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ＶＯＬ．１１ 在半梦半醒之间(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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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月觉得自己大概是在做梦。
感觉有耀眼的光照在眼皮上，她觉得刺眼而微微动了动，把眼睛合的更紧。然而眼前依然跳动着光斑，在一片黑暗中放射着虚幻的光芒。
缩了缩脖子，祈月忽然觉得自己的侧脸有点凉。她心带不满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褐黄色桌面。
吓，她在上课的时候睡着了吗？
好象装了弹簧一样猛地昂起头，祈月揉揉眼睛理理头发，做出一副“我很清醒我很认真”的样子来。
见鬼！她怎么会在大课上睡着的？
因为刚刚醒过来而不太清楚的头脑很明显没能给出她一个答案，祈月睁着半眯的眼打量着四周。
教室很大，是那种阶梯教室，最前面安装了多媒体投影仪。每一层上的座位被两条走道分隔成三部分，尽管座椅特意设计成翻下来的，座椅与桌子之间的距离还是很小。无论往前往后，往左往右，能够看到的都是黑压压的一片人。祈月现在坐的地方，是最靠近窗子的位置，因此采光很好；但缺点是正对着老师的讲台，要偷偷打瞌睡什么的就很困难，幸好她不是坐在第一排。
大概是她那东张西望的动作引起了后面人的不满，有人用指尖戳了戳祈月的背。
“诶，抱歉……”半扭过脸去，祈月说到一半的话就这么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她的身后坐着的那个少年，柔顺的头发往下垂着，两只眼睛因为微笑的弧度而弯成了月牙的形状。
……有什么东西，就要脱口而出。
“我说‘赤羽’啊，你没事头晃来晃去干什么？有哪位帅哥吸引你了吗？”
叮的一声，祈月只觉自己头上跳出一个红彤彤的十字路口。
“你这家伙……”给我去死吧！！！！！！！！！
后面的半句话没来的及说出来，一只白皙漂亮的手伸了过来，拦住了祈月的嘴巴。
祈月扭头，正对上那有着棕红色长发和酒红色眼睛的美丽少女。对方眯起眼睛笑着，右手食指竖起抵在唇边，轻轻地发出了“嘘”这个音。
想起现在是上课时间，祈月赶紧捂住了嘴。她定定地注视着身边的少女，而对方只是回给她一个温和友善的笑容。
利菜…………
为什么呢？祈月感到了疑惑，明明应该是朝夕相处的室友，为什么她在看到利菜的瞬间会觉得有种想哭的冲动呢？
好奇怪，这种违和感……
因为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而蹙起了眉，祈月的内心就仿佛开了一个大黑洞一样。
觉得利菜不该坐在这里。
觉得坐在自己后面的人不应该是他。
觉得，这整间教室的人，都给自己一种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
讲台上的老师明明离自己并不远，可就是看不清他的样子。明明他的声音自己那么的熟悉，仍旧是一如既往的低沉仿佛催眠曲……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摇了摇头，祈月将一切都归咎到她还没睡醒以及刚刚做的奇怪的梦这两点上。实际上，她对自己方才所做的梦印象很模糊，只记得那好象是个充斥了悲哀、无奈以及无尽现实的黑暗之梦。
幸好只是个梦啊！在心中如此感慨一番后，祈月的视线落到了旁边利菜的笔记本上。看着那工整的字迹发了一会儿呆，她这才惊觉自己居然忘了做笔记。
“天啊！！！”小声地惊呼起来，祈月连忙抓过旁边的本子和圆珠笔开始奋笔疾书，“老师的笔记怎么这么多啊啊啊啊！！！！！！！！！！”
幻灯片多也就算了您弄这么多笔记出来干什么呀啊啊啊啊！！！！！！！！！
内心中已经把脸扭曲成了恍如蒙克的《呐喊》般纠结到不行的形状，祈月的脸上仍旧维持着一派水波不兴。
ＭＡ，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的能力是锻炼出来的。她还真是在……中打拼出来了啊！
啊咧？笔走龙蛇的动作骤然停顿了一拍，祈月的脸上显出茫然的神色来。
她刚才……想到了什么？
那个奇怪的“……”，代表着什么？
有手在自己的眼前挥，祈月想也不想条件反射般像拍苍蝇一样直接拍了下去。只听啪一声脆响，“螳螂”便眼泪汪汪地捂着自己发红的手背缩回了后排。
“你好狠……”
声泪俱下的控诉，可惜在祈月眼中显然起不了什么效果。少女微微一笑，眼睛眯成了月牙状，“螳螂”刚刚觉得不妙想要转移话题，对方排山倒海般的语言攻击已经开始了。
“我好狠？”尾音甜腻拖长，祈月扬起了一边眉毛，“方才也不知道是谁拿指甲戳我。那个痛的啊……啧啧。”她瞅了眼“螳螂”食指的指甲，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摇了摇头：“居然对我这样的柔弱少女下手，还对我‘小小’的回击挑三拣四，你好意思么你？”
