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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夫与臣 ...

  •   金露正在暗暗抱怨宋长月不知心疼自己。

      被中的男子睁开眼睛,目光纯静如童子,那久经金戈铁马而历练出的凌厉眼神,被深埋在过往岁月中。他貌似无辜的眼神,成功的化解了世上最尊贵的女人眉间的纠结。女人的内心,有崇拜英雄的天性,也有怜惜弱者的母性。他是她的英雄,却柔弱如此,金露压抑满心浓浓的爱恋,强忍住亲吻那双黑眸的冲动。嘴上却在责备:“为什么睡在这里?我的话你就不肯听吗?”

      宋长月没有犟嘴,眼眸低垂:“是臣的错!请陛下恕罪!”

      无奈皱眉,她很少在他面前称朕,他却只肯称她为皇上。

      见宋长月认错,金露自然不舍得再责备他,把他抱到屋里暖和的地方,轻轻将他放在椅上,一拍手,宫女们立即将果盒摆了一桌。金露一笑:“月,这是刚进贡的新鲜果品,你快尝尝。金吉不同宁国与长食,气候温润,这些水果,别处可是吃不到的。”一边说着,一边亲手剥了果皮,送到宋长月的嘴边。

      浅尝了几口,宋长月摇头不肯再吃。金露无法勉强他,问异香:“下午的点心皇夫用过了吗?”

      异香跪禀道:“皇夫不肯用。”金露怒道:“什么?你是干什么的?”

      异香吓得磕头不已:“皇上饶命!奴婢再三劝皇夫大人,大人他都不肯听。”

      金露最担心宋长月的身体,他的体质一直虚弱,吃得又少,恢复体力更加慢。正要惩罚异香,宋长月的声音幽幽地响起:“是臣心情不好,皇上还是责备臣吧。”

      金露转过头来,脸上有丝担心:“月,无论怎样你也不能不吃东西啊。为什么心情不好?”

      宋长月平静地像在说别人的事:“今天尤江来辞行,足足晚了半个时辰。在我身边好几年,我刚刚离开长食,他竟敢如此。”

      金露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不明的情愫,知道瞒不过他,握住他的左臂,道:“他怎敢对你不敬。是我把他叫去问了些话。才会来晚的。”

      宋长月“哦”了一声,声音听不出喜怒:“原来是陛下问话,是臣不知。请皇上恕罪!”

      宋长月话中隐隐的讽刺瞒不住冰雪聪明的金露,在众人面前,金露不愿说明,轻轻一笑:“皇夫不知,朕当然不会怪罪!”

      宋长月伸出铁手,从果盒中拈起一颗珍果,似无意地道:“不知陛下问了尤江些什么?若是问问长食朝野的事情,相信没有人比臣了解得更清楚。皇上可是舍近求远了!”

      他话语中的暗刺刺伤了女皇的骄傲,金露仍隐忍,打岔道:“月,你下午未吃东西,想来已经饿了,不如我要他们准备,我陪你吃一点。”

      铁手没拿稳,果子掉到了地上,望着在地上滚动的红果,宋长月冷冷地道:“臣不吃!臣只想知道皇上问了尤江什么事?”

      金露脸色有些不好:“宋长月,你到底在闹什么?我不过问了尤大人几句话而已。”

      宋长月眼中闪过厉芒:“尤江是长食之臣。臣虽然身份卑微,却也是长食天佑王。在这里,只有臣算得上是他的主子。臣连问问都不可以了吗?”

      金露在下人面前,被宋长月步步紧逼,不由得有些生气:“朕不过问了些皇夫在长食的事情。皇夫太过虑了!”

      宋长月冷冷一笑:“臣在长食发生的事没什么精彩的。比起与皇上在一起发生的事,差了太多!”

      女皇的脾气终于压不住了,金露用力一拍桌子:“宋长月,你大胆!”

