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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镇定剂 ...

  •   古早年间,金家惹了一档子大事儿,具体事由到了金正这一代已经不再被提起,但当时在金家,掀起的是滔天巨浪,倾家荡产都是当时能求到的最好的结局。为了保住命,金家当时的老太爷一步三个头的跪求到京城谢家。熙熙攘攘、利来利往。谢家看中了金家在界城树大根深的势力,拿捏老的要比扶持新的更让上位者有成就感,何况还有这么大的把柄,金家在界城年久根深,金老太爷用全副身家让谢家点了头,不仅保住了命,还把整件事儿都给抹了。自此界城变成了谢家的一片后花园,一块跳板,一枚棋子,一张牌,让金家始终吊着一口气的牌。

      从小,金正就知道自己不能惹谢家任何一个人不高兴。尽管许多年来大家已经相处的像朋友一样,但还是微妙的保持着近一步则过于亲密,远一步则叫人忧虑的距离。谢家的第四代都是在界城长大的。从小和父母聚少离多,很明确地等他们大了,某个时机成熟时,也会从界城离开,到某一个对整个谢家都更有助益的位置去。谢牧是小学的时候到界城来的,那时候金正已经开始读初中。金正不懂为什么谢家要把孩子送到界城来,他只觉得谢荛红着眼睛想妈妈的样子才正常,而谢牧身上总有着似乎比自己还要成熟的气场,举手投足都超脱淡定,成绩也是好的不得了,家里住着功夫师傅和各种专长老师,时间总是安排的十分饱和。金正觉得谢牧过得不是正常小孩子的生活,不过生在这样的人家,金正自己的童年也没有自由自在到哪里去。所以一有空闲,金正就会拉着谢牧出去放飞自我。起初他以为他们是偷偷出去的,后来一次谢牧当街把跟在后面的保镖揪了出来,金正才知道每一次的放飞自我,其实也只是在家长手掌心儿里翩翩起舞而已。

      但男孩子的友谊就是这么简单,两个人就觉得已经是过命的交情了,说到底,彼时的两个人,一个不到十岁,一个十岁出头,又能真正的成熟到哪里去。

      金正见过谢牧熬夜读书的样子,见过谢牧出类拔萃的样子,见过谢牧汗蛰了眼也继续练功的样子,见过谢牧一掌把人劈晕的样子,见过谢牧想起晓星尘时求而不得的样子。他还记得两个人第一次跟着金珙去长见识,一片指甲一片指甲的拔下来只为了让人开口,硫酸顺着滴管慢慢滴进那人眼睛里时,金正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抖得快要尿裤子,眼睛余光偷偷瞥了一眼谢牧,谢牧面上一片云淡风轻,面无表情地看着惨无人道的私刑,神色冷峻地如同千年冰山上的磐石。

      那时,金正十七岁,谢牧十三岁。

      时隔多年,金正依然能够回忆起当时自己心里没来由的那一阵心悸和疼。他有些分不清平时那个笑起来没心没肺的谢牧和眼前这个冷静地不像个孩子的谢牧哪个更真实。但更多的,他心疼这个孩子。自己上面尚且有两个哥哥,尤其有金珙,这样的场面只要他不想,永远都不必沾染。可谢牧,生来就逃不开谢家这座大山,带给他外人艳羡的生活和身份,也让他背负着常人无法理解的责任和但当。

      这样的心疼,在清水湾那一晚,又再次出现了。

      金正心底深处觉得谢牧没办法把自小训练出的杀伐决断用在感情事上,谢牧和谢家其他掌权者都不一样,谢牧的内心还有一片没有被权力欲望控制的柔软,果然在晓星尘这件事上,谢牧不是那个谢牧了。没有人想到谢牧会对没来由地记忆如此执着和坚持,谢牧每个行为都让人觉得出乎意料,完全不符合谢家这么多年调教出来的长子长孙该有的行事作风。但所有人都包容着谢牧这难得的任性,即使他翻来覆去出尔反尔,即使他做了错事伤害了别人,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指责他,似乎大家都心有灵犀地默认了,让谢牧在这件事上真正地恣意妄为。

      让大家出了一口气的是,陈星杨也陪着一起疯。那时候似乎所有人都想的是,疯吧,只要不把谢牧的命搭进去,随便疯。

      没想到最后却真的有人把命搭进去了,幸好不是谢牧的命。陈星杨就这样消失了,晓星尘出现。

      谢牧所有的疯和坏都被堵住了。金正看着谢牧委屈憋屈的样子,反而有点怀念那个任性又内向的陈星杨,似乎在这个时空里,谢牧和陈星杨才是更配的,而晓星尘,永远都是属于薛洋的,谢牧还没有找到让两个人都舒服自然的相处模式。