你柔弱？你柔弱还有人彪悍吗！“螳螂”的脸抽啊抽，看样子是很想反驳回去，可惜在对方笑的越发圣母的情况下，他实在是没那个勇气回嘴。
呵地掩嘴轻笑，白看了一出好戏的利菜心情相当愉快。
“不能不说，祈月和‘螳螂’的感情真好啊。”
经过这番不知是真心还是腹黑的话语，“螳螂”本来平息下去一点的怒火再度被挑了起来。
“谁和她感情好！要不是因为和她是……，又是利菜你亲自指派的，我才不……”
怎么回事？祈月蹙起眉头。
又来了。那种微妙的含混。“螳螂”的嘴在眼前一开一合，可不管怎么听，都听不清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那句“因为和她是……”的后面，到底说的是什么？她和他们，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
在祈月的印象里，利菜是朋友、室友，而“螳螂”，是同学，损友。
除了这些外，到底还有些什么？
在思索的间隙，已经有另一名少年站到了利菜的身边。那少年看祈月的目光很冷淡，说不上是友好，却也算不上怨恨。
“啊，‘百足’。”利菜对旁边的少年嫣然一笑，很快理好东西站起了身，“呐，我们去吃饭吧。”
觉得肚子有点饿了，祈月也很快将东西扔进包里站了起来。她特意避开那个被叫做“百足”的人，跟在了利菜身后。
总觉得“百足”的架势有点像亲卫队。
歪了歪头，祈月因为自己的想法而偷偷笑了起来。四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分了两批进到食堂里。
或许是正值饭点的关系，食堂里的人出奇的多。祈月很习惯地拎了四人份的包想去抢位，却被利菜一把拽了回来。
“祈月，看好你想吃什么再走呀！”
哭笑不得地拉住好友，利菜指了指放在外面的小碟菜肴。
唔唔嗯嗯地将所有菜肴都看了一遍，祈月干脆地做出了决定。她右手握拳，咚一声往摊开的左手掌上一敲。
“决定了！我要蜜汁叉烧藕片还有拌黄瓜。拜托了哟！”
边这么说着，祈月边笑脸盈盈地递上了自己的学生卡。再度拜托了一次之后，她一溜烟跑就去找座位了。
分别把包放到四个座位上，祈月挑了一个坐下。她用手托着腮，表情逐渐开始漫不经心起来。看到利菜端着托盘开始左右张望，祈月便高高扬起了手。
少女显然是看到了她，而跟在她身后的两名少年也一起走了过来。三个人各挑一个位子坐下，利菜把祈月那份推到她面前，四个人就开始埋头吃饭。
夹起一块藕片放进嘴里，祈月嚼了两口后发出了幸福的声音。
好吃！果然还是……
手的动作，骤然停顿了。举起的手就这么僵着，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手里的筷子，当啷一声掉落在托盘上，敲击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第三次了。
抿紧了嘴，祈月僵住了。
俗话说，过一过二不过三。那么她这第三次的失常，到底意味着什么？
抬头看向对面的利菜，她依然在微笑。那个微笑因为逆光的关系而看不太真切，只觉得周身笼罩了光晕的利菜美丽到好象虚幻的存在。
“祈月。”一如既往的温和声音响了起来，祈月望过去，正对上利菜的眼睛。
“你那么急，是要去哪里呢？”
“当然是去……”话说到一半，祈月自己停了下来。
是啊，她要去哪里呢？明明下午没有课不是吗？困惑地拧紧了眉毛，祈月无意识地磨着牙努力回想。
只是觉得……一定要这样做不可……
……啊……
……谁？
抬眼往四周张望，祈月的脸上笼上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有谁，在喊着什么……
总觉得，在哪里听过那声音……
仿佛对祈月的一反常态视而不见，旁边的三人仍在安静地进食。等到吃的差不多了，利菜才自包中掏出纸巾擦拭了下嘴巴。
……月……
果然，有谁在喊着什么……
“祈月，我们回宿舍去吧。”
耳边响起了声音，祈月抬头，面前是利菜温和友善的笑脸。
啊啊，对了。利菜她……
昂起头，祈月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我……要和你回到哪里去呢？利菜。去河的那一边吗？”
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祈月站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你想起来了啊？”眼角微微上扬，虽然看起来像是在生气的样子，但语气与眼底的光芒却让人明白她是在笑。利菜就这样站在祈月的对面，身边分别站着“螳螂”和“百足”。从她身后的黑暗中，传来了复数的脚步声，随即，有很多的人出现在了她身后。
视线从那些人身上一一扫过，祈月发现那些人中有很多自己都有印象。
刚刚在教室里的人，还有食堂里的人，以及在路上打了照面的人……全部都是已经死去或成为了缺陷者的人们。
啊啊，难怪觉得眼熟。祈月如此感叹着，望向了站在众人前面的利菜。
