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洄》袭苍君

2、第 2 章

　　如果问我最喜欢的季节，我会说是秋季；如果问我最喜欢的月份，我会说是五月。五月也有着微凉的清晨，却没有簌簌的秋风吹扫着落叶，没来由的凄凉！每到五月，我总喜欢早一点出门，踏着晨光，吹一吹小风，再看着路边早已开得舒展的各色花卉植物，就会产生其实是闲暇踏春的情怀来，早起上班的郁闷和困倦转眼就烟消云散了。但今天却有些不同，我的头一直昏沉沉的，眼神也有些恍惚，看惯了的风景此刻也似乎有些灰朦朦地，看不真切。路上我甚至顾不上买早点，脑子里不断回忆着昨晚梦中的情景，难道是思虑过度？我停下脚步，拍拍自己的脸，“别想了，言夏，今天还有重要的工作！”。想到这我又庆幸，还好我准备的充分，即使身体状况有点不妙，也不会影响工作，今天可是有很重要的会议！
　　目前的我是一名项目策划组组长，或许因为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分心，我对工作的专注度极高。就比如今天，我早已把会议相关的资料准备妥当并做到烂熟于心。“10分钟后大家会议室集合！”，是这次项目的负责人张姐。大家一股脑地往会议室走去，原本安静的会议室马上因为大家的讨论声而变得热闹非凡。目视张姐不紧不慢地走进来坐定，开始今天的议题，我不禁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景！刚刚大学毕业的时候，我因为家里的关系，没有其他人投简历被拒绝，再投简历再被拒绝，最后好不容易找到工作甚至委曲求全转行只为赚钱养家的曲折经历，直接进了现在的公司。而当时带我的人就是张姐！我觉得，当下形容成功职业女性的赞美之词都可以成为她的标签，更重要的是她可以做到一视同仁。当时的我作为新人，自然是有些骄纵和傲气的，但是张姐并不是一味地搓扁揉圆，而是会把每个人打磨成不同的形状，既保留棱角，又不过分突兀，更不会因为关系户就高看你几分，一切都要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
　　思绪回到会议上，我却有些错愕了。大家讨论的并非新接的广告策划，而是一件早已完成的项目！“怎么回事？”，我心里纳闷，“不可能啊，我们怎么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我之所以记得很清楚，因为这是我进公司后接触的第一个广告策划案。当时的我是没有资历去接这样的案子的，毕竟对方是某奢侈品包包。迥异于那些早已被人耳熟能详的大牌，这个品牌（我们且用U&M来称呼它）就像是初来乍到的新人！想要在各大品牌林立的国内市场占据一席之地，可以说是难如登天。固有的广告创意和思维模式似乎已经无法满足品牌方的需求，也正因为如此，作为新人的我才会被破格提拔，加入策划组出谋献策。我们设想了很多的宣传方案，除去明星推广和高端品牌广告，我们更希望塑造新时代的独立女性形象，她们通过努力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名牌包包。选择不再局限于以往那些所谓的贵价品牌，新品牌的实用性远远大于观赏性，具体体现在包包的材质，外观，制作手法和工艺上。这个品牌更加的年轻化，选择更加的多样化。在体现贵价的同时也恰到好处的强调了它的与众不同，既满足了女性对名牌包的向往，也满足了生活和工作等多方面的机能要求。品牌方所追求也是独立和自我价值体现，所以一经上市便受到了广泛的关注和好评，销售额和市场占有率都在稳步提升中。