      宋长月深深叹了口气,平静地道:“是臣逾越了!臣最不喜欢别人打听我的事,刚才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他轻轻淡淡一句话,却点中她最不堪回首的往事。而就在女皇感觉心被扎伤了的同时,他却立即收起了张开的利爪。前一刻的咄咄逼人,转眼却成了自怜自伤。他收发自如,却让她失去了发泄的对象。就像全力打出一拳,却打了个空,那心里空空的感觉,让人好难受。

      金露侧过身来,看见宋长月刀削一样的脸颊扯出一抹若隐若现的笑。

      文轻轻,长食国原左宰相文清的幼女,十三岁就在父亲的安排下进宫,嫁给了四十多岁的长食皇帝。长食皇帝爱武成痴,不理政事。朝政完全由左右宰相把持。因为这层关系,文轻轻虽然容貌一般,才智平平,在宫中却过得还算不错。长食皇帝急病去世时,文轻轻也不过十八岁,就成了年轻的寡妇。就在此时,宋长月来到了长食,偌大的长食皇宫,除了小皇帝和侍卫,宋长月是唯一的男人。他与文妃之间发生过什么,尤江也说不清,只是坚持说,王爷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只是金露并不这么想,她的手下报告得很清楚,他们常常在宫中对坐谈心,文妃经常为宋长月抚琴。宋长月生病的时候,文妃天天为他求神祈祷,给他彻夜弹奏安眠的乐曲。就连这双精美逼真的铁手,也是文轻轻用尽心思,找人给宋长月打造的。文轻轻是死在宋长月怀里的。而且,宋长月也正是为了救文清一族才答应了这门亲事。说他们仅是普通的朋友,金露说什么也不相信。

      她是想了解他在长食发生的事,最重要的是,她想知道他与那个文妃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她不过是想好好爱他,想让他忘记过去的仇恨,他却如此固执的不给她机会。金露不愿承认,她之所以如此想了解这些,更因为心中的妒意。身为女皇,天下最美的女人,用尽了心思,却得不到他的真心面对,而那个已经死去的平凡女人,却可以让他如此付出。

      轻轻握住他的铁手,铁制的手如此冰冷,如他的面孔。低叹一声:“别胡说。你既然不喜欢,我决不再打听。你的身份,是金吉的皇夫,朕最爱的人。”

      和以前一样,宋长月将铁手从金露手中抽出。爱?她竟说得出口。

      他的眼光好冰冷!别的男人看见她的目光像要喷出火来,唯有他,冷若玄冰。金露想抱他,刚伸出手去,宋长月幽幽地道:“今天是文妃七七的日子,请你让我自己呆会。”

      晶莹的手指停在触到宋长月脸颊的一刻,这是宋长月第一次用一个普通人而不是臣子的语气对金露说话。心心念念盼了这么久,等来的却是更无情的一句话。婚礼?丧礼?在他眼中新婚的妻子如死人,死人却是他的爱人。

      身体被重重的丢到床上,好在有厚厚的褥子的保护,并没有跌痛他。金露的眼中闪着火苗,一步步向他逼近。宋长月慢慢挪动身体,向床里退去。却并非胆怯。他敢激怒她,就敢面对任何后果。他后退,只是为了让她看清他眼中的怒火和坚持。

      目光胶着,如林中相遇的两只猛虎。宋长月无法再退,背抵在墙上,金露屈高临下的瞪着他,眼中全是怒火。他终是小看了她。能够在这男人为天的世道上,成为人上人的女人,又岂会是平常人?她的坚忍毅力远超过一般男子,丝毫不低于他。知道这次玩火玩大了的男子闭上眼,低声道:“想怎样任凭陛下。恃强而胜,臣死也不服!”

      纤纤素手卷起他飘乱黑发,金露的脸上却全是帝王的威严:“原来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皇夫如此无礼。以下犯上,却反责朕恃强而胜。皇夫原来就是这样治军治国的。真是让朕意外啊!”

