叔闻接下去:“然后好像有人对我说,要我带怀真到回心桥上去,可是我带它去了之后,那声音又消失了。所以我就带怀真回家了。后来……我家里就起火了。就带着怀真……还有那只小猫——我也不知道它是从哪里跑出来的,打算先找个宾馆住一晚上。可是宾馆的人说,我的身分证是假的……然后,我又听到电台的新闻说,我住的那栋房子,是没有人住的样板房……是个空房子!”
永敬又“嗯”了一声,没有半点惊奇或是疑惑的表情,就好像这些事情他早就知道了似的。
崔叔闻的手臂突然收紧了,把我搂到他心口:“后来我遇到了交警,他说要查我的驾照,我就给他看了。他看了半天我就知道不对劲了,所以就开车逃走了……可是逃到半路,那个交警的摩托车就撞翻了。我怕他们认车找到我,所以才把车扔了的。”
永敬两眼认真地看着前面的路,用低低的声音说:“别怕,没事的。”我的耳朵就贴在崔叔闻心口,只觉得永敬这句话一出口,崔叔闻那颗狂跳不止的心就平静了下来,说话的声音也平静了:“可是刚?我AC我才走过马路去,就有辆车突然拐弯去撞怀真——还好怀真没事——”
他说着,一手在我脑袋上重重地摸着,我真怕一下子就给他摸成秃头了。
永敬那温柔的眼神扫了过来:“现在不是没事了么?别想太多。没事的。”
车子转上立交桥,绕了好几道弯,突然又回到了桥底下。永敬指着前面:“叔闻,你的车在那里。”我伸长脖子,果然看到崔叔闻那辆车果然就在前面。我真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一直跟着我们的——不然他怎么一找就找到了?!
崔叔闻身子往前一倾:“是啊——”
永敬突然抬了抬手。那车子就像是泡在?的EF的颜料被清水稀释了一样,慢慢变得透明了!
崔叔闻惊叫出来:“怎么回事——”
不到一分钟,那车子就从空气中消失了!
我目瞪口呆。
估计崔叔闻也差不多。
永敬说:“叔闻,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向你解释……但是你相信我,虽然现在是有人想对你和怀真不利,可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们。”
我突然有些害怕起来。
有人想对我和崔叔闻不利……本来我就猜到了那小黑有问题,难道说……它背后,还有什么人在指使它么?
可是那人又为什么要害我们呢?我明明就是只不起眼的果子狸,崔叔闻还是个脑袋不清楚的家伙……有什么好害的啊?!
虽然我打破脑袋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会招惹到别人的地方,可还是忍不住把脑袋往崔叔闻怀里钻——咳咳,我只是想找个看起来安全点的地方呆着,没别的意思。
崔叔闻的手在我脑袋上揉着,突然问:“永敬,那个……声音,叫我把怀真带到回心桥去,你说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呢?”
永敬直勾勾地望着外面,面无表情地说:“我也不太清楚。”不知道是不是怕崔叔闻不信,又加了句:“我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直觉告诉我——他撒谎。
这个人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崔叔闻突然提议:“不然……我带你去看看吧,说不定你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说完了又低头改口:“还是算了,先在已经这么晚了……那个森林公园也该关门了。”
永敬低头笑笑:“好,随你。”
崔叔闻抱紧我,一只手突然往我肚皮底下一捏:“怀真啊,你现在要是个人就好了……还可以跟我说说话。”我伸爪子再他胸口划上:我也永敬望,那样就不用被你抱着了。崔叔闻嘿嘿一笑:“也对,这样也挺好的。怀真啊,以后不要乱跑了好不?我找了你好久……好像真的很久了,我自己都不记得找了多久……”
那边永敬突然咳嗽了一声。
崔叔闻问他:“永敬,那我们今晚去哪里?”
永敬抬头看了看周围:“我找找看附近有没有酒店……”
他正转动脑袋到处看着,突然一直呈死猫状躺在中间的小黑突然大叫一声:“喵——喵——呜——”
永敬哼笑一声:“终于来了么。”说着把车子停在了路边,一把拎起小黑,用拇指按在了它脑袋上。小黑再惨叫一声:“喵——呜——”
这下不像是尾巴被砸扁了,像是整颗心脏被人掏出来狠狠捏了一下。
就在小黑这一声惨叫之后,我才敢确定,永敬对它又是揉又是捏的,可不是为了给我出气,而是——要把什么东西引过来。
小黑惨叫声的尾音还未散去,有一阵古怪的声音传了过来,像风在呼啸,有像是什么动物在吼。我听得浑身一抖,整个缩成一个圆球盘在崔叔闻怀里。崔叔闻抱着我朝永敬靠了过去,声音有些抖了:“出什么事了?”
