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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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九又受着伤回来了。
这可急坏了沈县令，而在沈九老老实实的把云时景的话说出来后，沈县令冷静了许多，简单询问几句后，就让人请了大夫了。
可叹沈县令一腔慈父之心，连坐也没来得及坐一下，茶水都没沾一下就又朝着府衙奔去。
沈九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刚坐下一抬眼眼前就只剩下了一个背影。
“……你说，本少爷是真的看着那么没用吗？”沈九指着自己，一脸疑惑地问着小六。
小六哪敢回答，低着头什么也不敢说。
沈九叹了一口气，没再追问。
只是见着老父亲为自己奔忙，沈九也有些不好受。
看样子，他原定的计划又得大改动了……就如今老父亲这样子，倒是怕也是怎么也不肯随他离开的，再说他也有了放不下的人，他的美人还没有娶回家，让他就这样去隐居避世的话，他也是舍不下的。
这样想来，不仅是老父亲，就连美人怕也不会随他离去的啊。
沈九眉头紧皱，浓眉皱得眉心深深的几道褶，他是思前想后怎么也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如同煎鱼一般。
守在屋门口的小六正打着瞌睡，猛地听着屋里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他连忙推门进去。
只见没点灯的屋内，沈九正盘腿坐在地上，一双漂亮的眼瞳在黑暗里亦闪闪发光，那里头闪烁着小六看不懂的光。
“本少爷没事。”沈九挥了挥手，不让小六扶，自己爬上了床。
虽着还有几分担心，但奈何拗不过自家少爷，小六只得关门退回门口继续守着。
沈九打算做一件大事。
乱世即至啊，可他不想这世道乱起来。
上京。
夜色浓重遮掩了一切肮脏与龌龊，在那座权力宫殿里，那坐拥天下的皇帝却是难眠，殿内烛火是燃尽了又换了新，可皇帝却还无困意。
说是皇帝，可仔细瞧来，模样还有几分稚嫩，眉宇间还有几分未脱的天真之气，看着年岁应该比沈陆还要小几年。
皇帝眼下一片乌青，却还在认真的看着奏折，可越看他越是压着郁气和愤懑。
终于，在苦熬了大半晚上后，皇帝用力一挥手，把案上的奏折全部推到地上，那声音在这深夜显得格外的刺耳和令人惊惧。
到底是皇帝，虽才登位不足半年，可盛怒之下亦如一头愤怒的小雄狮一般可怕，殿内跪了一片的宫女太监，唯独那作为皇帝贴身伺候的大太监却不惊不急，缓声道：“陛下息怒，若明日被太后知道，又要……”
“太后太后，你满嘴都是太后，眼底可有朕？”小皇帝冷声斥道。一直对这位从小在自己身侧照料自己的大太监尊敬有加，只是他也很清楚，这大太监不是他的人。
“奴才不敢。”一直面容冷静的大太监慢条斯理的跪下，面上不曾露出半点慌乱，眼底甚至带了几分叹息和纵容。
小皇帝气急，胸腔剧烈震动着，双手撑着桌面，然后缓缓攥紧手心，好让自己不至被怒火冲昏了头脑。
九先生说，太后还得留着，太后背后的势力现在还不能动，不然会震动朝政……快了，再过几日，他定要这些不长眼的人知道谁才是这个天下的主人。小皇帝慢慢冷静了下来，眸光微闪，他狠狠地瞪了一眼那跪在地上的大太监后，这才咬牙继续坐了下来。
大太监不经意间抬眼，撞见了小皇帝看自己时阴戾狠毒的目光，他心头一惊，连忙垂下眼。
先皇霸道狠戾，手段毒辣不留情面，时至今日，大太监还记得在先皇登基那一日的血水几乎重刷了整个上京。先皇在时，一切都井然有序有条不紊，甚至先皇离世前也为下一任小皇帝留下了无数的人马和暗线，并清除了一片似有异心的臣子。
可先皇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太子被他保护的太好了，丝毫没有学到他的半点狠毒，甚至整个人以至软糯可欺，被太后哄得把大半的先皇交于他的势力全盘托出，没有半年，太后一派猛然崛起，然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些护皇派一一剔除，换上自己的人。