      宋长月头一扬,想离她远一些,却扯痛了自己。看看握在她手里的那股发缕,如自己无奈的命运,金露用君臣大礼来压他,虽有万千不甘,他却只能低眉认罪:“臣知罪!”他不畏死,却不能无视礼仪。

      收起倨傲的神情,不再挑衅女皇的威严,宋长月低眉顺眼的神情倒让金露呆了一下,她说了什么?依靠身份来压服宋长月,岂是她心中所愿?

      又长又翘的睫毛轻轻扑闪了一下,将那一棹碧水隔绝在内;红唇轻提,情深却若无情。以身份压他本不是自己的本意。但他错得太过份,岂有在此时为另一个女人冷落妻子的,这样的侮辱,莫说是对至尊的女皇,就算是个普通女子也是万万无法容忍的。

      何况他仅仅是认罪,却未认错。认罪只因为她是女皇,只有认错才是丈夫对妻子!他却分得清楚,清楚地像是用刀划着她,骨肉分离,不带一丝牵连。

      金露在考虑怎样处罚她的新皇夫,罚他,他的身体承受不了,冷落他,正中他的下怀,谁能告诉她,她该怎么办?思索片刻,扬声问异香:“异香,皇夫今天晚上的药喝过了吗?”

      听到女皇召唤,躲在殿角的异香连忙快步几步,跪下回禀道:“回皇上,还没有!刚才药已经送来了。奴婢这就去端!”

      一抹涟漪荡于女皇红唇之间,看在宫女眼里,是万千风情,而宋长月却暗暗心惊,以他对金露的了解,金露分明已经想到了折磨他的办法。

      片刻间,异香手捧金丝雕漆盘进殿。低头走到床前,将托盘高高举过头顶。金露伸出手去,拿起托盘上的银碗,眼波如丝:“月,药不能不吃。你快点喝了吧。”

      金露的表情和平日劝他吃药时没什么两样。但宋长月心中却有不祥的预感,但情势不容他拒绝,只得道:“是!”伸出铁手去接那银碗。

      宋长月刚刚接过银碗,金露松手,手指做兰花状,在宋长月的手腕上轻轻一点。宋长月的铁手虽能抓握一些轻巧的东西,但力量与灵巧都十分有限。金露这一指只略带了一点劲,他却觉腕间一麻,手中银碗再也拿不住,碗一倾,眼见药汁就要洒掉。金露淡淡一笑,于间不容发时,伸手轻轻一扶,接住了那只药碗,碗中药竟一滴未洒。

      眼媚如丝,女皇从未如此时妖媚:“月,你总不会连药也端不稳吧。我知道,你一定是想让我亲自喂你吃药了。”

      满意地看到宋长月的脸开始充血,不知该申辩还是该沉默。金露将银碗送到嘴边,轻轻吸了一口,顺手将银碗放回托盘,左手轻轻捉住他刀削的下颔,右手捏住他的鼻子。宋长月无法反抗,不由自主地张开嘴。那绛珠红唇已压了下来。金露竟用小嘴一口一口将药汁哺入宋长月的口中。

      异香臻首低得几乎低到胸前,努力不去看,却无法不听,脸儿若殿外挂的红灯笼,心儿就像小兔跳得好急。好容易女皇终于喂皇夫吃完了药,将银碗放回托盘。异香行了个礼,急急要退下。金露轻笑吩咐道:“异香,皇夫吃完药嘴苦,你再拿些水来。这回,由你来喂皇夫大人!”

      异香脸色一下变了,手一松,托盘银碗双双落地。银碗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异香吓得伏在地上,拼命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看着异香的额头上很快磕出了鲜血,宋长月再也无法倔强,挣扎着跪下:“皇上,你要打要骂,要杀要剐,不要牵连他人。饶了她吧!”

      金露一脸温柔,仅眼底冷芒微闪,看着宋长月:“月,你说的是什么话?我只是让她喂你喝水而已。又不是要罚她。我又怎么舍得打你骂你,更不用说杀你剐你。”

      物换星移愁无限,虽豪情依旧,无奈情势压人,英雄往事,不过是心上剧创,宋长月忍辱:“是我错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夫与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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