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深渊大家一起爬》丹文

184、非他不娶

　　阿圆本来是寻少殿，问今日午膳是在元宁阁用还是去岁雅阁，找半天终于在清薰师的房门口见到他。

　　她满怀欣喜地走上前去，只见自家少殿郁闷地对着房门发呆，嘴里念叨着什么。
　　走近后才听见其中小半句：“我真的伤口痛。”那语气十分悲惨，连带着那表情也显露一丝痛苦之意。

　　阿圆一时急道：“少殿，你伤口痛，奴婢马上找御医……”

　　修华被忽然出现的阿圆吓了一跳，见她话落马上就要离开的架势，立即阻止她，说：“不用了，没什么大碍。”

　　“可是您……”

　　修华摆摆手，干咳一声，问：“有什么事？”

　　“哦，是今早谢儿姑姑来说宗妃请少殿去岁雅阁用午膳，现在已经巳时，是否应该回信？”

　　修华看了看这紧闭的房门，片刻后对她说：“午时我会到。”

　　阿圆点了点头，本想问是不是还让御医来看看，却又听得少殿问：“对了，阿钦问得如何？星明确实已经醒来？”

　　阿圆方才想起，回：“是了是了，阿钦说今早出去，还没回来呢。”

　　修华沉吟片刻，道：“你先下去吧，阿钦回来了让他马上来找我。”

　　“哦，好的。”

　　阿圆走后，修华再次看了看这紧闭的大门，有些无情地将他隔绝在外面，里面安静万分，毫不动容，似乎短时间内完全没有要打开的趋势。

　　修华叹了口气，随即又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怎么说呢……修华觉得这有脾气的清薰，还真……招他稀罕。

　　出发去岁雅阁前，清薰都没出房间一步。修华只嘱咐阿圆随时留意到清薰，便往外走。

　　还未出元宁阁，便见到匆匆跑回来的阿钦。

　　他带回来两个消息。一个是星明确实已经醒来，但精神上恍恍惚惚，身体上虚弱无力。单然君师在照顾星明，解释是之前失了魂，现在魂舍尚不贴合，过两天便好。

　　第二个是关于云凤村的。习香宗之前传令给云凤村，叫其村主和楚垠到京中来，结果云凤村就当这事没发生一般，根本不回信。都三天过去了，宗皇今日一早派了人前去，表面上是了解情况，其实是施加压力。

　　修华想自己找机会要去一趟近天都，此外云凤村的事，如果还是不顺利，他便有必要去提醒他的父宗。

　　等到了岁雅阁，几乎要过了午时。

　　但德馨宗妃什么也没说，反而很高兴，拉着修华问长问短好一阵儿。席间除了他们俩母子，还有一名女子。她生的秀雅绝俗，一双杏眼十分水灵有神。皮肤嫩白，五官并不惊艳，却组合在一起给人一种十分舒服的感觉，有股冰清玉洁的灵动之气。

　　她笑吟吟地抬头看了修华一眼，算是招呼，随即垂眸下去，有些不敢逾矩的意味在其中。刚刚那个笑十分温柔，整个人的清韵大气愈发明显。

　　修华对她挺有好感，似乎看到的是少女时期的母宗，无论神韵还是样貌，都有十分微妙的相似之处。

　　“这个是俞纶大臣的小孙女俞颖霜，要不是那日发生那些事，你们早结成夫妻了。”德馨宗妃笑盈盈道。

　　这句话让两人有截然不同的反应。俞颖霜羞红了脸不敢看谁，有些紧张；修华面色冷淡，若有所思。

　　入席之后，聊了会儿天，但大多是德馨宗妃在说，俞颖霜矜持有度，除非是问她的话，否则一律不答，只以微笑回应；而修华答得都漫不经心。

　　当问及清薰的时候，修华才稍稍来了精神。

　　“上次你就说要带清薰师来岁雅阁，今日怎么不带来？”

　　“他不舒服，在元宁阁休息。”修华倒觉得清薰不是不舒服，就是单纯上火。

　　他不清楚这一次是为什么，但如果是梦境中的清薰，平日里就冷漠得很，倒也不是生气，就是对谁都爱答不理。那时候修华总感觉自己就是村子里的王老五，娶了冷傲娇美的小娘子，每天巴巴地热脸贴冷屁股，好言相哄才能骗上床……关键是他自己很享受这种生活。

　　大概连他也没想到原来自己是这样的人。明明喜欢温柔贤良的，到头来却觉得这样才最致命。

　　“不舒服？那得找御医看看了。”