如今这整个朝堂，也就只剩下了几个还算忠心的老臣了。
小皇帝几乎孤立无援。
刚才小皇帝那目光……当真是像极了先皇。大太监心头打颤，先皇的余威还未散去，还如同催命符一般压在他们这批老人的头上。
而天一亮，大太监便急匆匆的递给了太后的人一个口信，见那人离去后，他左右环顾了一圈后，才稍微放下了些心。
小皇帝一夜未眠，眉间有几分倦意，走向了御书房旁的侧殿，一进侧殿便挥退其他人，那些宫女太监们还不想离开，只是见小皇帝面色阴沉，这才只得离开。
沈九觉得小皇帝有些可怜，他已经在檐上看了好一会儿了。见小皇帝独自一人进了侧殿，这才翻身下来。
“九先生，您终于来了。”小皇帝眼睛一亮，脸色也好多了，只是心情还有几分低落。“先生，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
他没有办法做一个像他父皇那样威武的皇帝。小皇帝没有把这话说出口，只是眉眼微耷，颇为可怜。
“合不合格不是你说了算的，得百年万年后由世人谈说。”沈九喝了口热茶，手脚也觉得暖了几分，瞥着小皇帝可怜兮兮的模样，想了想，然后劝慰道。“而且，我觉得你有做一个好皇帝的资质。”
沈九这话说得是真的，就他这阵子对小皇帝的观察，他很明确如果能再多给小皇帝一两年的时间，那么他一定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成为一个真正的皇帝。
可世事难料时间紧迫，在许多的阴差阳错中，不过一年，小皇帝就会狼狈的被赶下这个位置，然后凄凉死去，还要被后世骂作无用懦弱。
沈九不想这世道乱起来，他也不想自己去做皇帝，那太累了，也没有那个必要。
所以，小皇帝必须尽快站起来，尽快独当一面，然后平稳这个世道。
再然后……他就可以舒舒服服娶美人啦！
沈九这话说得小皇帝又是眼眸一亮，只是很快的就黯淡下去了，低声道：“我知道先生是在安慰我……我丢了父皇给我留下的东西，到现在，就只剩下先生一个了。”
沈九用得是先皇的名义靠近的小皇帝、他为自己捏造的身份是曾蒙受先生恩惠的一位避世之人，见世道即将分崩纷乱，念及先皇之恩，这才出来为小皇帝出谋划策的。
一个看着可信度很低却很难去查证的身份，小皇帝不笨，直到如今也只是半信半疑，但终归沈九没有做出伤害他或者对他不利的事情，那么就算这身份半路查出来是假的，小皇帝也会一口咬定这身份是真的。
“不止我一个。”沈九摇了摇手指，道。“还有一个，边关那个常将军。”
“常将军？”小皇帝面露几分犹疑，不确定的说道。“可父皇从未告诉过我啊……”
“陛下，您要学会自己判断和理解，不能全靠先皇为您留下的路子。”沈九叹道，循循善诱道，他面上戴着一个白色的鬼面，很好的遮掩了他那双过于漂亮的眼睛，加之一身极为沉稳的气势，让他的话更有几分可信度。“常家百年忠骨，先皇在时，常家因为前太子之党而被驱至边关守疆多年，可边关乃是要塞，若常家当真有叛乱之心，那么先皇在时，便不会只是让他们去守边关了，所以，常家是忠心于国家的，而非忠心于某人。而如今，陛下您是顺理成章的登位的，您是如今皇室唯一的子嗣，常家满门忠骨，必然会保您的。”
小皇帝听着这番仔细讲究，瞪圆了一双眼，一脸敬佩，道：“先生高见！”
“那我现在就去下旨把常家人招回来？”小皇帝迫不及待的说道。
沈九眉头微蹙，眼底露出几分不赞同，微微摇了摇头。
小皇帝从兴奋中渐渐醒了过来，他缓缓的坐下，思索许久后，道：“如果我现在去招回常家人，那么太后和其他人必然会发现不对，可能常家人还没进京，就已经对常家人下手了。”
“不错。”沈九终于露出几分欣赏的表情了，继续道：“陛下可知什么叫做灯下黑？”
“灯……”小皇帝喃喃重复着，若有所思道。“上京里还有常家的人？”
“有。”沈九道。“常家如今家主的儿子”
“儿……可我记得，常家家主没成亲啊？”小皇帝疑惑道。
“是当年常家家主的相好，一位青楼女子，在她意识到自己怀了孩子时，常家已经遭贬去了边关，她也很难联系到常家家主，于是一个女子，只得咬牙独自抚养孩子长大。如今算来，那孩子应该也差不多陛下这年岁了。”沈九掐指装模作样的算了几下，道。
在系统给予的剧情里，也确有此人，也确是这背景和身份。那孩子长大后在母亲处得知自己的身份，直接奔赴边关去与生父对峙，而后再归京时，上京已经乱了，他拼着一身血肉在常家人赶来前死死的护着小皇帝，等常家人来，那孩子也只剩下了一口气了。
