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茶馆》游一小生

1、昨日之因，今时之梦（一）

　　苏颜离做了一场很长的梦，长到持续了一年的时间，但一旦醒来，关于梦的记忆却是零星的，只有支离破碎的片段。
　　一座山，一棵树，一壶茶，一片火，一个人的呓语……
　　这些片段不时在她的脑中闪回，困扰她许久。于是这一年来，她背着行囊，走遍大江南北，只为寻找那梦中恍若真实的场景。
　　十二月的时候，她来到了一个新的城市。
　　……
　　十二月的西津渡雾霭沉沉，南方的冬天如此清冷，与北方不同，这股子寒意是潮湿的，渗透入人的血肉里。天气这么恶劣，街上走动的人自然而然少了许多。开门营业的商户也难得一见。
　　渡口对面是金山寺，淡季的游客稀少。苏颜离逛了半天的寺庙，有些疲倦了，走过人行道，来到了渡口的古城里。
　　青砖铺就的街道蔓延到视线的尽头，不高的围墙上还挂着青藤，墙下偶尔走过的行人都围着围脖，搓着手呼出一口热气，然后升腾为雾。苏颜离急忙拿出相机，把这一画面拍了下来。
　　西津渡古城鳞次栉比的建筑里，最多的就是茶肆，往夸张了说，每隔十步必有一家。即便是寒冬，那淡淡的茗香仍然能飘出，溢散于整个街道，于是这古城就愈加“古色古香”了。
　　天渐渐黑了，不少的茶肆已经关门打烊，一直到街道的尽头，苏颜离才寻见一家仍在营业的茶肆。两边的围墙上挂着红色的灯笼，暗红色的灯光与昏黄的路灯融为一体，成为了一种难以诉说的奇异光芒。
　　茶肆正上方挂着一块红木匾额，上面用隶书写着小生茶馆四字。
　　“小生茶馆，倒是挺雅致的，就是不知道这小生二字是取意自小半生，还是京剧的角色行当？”
　　苏颜离打趣道，便走了进去。
　　“小姐喝茶吗，里面请勒！”
　　刚走进茶肆，迎面而来的是一道巨大的身影，着实把她吓了一跳，不由得后退了一步，这才打量过去，原来是店里的伙计，只不过有一米八几的大个，至于体格吗，少说也得有二百来斤。好家伙，看来这茶馆伙计也是个肥差啊，一看就知道油水不少，能把人养的这么膘肥。
　　“孟胖子！别把客人吓着了，小心我告老板扣你工资！”
　　有人站在柜台后，手中打着算盘，鼻梁上拖着金框眼镜，是那种复古带链条的款式，头也不抬地说道。
　　这年头还有人打算盘？
　　苏颜离只觉得有趣，至于说话那人，完全就是名副其实的瘦子，跟个竹竿似的，脸颊少肉，颧骨突出。这一和身前的胖子对比，那反差感可太强烈了。
　　难道这老板还偏心，专爱这个大胖子？
　　苏颜离不由得恶意揣测道，甚至脑海里已经恶补出一幕职场大戏。胖子这么可爱，如果会讨好迎上，自然容易得到宠爱，这瘦子肯定是个老实人，所以才受到排挤，不受老板待见。然后老板给胖子开小灶，给瘦子穿小鞋，瞧瞧，都把人瘦成什么样了，就不怕被劳动仲裁吗？
　　果然天下老板一般黑！
　　苏颜离心里已经给这家未曾谋面的茶肆老板打上了标签。
　　“哼，你自己说要我待客人要热情些，免得生意这么冷清，现在客人来了又嫌我吓唬人，你这瘦竹就是毛病多！”孟胖小声嘟囔着，生怕瘦子听见，然后又满脸堆砌起笑容，对苏颜离说道：“小姐您是坐大厅，还是入雅间？”
　　“雅间吧。”
　　苏颜离说完，用手掩了一下嘴，刚才这大胖子的低喃她自然是听到了，所以忍不住有些想笑。这俩伙计，乍一看还有点冤家对头的意思呢。
　　孟胖子领着苏颜离前往雅间包厢，在外头的时候她还没看出来，这茶肆规模还真不小，有自带的庭院，一路走过来，四个雅间，而且占地都不少，以春夏秋冬为名，她进的这一间正好命名为“冬日傲梅”，吻合此季情景。
　　至于进来前，苏颜离还看到了另外一个隔间，在庭院的另一边，用帘子遮着，隐约瞥见雅间名——“一帘幽梦”。
　　苏颜离坐好后，孟胖子端来一盘瓜子和茴香豆，然后再给她递上茶谱，问道：“小姐您看要喝什么茶？”
　　苏颜离翻着茶谱，都是些市面上的茶，上面都有标价，一直最后一页，上面也不插图，就写一个“本店招牌：幽梦”，并无标价。
　　“这幽梦又是什么茶，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而且还没有价格？”
　　苏颜离不由得想到了那叫一帘幽梦的雅间，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些道道？
　　孟胖子轻咳一声，说：“这幽梦是咱家店的招牌，至于是什么茶叶，我可不好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您绝对没喝过。”
　　“我没喝过？这话倒是大气，可是我就不信了，你给我上一壶，让我品品。”
　　因为那梦中曾出现过一壶茶，所以这一年来苏颜离可没少喝茶，能叫得出来名字的茶叶她都品过，所以她也觉得这家茶肆的招牌应该是刻意卖弄玄乎。
　　她倒是不介意拆穿。
　　“这……”
　　孟胖子面露难色，说：“小姐，真不好意思，这我可做不了主，咱家的招牌只有老板能沏，而且也只有他认准的客人才能喝，您没看这茶上面都没有标价吗？用咱老板的一句话说，那就是有缘无价！”
　　“还有这种说头，那你们老板呢，要不让他出来瞧一瞧我算不算有缘人？”
　　苏颜离倒是觉得诧异，如果这老板真是这样说，那还真是个趣人，但转念一想，也可能是怕被她拆穿套路还胡乱编造出来的谎言。
　　“那可真不巧，我们老板出游了，不在店里。”
　　“那什么时候回来？”
　　“不好说，快则一天，慢着十天半个月。我们这老板自由散漫，不喜约束，从来不告诉我们他的行程。”
　　既然如此，苏颜离也懒得纠缠，就随便点了一壶茶。
　　离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苏颜离征得孟胖子和瘦子的同意，拍了几张茶肆内部的照片，然后回到了酒店。
　　洗完澡后，苏颜离裹着浴巾，头上带着浴帽，坐在桌前用笔记本整理今天一天拍过的照片，分好类放在一个文件夹里。
　　又新建了一个文件，名为“小生茶馆”，然后把几张照片剪切进去。
　　一切完工后，头发也吹干了，苏颜离睡了一觉，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她睡得香沉。
　　然而她还是做梦了，梦里有一家茶肆，还有一个看不清楚容貌的男人，向自己端来一杯茶。
　　他说：“喝下这杯茶，我们来听一个故事吧……”

作者有话说

　　新人新书，还请大家多多关注，本书偏故事性，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