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灯火故人归》无味谓无畏

4、上元节

　　“二哥，你看我这一身怎么样？”今天是上元节，父亲准许我出门逛逛，还说京中上元节比沧汨的集市还要热闹。所以一大早，我就选好衣服，束发，洗漱。我特地选了竹青色长衫，后又绑了豆青色腕带，束腰上配着翡翠玉佩。
　　“一看就是文人模样，再也不像野小子了。”二哥笑道。只见二哥束发玉冠，着一身黄麻色窄袖长衫，月白束腰配着象牙白的树形圆环玉佩，妥妥偏偏侠客公子模样，雄姿英发。
　　“还是二哥好看得紧。”我有点小失落，奈何我这孱弱的小身板，只配得起“手无缚鸡之力小书生”的名号。
　　“我们舒儿模样俊俏，白面小书生。”母亲掩面浅笑。好久没看见母亲笑了，这一刻我觉得好像又回到了沧汨的时候。
　　“那是呢，我这俊俏模样还不是随了娘。”我借机顺杆子往上爬。
　　“好了好了，你们去吧，早点回来，注意安全。”大概父亲是看不下去了，赶紧轰人了。我和二哥连忙作揖出了门。脚刚抬出大门时，似乎听到母亲叹了口气。不过因为太兴奋了，也没有多想。
　　京中上元节果然热闹极了，街上鳞次栉比，摩肩接踵，不由得拉紧了二哥衣袖，生怕被人群冲散开去。
　　“二哥，你看，这花灯比钱姐姐家的还要好看。我和沙荷话去看过钱姐姐做花灯呢，太复杂了，我们做不出来，这里的估计更做不出来。”我仔细观察着这花灯，每一面都有画，笔触细腻，字体也遒劲有力，我竟然没看出来骨架上连接处的瑕疵，简直是完美。
　　“请问这花灯多少钱？我们想买这盏。”二哥问过店家。“小官人慧眼如炬，这盏灯时本店最好的一盏，师傅一连做了一个多月才做出来这一盏。小官人若是喜欢的话，就二两银子吧。”店家谄媚的回答道。
　　“什么？二两银子？这都够平常人家一季的开支了。太贵了。二哥，我们走吧，不要了。”我惊呆了，虽然这盏灯确实制作精巧，细致美观，但也太贵了，我可不想把那么多钱花在一盏灯上，不值当。
　　“店家，这盏灯我要了。”未等我拉走二哥，只见一人面如冠玉，气定神闲又带着淡淡笑意的公子手执锦扇缓缓而来。
　　“二哥，我们走吧，再去看看其他小玩意儿。”还未等我转身出店，“曲公子，没想到您也有闲情逸致赏花灯。”二哥给我使了个眼色，我便知道是个大人物，需要行行礼。“曲公子”我作揖道。
　　“原来这就是安定侯府三公子，确实如坊间传闻那般模样俊俏，难怪养在深闺人不知呢。”我低着头翻了个白眼，果然文人称酸儒，冷嘲热讽不带脏字的。
　　“正是三弟，我母亲怀他时，正值父亲安江之战，母亲忧心过重，故而三弟自打娘胎出来身体不太好，不宜经常出门。”二哥道。
　　“原是如此，那坊间小儿无状，陈兄莫怪。”看着这位德不配形的曲少爷假模假样的嘴脸，我就不舒服。“既然如此，那这盏灯就当作赔罪吧。”说完便“突”的一声打开扇子气定神闲的出店门了。
　　“二哥，那个曲公子是谁啊？一副假模假样的嘴脸，像极了我们在沧汨集市上看到的那只孔雀。”说着说着，我就笑了，想起了那只翘着高傲的脖子，不紧不慢的展开尾翼踱步的样子。
　　“出门慎言，你又忘了吗？那是相国的儿子，曲文彦。以后遇见了就行礼便是，无须多言。”二哥睨了我一眼，解释道。“那这盏花灯你还要吗？”
　　“要啊，当然要，又不是我们花的钱。”我想当然的拿起了花灯。“二哥，走吧，我们去看看还有什么好玩的。
　　“二哥，这个糕点好精致，这是什么花，好漂亮。闻着清香扑鼻。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糕点。”在纷杂的人群和粉黛佳人的香粉中，我闻到了意思清香，寻香而来，原来是这糕点。看的我直流口水。
　　“小官人，这是荷花糕，摘取六月盛开的荷花冰镇进冰坛与雪水腌渍半年才做出来的。小官人要不要买一些尝一尝？”听得我都觉得不可思议。
　　“二哥？二哥？”叫了几声，却没得到回应，我顿时就慌了，偌大的街道，车水马龙，我第一次出门，不知道回去的路。四下张望，都不见二哥的身影。都怪我这个馋虫，竟一心只想着美食，抛却了二哥。完了，他又该嘲笑我了。
　　“三公子？”在我心下着急时，却又碰到了那只孔雀精。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但也没办法，边作揖边道“曲公子。”
　　“怎么就你一人？你二哥呢？”他收了扇子，轻巧地说着。不说还好，一说我就火大，烦着呢，“二哥去买东西了，让我在这里等他。”我敷衍着答道。
　　“哦？这样啊。不知道你二哥要买什么，还特地撇下你一个人去买？”我从他语气里听出了打趣的意味，更加不想理他了。