　　“嗯，回去再说。”修华随口便答，心里一想到清薰就发痒，巴不得马上撂筷子走人，急不可耐地要马上见着他。

　　德馨宗妃看着修华，斟酌了下语言，才道：“清薰师……大概不习惯宫廷生活，毕竟是在众壑殊长大的。佛门中人清心寡欲，看不得奢靡繁杂的生活，也不喜欢人多嘴杂……要是清薰师想回去，倒还是顺着他的意为好。”

　　修华筷子一顿，让一旁的侍者夹了块糕点，说：“我挺顺他意的。”说罢低头咬了口糕点，甜酥酥，嚼两下，齿瓣留香，湿润柔软，一股香甜之气顺着食道涌进心间。

　　修华惊喜道：“这个好吃，母宗。”

　　德馨宗妃本来还在想怎么再次开口，听得修华这样说，不由得笑了笑：“好吃就多吃点，我这次做得多，走的时候给你打包。”说罢对俞颖霜说：“你也带一些回去。”

　　“这怎么好意思，宗妃。”俞颖霜有些受宠若惊。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改明儿有空进宫来，本妃教你做些糕点，华儿最喜欢吃了，你要是会一点就再好不过了。”

　　俞颖霜微微低首，笑道：“是。”

　　修华搁了筷子，认真道：“母宗，你教我呗。”

　　“你学这个干什么，女孩子的活儿……”

　　修华叹口气，喃喃道：“我要是会这些，大概也能讨他一点欢喜。”

　　但这话说得有些含糊不清，在座的都没听清，为此德馨宗妃还再问了一遍。

　　“没什么……母宗，我有话想跟你说。”

　　德馨宗妃点点头，这时见得她身边的贴身婢女谢儿来了，说是药膳做好了。

　　德馨宗妃便站起来，说：“你们两个先聊聊，我去看看虫草炖鸡汤，让人送去给你父宗，一会儿就回来。”

　　修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宗被谢儿扶着离开，心想该不是特意留机会给我们相处？

　　那这样还挺好。

　　修华收回目光落在俞颖霜身上，这使得偷偷看修华的她忽然有些措手不及地连忙低下头，连耳朵根子都红了。

　　修华叫退四下，对她道：“我有话跟你说。”

　　俞颖霜紧张得攥紧自己的裙摆，仍然不敢抬头，只是微不可闻地点头。

　　“我们互相不认识，也不了解。可能你都不知道自己未来要嫁个什么样的人，毕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俞颖霜却小声回：“小，小女……知道。”

　　修华没细想这话，继续道：“本来身份决定了我们很可能身不由己。若是换做以前，该娶谁，什么时候娶，我也全凭父宗母宗做主，因为于我而言娶谁都是一样，毕竟没见过面，感情可以再培养。”他顿了顿，转而道：“但现在不一样，我有了心爱之人，这辈子非他不娶，所以只得说对不起了。”

　　俞颖霜忽然惊骇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修华，但又很快低下头，这样看过去，感觉她有些悲伤。

　　“对不起，不是因为你的原因，而是我先遇到他，爱上他。这是谁也没办法预料的事……我现在跟你说是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很快我会告诉父宗母宗，并为你寻一门好的亲事，如果你有喜欢谁可以告诉我，我会尽全力帮你。”

　　俞颖霜身子抖了抖，像是在忍耐一般将头垂得更低，甚至挺直的脊背都不由得弯了下来。

　　等了好久，修华以为她不会再说话，便想着怎么安慰安慰。刚要开口，便听得一个很轻的声音，她问：“你能和她在一起吗？”

　　修华肯定地回应：“此生非他不娶。”

　　说得如此坚决，俞颖霜听了再也忍不住潸然泪下，低声啜泣。

　　修华最见不到被人哭，而且这俞颖霜才十四五岁的年纪，是个小女孩儿，现在却哭得像个一碰就碎的泪人儿。

　　这……

　　“实在对不起，如果你要骂要怨，就尽管发泄，我都愿意受着。但我不能对不起他，更不能毁了你一生的幸福。”

　　俞颖霜握着手帕擦着泪水，哽咽道：“少殿，您不必道歉，是颖霜没有这个福分。”

　　修华叹了口气，觉得这场面叫他有些束手无策，还有些……尴尬。
　　他起过身，道：“你先平复一下，我去看看母宗。”

　　俞颖霜没有回应，停顿了一会儿修华才三步并作两步离开此地。

　　他在想自己所幸说得早，若是后面见面次数多了有些感情，那伤害不得更大嘛。

　　但是对一个素未见面的人仍有这样深厚的情意……
　　修华有点不太明白这种感情是什么样的。

　　也许他就是个在感情方面比较迟钝的人。并不是不知道一见钟情，就像对清薰，他觉得自己是从第一次遇见就已经动心了，但却觉得两人若不相处一段时间是没有办法确定自己的心意的。
　　他也许更偏向于是日久生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