      金正坐在谢牧病床边,看着注射了镇定剂之后沉沉睡去的那张脸,想了许多。眼前的谢牧,又瘦了,更黑了,棱角分明,硬朗俊逸,此刻深陷睡梦中,整个人呈现出孩童般的自然不设防。

      金正是从心底向着谢牧的,抛开家族利益,他希望谢牧是他的弟弟,他想哪怕一点点,能够为谢牧撑一点,也好。

      就在金正思路混乱地回忆过去时,轻手轻脚地进来了一个黑西装,把他请了出去。金珙在楼道里等着,两个人一起到了会议室,谢昌辽和谢老二等在里面,谢老二是在谢牧出事后飞过来的,一起过来的还有金正的父亲、几位叔伯和大哥,金家说得上话的人全到齐了。

      “说,怎么回事。”金正的父亲阴沉着脸,怒火烧得眼眶发红。

      金正瑟缩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朝金珙身边靠了靠。金珙没敢动作,只迅速开了口,“是落平的孙家,想拿住金正做要挟,把南港吃了,盯了几天金正的车,没想到今晚阿牧开了金正的车,他们只认车号,就出了事。”

      “跪下!”

      “扑通。”金珙拽着金正一起跪在了地上。

      “取家法来!”金正的父亲站起来,一座山似的压过来,取过四指宽的阴沉木杖,握在手上分量十足,全力抡在背上,金珙是条汉子,前两下都咬牙撑住了,但脸上已经血色全无,豆大的汗珠托不住似的往地上砸,拳头死死握着,关节咔咔作响。第三下下去金珙有些撑不住,跟着力道向前涌了一下,金正眼泪鼻涕一大把,扑上去死死抱住金珙,大声哭喊着:“别打了别打了,再打会打坏的”,接着冲着谢家人的方向不住求饶:“是我错了,是我的错,我该跟着阿牧,我不该自己先回去,该死的是我,放过我二哥吧……”

      “来人,把这个狗东西给我拉开!”金正的父亲怒极,两边立即有人上前抓住金正的胳膊要把他拉开,金正死活不撒手,而金珙看起来已经有些恍惚了,场面混乱起来。

      “行了,老金,你打孩子做什么。”谢昌辽悠悠开了口,“把阿正扶过来做我边儿上,挺大个小伙子了,别哭。把金珙送楼下去,叫医生给看看,老金,你亲儿子,真下的去手。”

      金正没敢反驳,站起来走到谢昌辽旁边,坐到了他斜后方的一张椅子上,但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地上的金珙。老金愤愤地又抬腿在金珙肩头踹了一脚,金珙一下子趴在了地上,看起来像是昏了过去,旁边人连忙上前把人抬起来送了出去。

      “老金,你和孙家的事儿,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么?”谢昌辽看着还站在原地的老金,缓缓地问了一句。

      “没事,我能搞定,这帮孙子。”

      “嗯,你能搞定,那是最好的。但遇上搞不定的事儿,别逼孩子,给我打电话,要不找老二,知道么?”谢昌辽说完没再看老金,扭过脸看着金正,“阿正,你刚才一直陪着阿牧?”

      “是,我在他病房。”金正连忙站起来,整顿了身形规矩地答话。

      “嗯,他醒了么?”

      “还没有,医生给他注射了镇定剂。”

      “嗯,那晓星尘呢?”

      金正万没想到谢昌辽会问到晓星尘,他结巴了一下,磕磕绊绊地说:“还,还没醒,呢吧,我,我没去看。”

      “哦,要去看看的,你不是和阿牧关系好么?他的人,你要照看啊,懂么?”

      “我知道了。”他的人,金正的大脑在飞速地旋转,谢昌辽这是真的把晓星尘给认下了么,那晓星尘要是醒不过来,那责难自己的就不只是谢牧了。

      “行了,我去看看阿牧。”谢昌辽说着站了起来,拍了拍金正的肩膀,径直走了出去。老金连忙走到门口去开门,谢昌辽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接走了出去。

      老金送到楼道里,看谢昌辽和谢老二已经走远了,连忙回身安排人去看晓星尘的情况,又皱着眉头把金正叫到身边,“担心你二哥?去看看去吧,爸爸刚才确实用的劲儿有点大了,去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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