永敬哼哼笑了一声,打开车门走了出去。就在他双脚落地的刹那,天地陷入一片黑暗中——绝对的黑暗,路两旁的街灯全都灭了,周围的店铺和民宅的灯光也全都消失不见,就连车灯都灭了。
最最要命的是,我的眼睛明明是白天黑夜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可是现在居然什么都看不见了!
黑暗中刚才那个像是风声又像是兽吼的声音慢慢接近了。我听到永敬的声音说:“终于来了么?”他的话音中,那小猫又惨叫了一声:“喵——呜——”然后是什么东西重重落地的声音,小猫在最后一次惨叫之后,终于没了声响。
但是在它的惨叫之后,那远远的声音立刻就变大了,而且变得越发的诡异吓人。
黑暗中崔叔闻的手臂紧紧箍住了我:“别怕——”
但是我能感觉得到,他自己是害怕的——他的心跳得很快,手也在发抖。可是他说:“无论出了什么事,我都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钻到他怀里,鼻子一酸。不是因为他说要保护我,而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担心永敬的意思。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会觉得,自己能感觉到永敬的难过。
然而外面永敬大声向刚来的那个东西说话,声音里没有半点的难过,反而很是坚定无畏:“来了就来了,为什么还这样躲躲藏藏的?!”
那声音咆哮着过来,瞬间灌满了耳朵。前面仿佛天崩地裂,又仿佛巨浪滔天,整个世界都在晃动,仿佛身处于浪尖的小舟,下一刻就会被摔进无底深渊,万劫不复。
我突然很担心永敬。
明明是一个没见过面的陌生人,可是却令我觉得他可以倚赖。他只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他能不能对付得了?
就在那声音响到最大,几乎能把人的耳朵震聋的时候,突然一片强烈的光把天地都笼罩在了里面。从至暗,到至明,中间甚至没有一点过渡。
但是在至明和至暗中,仍旧是一样的,什么都看不见。
只是刚才那有如地狱烈火熊熊燃烧的声音,也在瞬间变得温和悦耳,仿佛天籁。
那声音低下去的时候,永敬冷笑着说:“禅师好大的排场!”
禅师……难道来的是个和尚?!
那边终于有人说话了:“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
声音浑厚,听起来倒很有得道高僧的风范。
崔叔闻的手臂松了松,我这才勉强能抬头看看外面,才发现天地间早已空无一物——永敬的车子没有了,崔叔闻抱着我,坐在一片白光里——我甚至看不清楚下面是不是有地面!
永敬就站在我们身边,两只眼睛平静地看着前面慢慢出现的人影——高高壮壮的身板,圆圆的一颗光头和圆圆的脸上反射着光芒,嘴角带着能把世界上最顽劣的人变老实的微笑,身上一袭月白色的僧衣,手腕上一串光溜的木珠子,仿佛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圣光里。
小黑原本作死猫状躺在那里,那禅师走到它旁边,一只手放在它上方一晃,它就狠狠一抖跳了起来,扑到禅师脚边,用脑袋蹭了蹭禅师的僧衣,软软地叫了一声:“喵呜——”
禅师轻轻叫了它一声:“玄石——”
呵,这名字可比小黑好听多了……
玄石再喵呜一声,抬爪子指了指气定神闲地站在这边的永敬,又用爪子指了指我。禅师嘴角一翘,点点头:“为师知道了。”
呵,真看不出来,这小东西原来是大和尚的徒弟啊,怪不得它被永敬这么一揉一捏,大和尚就赶紧救他来了。
大和尚一抬头,两道目光直射永敬——如果说玄石那目光仿佛探照灯,那这大和尚的目光就是日全食之后突然重现天空的太阳!
大和尚两手合十,说话的口气已然比刚到的时候要横多了:“阿弥陀佛——敢问施主尊姓大名?我小徒儿在此追击在逃妖孽,施主为何横加阻拦,为虎作伥?”
老子怒了!
妖孽?你那徒弟才叫妖孽吧?还有你这老和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永敬定定地看着大和尚,也不答他的话,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想不到……我跟你斗了半辈子,可就在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打败了你!哈哈哈……”
我愣住,大和尚也愣了。
崔叔闻皱眉:“他们认识?”
