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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轮回初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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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余深安第十次参加他父母的葬礼。
他衣着黑色,手持着一束鲜花,脸上是情绪透支过多后的麻木。
父母的黑白遗像端端正正地摆在红木桌上,带着笑意表情温柔。
而他们的儿子平静地站在照片旁边,肩膀松散的垮着,脚尖一点一点轻敲着地面,花束被单手横拿着,半奄的花随着脚尖的频率轻轻摇晃。
这看起来可不像一个孩子失去父母之后的反应。
甚至说,这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要比他情绪来得更充沛些。毕竟他看起来也未免太过无情和冷漠了。
刚进场不久的众人好奇的目光一遍遍的扫过这里,在余深安和那黑白照片里来回移动。这对他们来说无疑又是多了一件谈资,父母意外去世,亲子无动于衷——这是多么好的“饭后点心”
余深安静静站着,不出意外耳边已经有一些细碎的讨论声。但是他好像完全无视了那些好奇质疑的目光,完完整整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第十次了,他参加自己父母葬礼第十次了。
第一次他悲痛欲绝,哭得几近昏倒在地。
第二次,他一睁眼就是站在父母遗像面前,大家的安慰劝解接踵而至,他的脸上甚至还有未干的液体。他愣住了,以为自己在做梦,太过悲痛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第三次,他恍惚的看着父母的微笑,他有些崩溃了。他推开所有亲朋,声嘶力竭的大喊着跳着,鲜花狠狠摔在地上,被踩得七零八碎,他被众人控制住手脚,隐约听见了有人在喊打120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余深安觉得他陷入了一场噩梦,循环播放的噩梦。
一睁眼就是父母的笑脸,神情温和的看向所有人——这曾经是余深安最温暖的回忆,现在却成为了噩梦的一部分。
余深安垂下眼帘,什么也不看,目光涣散,他的精神在这十次葬礼中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十次了,他还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前面几次情况太过混乱,几乎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可值得探索的回忆,后面几次他倒是努力压下来所有的情绪来寻找原因,可……还是一无所获……
余深安轻吐了一口气,换了一只脚抖。
没事没事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
至少目前为止无休止的轮回并没有对他有实际意义上的危害,而且,经过前几次观察,他现在至少还有……
余深安偏了偏头,看了看外面强烈的阳光,思考了一下,好像还有……两三个小时……吧……?
轮回太快太多次,他大脑有些混沌了。一切都重新来过了,但是他的精力好像没有恢复……好累……
深安!
旁边一个发鬓半白的中年人过来了,脸上堆满了安慰和同情。
中年人走了过来,轻轻咳嗽了两声,搓了搓满是茧子的手,压低了声音。
“哎呀,父母走了你也别太难过,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嘛……”
余深安抬起了头看着这个有些聒噪中年男人,很认真的聆听着。
中年男人看见了,心中一喜,眼睛瞄到了旁边蠢蠢欲动的其他人,话题就迅速开始逐渐偏转了
“……大伯也可以照顾你的,你可以来大伯家,我到时候让你大妈给你天天做你爱吃的……”
旁边一个臃肿的身影离开插了进来,大嗓门直接裂开就喊
“哎哎哎,凭啥去你哪,我那也行啊!阿深啊,去婶这,小月小水都跟三婶念叨好久想见你和你一起玩啦!”
“我这也行,我也行……”
“小深!叔这才好!你来叔这……”
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原本还算凝重的气氛一下子消散了,像是水倒入了热油里,滋滋炸开,好不热闹。
时不时会有一股嫉妒的视线在余深安的身上扫过,认真回看过去还是热情又爽朗的笑容。
余深安静默着,现在,这场葬礼的主角已经换人了。
这里嘈杂,热闹,看过去每个人都带上了最热情的笑容。他们极力表现着自己的友善,压抑着眼里的兴奋。
余深安看着那两张静默的黑白照片,陷入了思考。
只剩两个小时,当太阳落山的那一瞬间,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他打过电话,可是这里已经没有了任何信号。
他曾试着驾车逃离,结果迷路在森林里,无论如何都跑不出去,太阳刚消失的时候他又回来了,手里的方向盘也变成了花束,他甚至没能控制住自己摔了一跤。
他曾经问过里面每一个人,他想细细的问,他想从里面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他想逃出来。
可是这群人并不在乎,他们对他神经质一般的问话诧异又惊喜,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想收养他,收养一个未成年,和他还不能完全掌控的大笔财富。
他甚至咬着牙,哭着砸了这间屋子里面的一切。他还记得砸向红木桌上的手,颤抖的几乎握不住手上的锤子。
可是都没有用。
所以,那该怎么办呢?他还有什么办法没有用过吗?
余深安张了张嘴,微微喘息着,看着他的亲朋们,第一次笑了。
那个臃肿的大婶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他的反应,亲昵的笑着,伸手想把他拉过来。
余深安偏了偏身体,躲过了那肥大的手掌。
“大家别争了,你们都是我的长辈啊”
少年的嗓音因为前不久还在哭所以显得有些沙哑,格外引人注意。
大家这才注意到这个时候讨论这个好像有点不合时宜。纷纷讪笑了一下,然后稍微散开了。
余深安顿了顿,继续说道
“这么久了,大家先吃饭吧,等明天,我们再谈”
他的父母曾经说过,要是举行葬礼一定要大中午的,暖洋洋的,也不会觉得冷,所以直到现在大家还没有吃午饭就纷纷赶来了。
这里是森林别墅,这些人都是从外面打车自驾过来的,而为这些客人准备的餐食并不在别墅里,而是在城区一家酒店里。
众人一听,也差不多到时间了,其他事情也不好急于一时,于是便都应和这余深安的话。
余深安低着头说“我这里还有点点心,大家先垫垫肚子,毕竟路不短”然后就从房间里拿出一些零食点心出来。
他家或许其他东西一般,但是吃食的确都是顶好的,在这上面花了大力气,俗气点说,每一块吃食上都带着钱的味道。
还是那个胖大婶,眼疾手快,伸手就拿走了一块卖相最好的糕点,咬下去的时候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哎呦,这点心……”
其他人看到了连忙上来你一份我一份地抢着。
“没事,有很多呢”
余深安静立在一旁,看着他们。
“我要去拿点东西,你们慢慢吃”
说着就径直离开。
二十分钟后,余深安出现了,手里提着什么。地上躺了一地的人,一些人身体还向着大门的方向试图挣扎着。
余深安感觉自己被逗笑了
他边走,边倒着,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气息。
余深安很注意很小心,他努力把大家都扯到一起,无视着一些惊恐的眼神,在每一个人身上都浇足了液体,等到他确信没有问题的时候就走向每一个房间,这可不能马虎了。
快要结束了,余深安走到红木桌上,看着照片,手有点发抖,但还是伸出手把照片轻轻压下来,然后把桶提起来,大量透明的液体倾泻而下。
忙活了快一个小时了
余深安走出大门,手里攥了什么东西,深吸一口气向屋子里丢去 。
唔,东西被破坏没有任何变化,那……人呢?
人……可以吗……?
天边太阳已经暗淡下来了,在这逐渐暗淡下来的世界里,突然出现巨大的火焰照亮了半边天空。跳跃的焰火几乎要把天灼烧起来。
太阳一点点的落下来,余深安深吸一口气,等待着最后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