　　“自是给我准备的惊喜，若是让我知道，那岂不是辜负了二哥的好意么。”一边答道，一边盘算着是走呢，还是继续留在这里等一下二哥。
　　“原来如此，我方才见你在这铺子里看得认真，是有想买的么”
　　“这位公子刚才在问荷花糕。”还未等我说话，店家倒是机灵，立马回答起来。
　　“荷花糕啊，没想到三公子不仅眼光不错，味觉也是相当好。这京中就属这家得糕点做得精致而且别致，而这家糕点中又以这荷花糕闻名。店家，帮我包两盒荷花糕给这位小公子。”
　　“好的，您二位稍等。”店家连忙去后厨取糕点了。
　　“谢谢曲公子好意，我还是等二哥来了再买吧。既然荷花糕如此闻名，相比您府中也有不少人爱吃，您拿回去岂不正好？”
　　“我家中并无爱吃之人，买了若没人吃岂不可惜了？这荷花糕每年也就这个时段才会出，买者甚多，说不定一会儿就没有了。”他一定是故意这样说的。
　　“曲公子才不久送了我一盏花灯，我还未来得及回礼，怎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收受恩惠呢。”
　　“那若是礼尚往来的话，就请三公子帮我付了这两盒点心的钱吧。”他笑道。
　　我要是有钱还会在这里站这么久吗，我心里越发不爽，这人就是故意刁难！我寻思着身上并无值钱的东西，唯有这翡翠玉佩。可是这玉佩成色并非上乘，应该也不值多少钱，毕竟我和沙荷常常去集市搜罗各种奇怪的物件，还是有眼力见的。
　　“我今日出门没带钱，也回不了礼，待我回府，选几件拿得出手的回赠与您，您觉得如何？”我实在没办法了。
　　“甚好。我很期待哦。”看他那翘起的尾翎，我真想拍死他。
　　“公子，这是您的荷花糕。”店家出来了，看了看他的眼色，把糕点给我了。
　　“谢谢曲公子。曲公子还有事吗？”我一刻也不想跟他待在一块儿了，二哥怎么还没来找我。
　　“我并无它事，只是出门逛逛。我看你二哥一时也不会来，要不我陪你逛逛？”为何这么巧二哥离开了，他就来了？我心下疑惑，愈发不敢和他待在一起。
　　“谢谢曲公子好意，既然等不到二哥，那我便先回府了。而日后，必定还上公子的礼物。”我一手拿着花灯，一手拿着糕点，小心翼翼地作了揖，扭头就走了。
　　“三公子，好心提醒一句，回侯府的方向错了，应该往南。”听出他的笑意，我越发尴尬了，我一直是个不认方向不记路的，以前都是沙荷带着我到处走。
　　“多谢曲公子，我突然想起来要去前面看看小物件儿，所以才......”
　　“舒儿，你在这里呢，我找了你......没想到曲公子也在这里。”二哥刚看到我准备发作，突然又看到了这只孔雀，马上改了口气，着面部表情变化不可谓不快啊，像极了一面嘲讽我一面看到父亲的怂样儿，太好笑了。
　　“恰好碰到三公子在这里，就上前聊了几句。既然陈兄买好了礼物过来，我就不打扰了。”说完，这只孔雀又气定神闲的走了。
　　“什么惊喜？”待孔雀走了，二哥回过头来问我。我一五一十的跟他说了经过。“你要回礼？”
　　“是啊，总不能浪费吧。”我无奈的说道。“对了，二哥，为什么你到现在才来找我？”我不爽的问道。
　　“你往这边来的时候被人流冲散了，后来遇到了一群人拖住了脚步，方才刚摆脱了他们就来找你了。”二哥若有所思的说道。
　　“二哥，我觉得这都是那只孔雀故意的。他想要接近我。感觉来者不善。”“啊，疼！”额头被弹了一下。
　　“还用你说啊，这么明显。你说说你，为了吃的连二哥都忘了，要是有人要你的命，现在岂不是死透了？”二哥一手拿过我的花灯。
　　“我错了，二哥。我们回去吧，你说得我有点害怕。”心虚的我用空着的手紧紧拽着二哥得衣袖，跟着他回侯府了。
　　我把糕点带回去和父亲母亲一起分了，他们倒是没吃多少，只是听着二哥把我们今天得事悉数和父亲说了。剩下的全到了我腹中，不得不说荷花糕真的很好吃，我在沧汨从没吃过这么精致的糕点。
　　“舒儿，以后尽量少出门，上元节一过，也就没有特别热闹的节日了，你就好好待在家里，我给你请个先生，好好念书。”父亲说完，就让我们回去休息了。
　　上元节，花灯展，初遇不识旧年恨。
　　长街铺，荷花糕，往来伊始新生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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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疫情期间，终于鼓起勇气写完一小篇故事，多有不足，敬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