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雁九行

2、花染夜沾衣（一）

　　【妖氛】
　　过隙白驹昏然已过二十年。

　　那时正是六月间。
　　入夜之后，没有一丝风。
　　屋里正在做法事。
　　请的茅山道士挤了一屋，乌泱泱一室，念咒焚纸，乌烟瘴气。
　　据说这大宅招了妖灾鬼祸，才使得当家主爷一病不起。
　　妖言一起，便如腐臭之味飘散十里百里。
　　于是请了那劳什子的茅山道士，唱了几天几夜，直把个安宁大宅搅得鸡犬不宁。

　　灯笼挑起，那火光幽幽地散着些冶魅红光。道士摇着铃撒着灰，跳将着出了门去。
　　院子里跳将了一遭，回来把一把咒符化成的灰撒在了神台上。
　　忽然一阵风起，阴阴漾漾掀开门窗把屋里一干人吹得凉了个透。神台上符灰吹将起来迷了那道士一头一脸。台上烛火噗噗地摇曳一下便熄灭了。
　　这一阵阴风，把一屋的人搅得具是惊疑不定。
　　院中树影沙沙，一屋心神不宁之人皆以为鬼影异动，脸上失色。只听一声呱呱怪叫，树上一个黑影窜起，扑扑扇了几下翅膀便没入夜色中了。
　　却原来只是一只夜宿惊起的乌鸦。
　　起的一阵风早已停消，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屋里人这才将心神稍定。
　　道士暗呼一口气，继续摇着□□中念念有词，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妖魔鬼怪速速退散，舞起桃木剑左右比划了一阵，噗噗又将台上烛火燃了起来。

　　门廊上响起脚步声，一个绿衣丫鬟神色惊惶地扑门闯了进来。
　　“老夫人，不好了！九爷他，九爷……”
　　话未完，就见那丫鬟突地仆倒地上，回首一见那将她一脚踹倒的身后人，一声惊叫还未来得及呼出半声尖利而慌颤的尾音就噎在了喉中，只敢转为细声呜咽。
　　那人立在门中，衣饰齐整，只看其貌，仍是翩翩佳公子，气质清奇。然一双眼中已是焦距零散，又似罩有乌影阴霾。一双清骨白玉般的手，指甲却独独显出紫黑颜色，暗隐戾气，让人心尖发麻。
　　此人便是丫鬟口中的“九爷”。
　　九爷便是这花宅中的当家主爷。
　　九爷，其名为花久，取其长久之意，因其在族中同辈中排行第九，故人又称九爷。

　　此时花久抬脚跨过地上那犹自颤抖的丫鬟，进了屋去。
　　沉疴膏肓的花家主爷，本应气息奄奄卧榻不起的人，此时突然如此出现，身姿矫健信步闲闲，屋中诸人皆被其异状惊住，竟无一人能动弹。

　　那花久在寂然无声的屋内站了一阵，抬眼看了看众人，突然笑了一声，在一把高椅上坐了下来。
　　散了焦距的眼突然似敛入了光华，熠熠生辉起来。
　　他的眼睛在盯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