可是他……这是什么意思啊?我直接就给他绕晕了……
大和尚微微一笑:“施主……敢问我们何时会面过?”
永敬轻笑:“禅师莫急,来日方长,此去还请静养身体,来日好与我周旋。”
我直接就晕了。今天第一次见?已经斗了半辈子?!
大和尚眉毛一挑:“哦?”
永敬笑说:“因为禅师今日将败于我手,身受重创!”他说着,手里突然出现了一根一尺来长,笔不笔棍不棍的东西。他把那棍子往大和尚一指,也没看到有什么,但是大和尚的僧衣立刻就像被大风吹起一样,翻飞了起来!
大和尚看着永敬手中的棍子,一动不动。一阵风后,他叹了口气,俯身拎起了玄石。突然他的僧衣下就像被风吹动一样鼓了起来,然后整个人就平平地往后飞了出去!
永敬看看我和崔叔闻,笑笑说:“我先去追和尚了,你们慢慢跟上来,时候也该差不多了。”说完把他那棍子朝我身上一指,然后两脚一蹬,整个人也斜飞了出去,转眼就不见了!
崔叔闻大叫一声:“喂——”
突然他两手一松,我一下子就落到了一个软绵绵的地方!
我挣扎着站起来,才发觉自己居然……又变成了人!
崔叔闻惊叫一声:“怀真!”
我立刻本能地用两手捂住了下面,这才发觉自己身上居然已经穿了一身衣服——正是崔叔闻给我买好了但是我又没穿上的那一套!
崔叔闻看我,我看崔叔闻。
我说:“那个人把我变回来了。”
他点头,斜眼:“我看到了。”
我冲上去揪住他衣领:“那他究竟是什么人?跟你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崔叔闻非常理直气壮地摇头:“我不记得了。”说着非常轻松地把我的手从衣领上扯了下来:“小孩子家,不要动不动就跟大人动手,不然到最后要吃亏的!”他把我推开的时候,还顺手在我下巴上捏了一下!
我扭头往前走。
这家伙,刚刚还和永敬吻得那么……那么热烈,永敬一走他就这样乱调戏别人……简直就是——不守妇道!
我自己先被这个的想法呛到了。崔叔闻一个大男人,守什么……道啊。我想了半天,终于想出来一个词。我回头骂道:“你——没节操!”
崔叔闻追了上来,突然脸红了一大片:“啊——你刚才——”
是啊,他这才想起来我刚才是在一旁看着的么?
我哼一声:“跟帅哥亲亲是不是很享受啊?”
他一脸的窘样:“啊——这个……是他……是他……”
我突然替永敬不值。于是甩下他往前走:“不记得就算了。”
崔叔闻匆匆忙忙地解释:“是这样的子的,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出了什么事……我能记起来的事情很少,半个月前的事情就完全不记得了,十天前的事情只能记得一些……就像是脑子里面有块橡皮擦,随时把我的记忆都抹掉了。”
我说:“哦?”
崔叔闻突然一拍脑袋:“但是我一直记得一件事——我要找——找你……呃,也不对,应该这样说,我一直记得自己在找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知道我找到你的时候,我才知道要找的是你。”
在刚刚被永敬那段话弄晕了之后,我再次两眼冒金星。我斜眼:“怎么个找法?”
他眉头皱成一团:“就凭着感觉找方向,有时候……到了半夜,睡梦中突然感觉到你出现了,立刻就穿衣服起来,跑出去找……真的很久了……”
感觉?他身体里是不是安了个雷达啊——话说我真想把他脑壳敲开看看里面是什么构造——倘若真的有异于常人的话也许还能跟什么研究院换点人类的钱花花……
崔叔闻靠到我身边,一条手臂很自然地就搭到了我肩膀上:“别走那么快嘛!说到记事情,你也不见得能把过去的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的吧,你说你活了几百岁……那好,我问你,一百八十四年前的这个时候,你在干什么?”