“利菜，你想要做什么呢？想要我和你一起走吗？”
歪了歪头，利菜眨了下眼睛。
“我知识希望你能够和大家在一起而已啊。”
脸上的笑容更深，利菜举起双手，仿佛舞蹈般转了一个圈。她站定，略略昂起头，笑意盈盈地注视着祈月。
“这里不好吗？这里没有战争，没有你死我活的拼斗，大家都好好地相处在一起。这里就是我们梦想的地方啊！”
“……是这样吗？利菜你梦想的，真的是这样的地方吗？”
听到祈月的话，利菜的眼中流露出不解。
“‘附虫者能够生活的地方’，并不是这样的地方吧？你想要的，应该是附虫者也能够和普通人一起过着和平生活的地方不是吗！”
咬住了嘴唇，祈月觉得眼前的利菜非常奇怪。
她虽然并不太赞同利菜的梦想，认为能够找的到“附虫者的容身之所”，但她还是对利菜的梦想抱以了尊敬的。
因为，那是一个发自内心的真诚梦想。
“你不赞成，是吧？”利菜的声音冷了下来，听起来就好象与“郭公”战斗时“瓢虫”的声音。
“因为这样，你才会丢下我们，自己逃跑的吧？‘赤羽’。”
利菜的声音像是质问，又像是充满了怨恨。祈月听到她身后的“螳螂”与“百足”也纷纷开口，与先前的“月姬”一样职责她是叛徒。
不是的！我、我是……
想要说些什么，但喉头只是上下滚动，完全发不出一个音来。越是想要辩解，越是觉得无从诉说。
“你这个叛徒！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我们都死了，为什么只有你还活着！”
“你这家伙，果然是根本就靠不住！”
谁的声音……是谁的声音？有男的，也有女的，熟悉的，不熟悉的，所有的人，都在指责着祈月。
为什么不阻止利菜？
……因为我不能那么做。
为什么抛弃大家、自己逃跑？
……因为我不想死。
为什么，不想死？
……因为我有想要实现的梦想。
［能不能让我听听，你的梦想？］
………………！！！
觉得自己在瞬间听到了“暴食”的声音，祈月猛地抬起头来。
……是啊，我忘记了。
我要实现我的梦想，所以，我不能死。
就算会被你们大家所怨恨，我也只能背负着这份怨恨继续前进。
在你们迎来梦想尽头的时候，有人诅咒我，有人鼓励我，也有人将我往前推……我所拥有的，并不仅仅只是那些负面的情绪……
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只要还记得你们对我的好，我就能够迈动双腿，继续前行。
凤蝶在头顶上盘旋，祈月慢慢地露出了笑容。
“对不起呢，利菜……”
就让我在这里，和你分道扬镳吧……
摆在我面前的这条路，我必须继续走下去才行；因为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啊……
就让我超越那个没能实现梦想的你吧！我在这里发誓，我一定会实现自己的梦想给你看的！
火焰冲天而起，所有的人都在瞬间消失。祈月注视着他们，大概是因为她希望如此，火焰中的人们看起来相当的平静。
在最后的最后，祈月看到利菜的嘴唇动了一下。
“………………”
少女的影子微微一笑，随即化为漫天的幽绿星光消散在黑暗的空间中。
“谢谢你，利菜。”伸手握住其中一点萤火虫般的光，祈月眯起了眼睛，“我也该走了啊……”
从刚才开始就听到的声音，一定是谁在呼唤着自己吧？这样想着，祈月抬起头，看到有什么东西从上方缓缓飘下。
细细长长的东西落到了祈月面前。那是一条淡粉色的缎带。这条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飘落而下的东西，在祈月的面前微微晃动着。
呼地吐出与口气，祈月伸手拉住了那条缎带。
然后，她就从这个空间消失了。
“好刺眼……”
嘟哝着抱怨，祈月抬手挡住了眼睛。转动眼珠，她发现自己正躺在类似旅店兮兮的地方的床上。她想要爬起来，却发现手肘好象没什么力气而很难做到这一点。
现在到底是几号……？
皱着眉头，祈月伸手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翻开盖子按亮屏幕，上面清楚地写着２／１４这几个字样。
我好象已经睡了蛮多天了啊。吐了吐舌头，祈月想要下床。
哎呀？动作愣了一下，祈月弯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了一条缎带。
边缘有点毛糙，看样子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材质，颜色则是淡淡的粉色。
这条缎带，不是梦里的……
愣愣地注视着手中的缎带，祈月忽然想起了从前送给利菜的那一条。
是诗歌吧？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她会在这里，但总觉得是她送来的这条缎带。
轻轻地笑了笑，祈月将缎带在背包的背带下端打了个蝴蝶结绑牢。
“谢谢你，诗歌。”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ＶＯＬ．１１ 在半梦半醒之间(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