　　这可以说是一次非常成功的案例，但也是后话了。一开始的时候，我们因为缺乏经验，并没有提出可取的策划案。迫在眉睫之际，多亏了一位专业人士的指点，我们才在大家的努力和完善下有了最终的那个方案。策划案一经提出就被品牌方采纳，后来的一系列成功似乎也是理所当然。但当时谁也不敢夸下海口，我们需要做的就是不断地提出不断地完善。印象中我只是提了一些建议，并没有跟进后续的工作。就在我陷入回忆沉默的时候，张姐说道：“小言，这个案子是你全权负责的，听说你们组已经有了成熟的方案，咱们现在就来讨论一下。”听她这话，我顿时说不出的惊讶，几年前的案子不仅旧事重提了？还隐隐以我为主导？也对，我早已不是当时的新人，而是项目组的组长，张姐肯定会要求我汇总报告现下的进展，但绝不该是这件啊！我手头拿着的明明是新的策划案？心下疑惑，我忍不住抬起头问：“张姐，我记得我们今天应该讨论的是公司收购某某品牌的项目啊，难道我记错了？”。收购某品牌的策划案是目前工作的重头戏，时间应该在这个案子之后，如果现在讨论的是以前的案子，那么收购项目应该并没有开始。我下意识的认知却在张姐的声音响起之后被彻底否定。只听她说：“那个项目不是已经结束了吗？几年前的案子你还拿出来提做什么？借鉴经验是好事，但是不能照搬照抄，那样可不行！”心中的恐慌和不安慢慢攀升直至包裹全身，那感觉让我如坠冰窖。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下意识拿起手机查看时间，日期显示是2016年5月2日，并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但越是这样才越有问题吧？强烈的违和感冲击着我的认知，连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起来。察觉到我的异样，张姐立刻询问：“小言，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是哪里不舒服吗？”，其他同事也纷纷投来关心的目光，我勉强说道：“谢谢关心，我可能是有点发烧了！”，我又转向张姐：“张姐，不好意思，关键时刻生病，请假的话要耽误工作了，我还能坚持！”眼下我并不想现在回家，有些事情我还没搞清楚，而且我知道我并没有发烧！但张姐直接回绝了我的提议：“那怎么行，工作再重要身体才是基础，回去吧，好好休息！”我知晓她的好意不仅来自于对晚辈的关心，也是因为家人的嘱托，但是现在回去？看我犹豫，她又说：“现在这个案子才刚起步并没有进入决策环节，你缺席影响不大。但是如果你现在不照顾好身体影响到后续工作的话，那我就要对你的专业度产生怀疑了。”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好再推脱，只得答应。张姐又按了一下公司内部通话：“小季，你来一下会议室，扶小言出去，再帮她叫辆出租车。”听到小季的名字，我又是一愣，扭头看向那个正推门进来的女孩。她看向我的眼里流露出关切，似乎很担心我的样子。我认出这个女孩竟是季洁，印象中她才是U&M广告策划案能够成功最大的功臣，而她自己也因此平步青云，在公司的地位和我不相上下。甚至到昨天为止大会小会她都应该和我坐在一起的，但刚才我并没有在会议室见到她，甚至看她现在这副生涩的模样，连走路都低着头，大家对她也完全不似之前那样客气，根本算是无视的，我再一次深深地感到诧异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无数的念头闪过我的脑海，是张姐她们搞错了吗？可是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言，讨论的都是关于U&M品牌推广的事情！那季洁呢？她明明有参与的啊，而且举足轻重！还记得事后她神采奕奕地对我谈起那个人，满满的都是崇拜和向往......可眼下她怎么不仅从策划组副组长变成了无名小卒，甚至压根连策划案都没有参与的资格！如果刚才我还可以认为自己是在做梦，那现在季洁扶着我出去，肌肤碰触产生的真实感觉却让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视而不见了！难道是我睡醒的方式不对？虽然今天有些昏沉，但还不至于就狗血地穿越了吧？而且不对啊，穿越不都是回到时空定义上的某个不确定的过往或者未来吗？可我所遭遇的似乎只是时间定义上的混乱，并非空间上的？我的年龄，所处的地点，生活的状态和人际关系显然都没有改变。但是却又有个变数，季洁！她又是怎么回事？就在这时，我发现握在手里的手机突然变成黑屏，我知道是到了设置的锁屏时间。