我被他问住了。
我记得的事情,确实也很少。
虽然见过无数的人类,可是能想起来名字模样的,不会超过十个。
再早一些,就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了。唯一记得的是师父——我还记得他的法号叫明空。我刚刚开始会变成人的时候,便成的还是五六岁的小孩样,肚子饿了就跑到他庙里偷东西吃。后来被他发现了,他也没有责怪,只说他一日三餐,我尽管去和他一起吃。
再后来我从果子狸变成人的时候被他发现了。他居然没有害怕,还收我做徒弟,拿小和尚的衣服给我穿,教我读书写字,教我怎样像人一样过日子。结果我就跟他一样,一直吃素。而且,在他死了很久以后,我还一直把他住的那个山谷当成是家,无论走了多远,到最后总是会跑回去。
他死后我以为自己总有一天也会像他一样死掉,谁知居然糊里糊涂地过了几百年。这时我才知道,人类的寿命……真的太短了,短到你一眨眼睛,他们就已经衰老死去。
我说这些的时候崔叔闻一直默默地听着,到最后嘿嘿一笑:“喏,你明知道这样,就该对我好一点啊,不要动不动就扔下我一个人自己跑掉——反正我也会很短命的,缠不了你多久啦!”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浑身一抖。
我抬头看他,他低头看我。
突然眼前一黑,我的脸靠上了一片暖暖的胸膛,身后被两条手臂紧紧抱住。崔叔闻的声音就像是从空旷的远方传来的:“你看上去很孤独……我想我陪不了你太久,但是一辈子,是可以的。”
我真有点被吓到了。这样一上来就要定终身,我就是再多活几百年也吃不消啊。
我挣扎开他的手臂:“永敬呢?”
他两眼中全是茫然。
可怜的永敬。
我吸吸鼻子:“快走吧,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大和尚好像很厉害呢。”
周围仍旧是一片什么都没有的空白,无论走多远都找不到边际。我凭着感觉找永敬的方向,崔叔闻喋喋不休地跟在后面,一会儿唱歌,一会儿说笑话——这家伙,明明说不记得从前的事情,却又记了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要是永敬,非气死不可!
还好这周围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声音却是能听到的。再往前,渐渐地就听到了一阵一阵风声呼啸似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灌满了耳朵,几乎能把人震聋。然后我才看到了永敬正在前面和大和尚斗得正痛快——
永敬举着他的小棍子,大和尚挥着他的佛珠,两个人站得远远的,中间仿佛挡着一道风墙;那呼呼的风声,就是从那里出来的。再看他们两个,只见永敬一脸的淡然,那大和尚却有些沉不住气了。那玄石呢,瑟瑟缩缩地藏在他身后,从耳朵尖到尾巴尖——浑身都在发抖!
我真想过去跺它几脚……
永敬一步步地往前走,大和尚一步步地往后退。永敬大声说:“禅师,听我一句劝,早些罢手吧,免得我伤你太重!”
大和尚咬着嘴唇顶住,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阿弥陀佛!”
永敬转动手腕,手中的棍子舞了个圈圈,又平推出去;大和尚举起两手顶住,分神看了看我和崔叔闻,突然两手用力一扯他那串佛珠。那些珠子瞬间散开,全都朝我和崔叔闻飞了过来。大和尚大吼一声:“妖孽——纳命来!”
那些珠子在半空变成了一粒粒的水珠,然后又迅速膨胀成一个个庞大的水球,扑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大和尚突然惨叫一声:“啊——”仿佛受了极重的伤!
我反应过来,应该是永敬趁着大和尚佛珠脱手,击中了他!
崔叔闻一把抱住我。水球在半空膨胀到极大,又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崔叔闻紧紧抱着我,那些水大概是全砸在了他背上,我没被砸到。我们两个都瞬间被浸没在这片大水里面了,我用力挣扎着,突然发觉崔叔闻的手松开了。
我抬头看他,隔着透明的水,只见他两只眼睛紧紧地闭着,微张的嘴角有一个个的小泡泡在往上冒。
糟了……该不是被砸晕了……这样他会淹死的……
我两腿一蹬浮上去,捧住了他的脸,然后对准他的嘴唇,往里面渡了口气。周身的水竟然开始流动起来,而且越流越快。我拖着崔叔闻的身子拼命往上划,可是无论怎么用力划,都浮不到水面上!
终于我憋不住气,水瞬间从我嘴巴鼻子里涌了进去。
我再也划不动了,手上也再也没有半点力气。崔叔闻的手臂从我指尖溜走,然后他整个人就从我前面沉了下去,沉到很深很黑的地方。
然后彻底从视野中消失不见。
我想追下去,然而自己已经无法动弹。
突然我听到永敬的声音说:“怀真,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对叔闻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