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榨菜馒头

6、黑纱

　　“姆妈，我与小妹年底就要回国了。漂泊了这么久，都快忘了家的味道，总是心心念念您的红烧肉，等家里安定了，请再为我们做一次吧！您和父亲一直劝阻这个决定，E国远离大陆，总是安全些，但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呢？惶惶恐恐，战争的灾害是谁能避免的呢？我与小妹至今已经远洋八年，谨听父亲教诲，只为学有所成，再能救国救民，如今，刀山火海，战乱频繁，我们又怎能在万里之外苟且偷生呢？那真是愧对得姆妈和父亲血泪的教诲了！请您不必担心，这边的事务我已打点完好，等回到故土，将与陈同学联系——那个姆妈小时候总是打趣称作小胖墩的家伙，再让其给您发送电报。”

　　小妹回来了。

　　在最初的这间相依为命的小房子里，她安静地坐着，用手轻抚那个日益隆起的小腹，上面撑出了一道道紫纹。

　　“疼吗？”我问她。

　　“不疼。”她说，语气难得的温柔。

　　“只是有些丑。”

　　我们笑了。

　　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江南水乡，铺着青瓦的一间老旧小楼，我们就生活在这里，我，小妹，还有她。

　　她是借宿在父亲家的，因是工厂合作的一位老友的侄女。

　　虽是异乡人，和本土人看不出有何差别，一样穿着浅青色旗袍，留着短发。

　　在那一堂小小的天地里，埋藏着数不清的自在日子。

　　“我看见了。”一天，小妹严峻地看着我。

　　“她的遭遇。”

　　“你们当初就该逃。”她的语气笃定。

　　那双火似的眸子，炙热地将我吞噬，烧的连灰尘都不见。

　　“逃到哪里去呢？哪里是容身之处？”

　　“到现在还是一样吗？”她突然大笑起来，满是疾心的嘲讽。

　　“这样的结果是你希望的吗？”

　　她将黑纱蒙在脸上，闭上眼。

　　“也罢也罢，劝你离开的人是我，将你留下来的，也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