就在我再次解锁手机的刹那，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我甚至不知道季洁是怎么帮我收拾的东西，怎么扶着我下的电梯，怎么帮我叫的出租车，我的视线只牢牢注视着手机的屏保，以至于并没有察觉到季洁盯着我看时复杂的眼神，哪里还有半分刚才在办公室里羞怯生涩的模样！等我回过神来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盯着屏保上绚烂的牡丹花，盛开的那样娇艳！每一片花瓣似乎都在诉说着它傲人的曲线美和生命力，周围还有淡淡的光韵背景相互辉映，色彩光线变幻间仿佛要跃出屏幕一般，那样地惹人怜爱，那样的触目惊心！我不记得换过屏保，即使换了，也会是如我人生一样单调的背景，绝不该有这般夺目的存在！
　　我痛苦的捂着头，又有些后悔没同季洁说一声谢谢。我听人说过，她家是农村的，条件似乎也不太好。家里还有弟弟妹妹，好不容易读完高中，父母因为没钱供她上大学就想让她辍学回家。可是季洁骨子里却是个要强的性格，不论如何也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居然贷款上了大。因为没有家人的帮助，大学期间她就开始勤工俭学，好不容易熬到毕业。也许是天道酬勤，终于迎来了柳暗花明的一天，季洁大学毕业那年我们公司正好有意招募一批专业对口的应届毕业生，就到她们学校去招聘。季洁所在的院方也积极向我们推荐，各种好话云云，她也终于如愿以偿进入了公司。而我当时也只比她早了一两年而已，因为带过她一段时间，所以印象也比较深。季洁这个女孩子吧，可能从小专注于学习，缺乏人际交往，工作头脑不算特别灵活，人际关系只能说是马马虎虎，但却也踏实肯干，但凡有机会她都积极参与。渐渐地，我对她的关注多了一些，关系较别人也近了一些。而作为比较有资历的老员工，最近我也听到过一些关于公司人员调动的消息。像季洁这样没有固定依附的人际关系，也没有足够工作能力的人最容易在这个时候成为弃子，她必须做出一些成绩，而这次U&M品牌策划的案子本应该成为她职业生涯和人生价值飞跃的跳板。
　　记得当时张姐只是把名片递给我们，说如果能够请他合作或许能够成功之类云云，后续的接洽都是策划组自己进行的。但是那人脾气似乎十分古怪，不仅对我们的策划案完全不感兴趣，而且也压根没打算帮忙。这也让原本看到希望的策划组更加雪上加霜！一次次的提案，一次次的被否，消磨掉的已经不仅是时间、人力和物力，更是组员的耐心和信心。就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那个所谓的专业人士突然改变了主意，不仅成功促成我们和品牌方的合作，甚至一直跟到了策划案结束。当时我因为工作被调去了其他的项目组，对此不甚清楚，只隐隐听说是季洁。多亏了她坚持不懈地去找那个人，哪怕她作为一个新人，完全没有专业的认识和眼光，甚至连谈话都是笨嘴拙舌，但她却打动了那个人，促成了合作！如果说那个人给的创意是成功的雏形和关键，那么季洁就是搭起了沟通的桥梁，是绝对不可抹销的存在！可是现在，她完全被无视了。如果再没有任何表现，那么这次她肯定会被调离甚至辞退。回想起以往和她相处的点滴，这个坚强的女孩我并不反感，虽然缺少了点应变，但也真实有趣；而她家里的情况，更是不允许她丢掉工作，还要给父母寄生活费，弟弟妹妹也要上学，而她也得生活下去！
　　怎么办？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我没有任何头绪。不过话说起来，到现在我都对那个所谓的专业人士无甚印象，他虽然也来过公司，但我却从未见过。即使是在后来的品牌发表会和庆功宴上，我也因为各种原因错失了和他见面的机会。后来对他的种种认知，也全部来自于季洁跟我不止一次地谈起。她对那个人，应该是爱恋的！是啊，我怎么会看不出来？毕竟我也曾这样地谈论过一个人，想念过一个人！我又怎会不明白！

作者有话说

　　惊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