而后，常家所有人都死在了为小皇帝复国的路上，在最后一个常家人失去呼吸前，也是在为小皇帝的逃跑争取时间。
那或许是不识时务或许是蠢笨，可常家也确确实实是满门忠骨。
沈九在轮回中见多了人性的丑陋和恶毒，所以对于这种美好的品质还是想着要出面帮上一把的。
当然，如果这小皇帝不值得他出手的话，那么他也只会帮下常家人，以免得这一门的忠烈之士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在来之前，草民已经给那孩子送了信，想必此时，他应该已经在去边关的路上了。”沈九补充道。
小皇帝点了点头，道：“还是先生想的周到。”
沈九看出了小皇帝眼底深藏着的疲意，弯唇一笑，道：“陛下该好好歇一下了，莫要累坏了龙体。”
“那……”小皇帝还有想问想说的，只是碰着沈九如同洞悉一切的目光后，声音低了下来。
“陛下想做什么便去做吧。”沈九道。“陛下才是这天下的主人，若是一个两个苍蝇坏了陛下的兴致，亲手去拍固然爽快，但如果可以借助他物，自是最好不过了，对吗？”
沈九稍微提点了几句，至于小皇帝能领悟到多少，那就不是沈九该管的事了。
反正这几日看来，小皇帝确是憋了一肚子的火了，也是该杀几个人发泄一下了。
沈九走了，一身白衣的他如同蝴蝶般轻盈，无声无息的来，也无声无息的离去了，留下心情大好的小皇帝注视他离去的背影，直至看不到了，才姗姗去睡觉。
沈九是找了老爹说自己要去山上的别庄住一段日子才出来的，又找了小六帮他遮掩，十几日不在也不会有多大的问题，至少在老爹那里是没有多大关系的，就算老爹心情好来找他，沈陆也交代了小六该怎么应对。
只是回别庄时，见着那个差不多半个月没见着的人的时候，沈九还是呆了下。
云时景敏锐的察觉到了突然多出一人的呼吸，只是转身见是沈九时眸光微闪了一下，他那捏在指尖的藏着剧毒的银针悄然收回，负手看着沈九，眉尖微蹙，语气淡淡，却藏着几分疑惑，道：“你会武功？”
可他丝毫没有察觉到沈陆身上的内力。
沈九扯了扯嘴角，想了一下，笑道：“难道我没有告诉过美人吗？”
“认真回话。”云时景冷下脸，对沈九这不着调一看就想随意糊弄过去的样子有几分不虞，不由得就带上了几分平日里对待下属的语气，沉声道。
“美人这么想知道啊。”沈九挑了挑眉，活动了一下手脚，大大咧咧的朝云时景走去。“莫不是当真爱上我了啊。”
“不要岔开话题。”云时景心头一跳，冷静道。
“好吧。”沈九撇了撇嘴，见云时负一副认真极了的模样，一步跳上一旁的石阶，蹲下身，摆了摆手，道：“其实我不仅武功很厉害，我还是皇帝的谋士。”
沈九说着真话，可云时景听着却只觉得半真半假，他完全无视了沈九后面那句，对沈九前半句的坦诚思索了一下，低眸询问道：“那我为何察觉不到你的内力。”
云时景眸光微顿，话说完，他心底就有一个猜测。
沈九的武功太高了，高到可以随意隐藏自己的实力，高到他完全察觉不到他的内力。
那他之前还急匆匆的去救人……还派人跟着他，还在暗处看着他？云时景心头涌上一丝羞赧和惊慌，他素来冷静淡然的眼底露出了一瞬的慌乱，虽然很快的就压了下去，沈九还是很敏锐的捕捉到了。
云时景一下是又羞又恼的，转身就要走，只是脚步还未抬起，就被沈九一把抓住了手腕。
沈九起身，本就比云时景要高一些的他站在台阶上时更显高了，他软声哄着云时景，眉眼还带着笑，看着是漂亮而明媚。“其实吧，在我年少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师父，那师父虽然奇奇怪怪的，但他教了我很多东西，其中包括我的武功，以及如何隐藏自己的内力与气息的法子，然后也不让我告诉他人我会武功。”
“连你父亲也不能说？”
“谁也不能说。”
“那你现在？”
“没办法呀，骗着美人总觉得心里不安，所幸直接说出来了算了，反正美人也会保护我的对吧。”
沈九三句话掺两句假一句真，真假掺和不分。这谎话说多了，到沈九的境界时，真话假话都是一脸坦然认真的，让人辨不出真假。
就算是人精如云时景。
沈九的气息过于平稳了，他的目光也澄澈自然，对上云时景犹疑的目光时也不闪躲，一派认真极了的模样。
云时景勉强信了这个话。
“嗯，我保护你。”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