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队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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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6点左右，前辈们就回到了学校，伊泽从牛棚里探出头来，还没来得及向前辈们打招呼，他看见秋叶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伊泽的笑容褪去，定睛一看，队伍的氛围明显不对劲，向来随和的真田前辈没了微笑，福田前辈也沉着脸，整个队伍像陷入了泥沼里。
身前身后的一年级后辈们都不知所措，只能用担忧的目光看着沉默的前辈们。
轰雷藏缀在队伍的末尾，他看上去还是和平时一样，进了操场就找个位置坐下，语气都没有温柔一点：“聚在一起干什么！一年级的都去跑步！一个小时后再回来！山内，你带着球队挥棒！”
天色渐暗，球场四角的照明灯亮了起来，操场上没了平时的吆喝声和说笑声，除了挥棒撩起的风声，安静到了极点。灯光将每个人的影子都拉长，却不相交，每个沉默的黑影都像一座孤岛。
伊泽小心翼翼地跟着秋叶进入置物间。
“怎么了？比赛输了？”
秋叶绑上左护腿：“对手是东东京的白洋高校，三野前辈第五局被打3分全垒打，我们的打线被切割，只拿到2分。第七局换上真田前辈……局面也没能挽回了…最后比分6:3…”
伊泽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既没看比赛，又没输比赛，完全没有立场去安慰前辈们，这种结果只能靠他们自己走出来了吧？
但伊泽的心里难免漫出一些……难言的情绪。
“秋叶，你没事吧？”
秋叶一如既往地沉稳，虽然心里也为前辈的败北感到难受，但要做的事情可从未改变过。
“没事啊，只是春季大赛，确实是运气不好。”
白洋高校可不是什么鱼腩弱队，东东京的赛区不如西东京的强者林立，帝东高校近五年独霸东东京优胜王冠，可白洋、黑士馆、都小岛的实力从来都不容小觑，五年来对甲子园的饥渴让他们爆发出凶残的力量，用强势的表现宣言，我们可是一直对那个位置虎视眈眈啊！
秋叶想起白洋5棒雄浑的气势，压着边界飞出左外场的白球……如果不是真田前辈上阵，队伍的斗志就跨掉了。
伊泽盯着语气听着没受影响，却比平时更寡言的秋叶，有点怄气。
你又没上场，干嘛这么丧？
他俯身蹲在秋叶面前，发丝柔软，面容乖巧，高大的身躯蜷缩起来，把衣服绷紧的手臂和大腿却隐隐透出巨大的爆发力。
“一真。”
秋叶边穿胸甲，边低头看向伊泽。
他的瞳孔黑极了，反射不出一丝灯光，秋叶直觉伊泽的情绪不对劲。
“周末的练习赛，我们去赢下来。”
伊泽继续说着。
“可以吧？一真。”
秋叶停下整理护腕的手，眼睛对上罕见地面无表情的伊泽，咬牙道：“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伊泽重新笑了起来。
“呼——”
“哗！”
耳边的挥棒声不断，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队友的。
但这有什么关系，就算挥得再多，手臂挥到麻木，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远方的照明灯有些刺目，白晃晃的光闪得令人心情烦躁。
365天，每一天都会听到的挥棒声，让自己安心的挥棒声……
小林后手发力推棒，可能是用力太大，腰胯的收束姿势垮掉了。
再努力又怎么样？继续假装努力还能怎么样？平时挥得再多，球场上却只能目送球落入手套……有什么意义啊！！
汗水落入眼睛里，又从眼角滑出来，小林停下了挥棒，比赛输了，大家都很难过，但更多的是不甘心吧？就是因为过去那么努力，才会在输掉之后更加接受不了啊！
队友们沉默着，每个人的姿势都强劲有力，与赛场上的模样相差无几，只有自己垂着棒子站在中间，有些格格不入。
那些饱含不甘心的发力挥棒声，每一道都像锤在他的胸口，小林感觉心口越来越闷，他走出队列，在跨出操场之际，他听见监督的声音：“怎么了？今天的挥棒次数还没完成啊。”
小林顿了顿：“……有点渴，我出去买杯果汁。”
轰雷藏的目光在小林手里的球棒上停留了一瞬，打了个哈欠：“行吧，快去快回啊。”
小林的身影消失在教学楼拐角，轰雷藏向着队伍里担忧地目送小林的福田点了点头，他心领神会地放下球棒跟了出去。
小林按上自动贩卖机“葡萄味”，果汁哐啷啷地掉下来，他却没有喝，只放在一边，就着昏暗的廊下光线开始挥棒。
只是挥着挥着，表情越来越扭曲，不用看镜子自己也知道，五官肯定都皱作一团，难看极了。
他搞不懂自己在队伍里到底在干什么，轮到了4次打席，却连一个地滚球都没有打出，队伍的进攻就在自己这里被切割，留下刺眼至极的残垒………
为什么…为什么监督还会把他这样的人留在队伍里啊！明明打击实力比自己好的还有佐藤，还有山崎，为什么偏偏是他在正选里啊！？
“可恶啊啊啊啊！”
“哐当———”
球棒被用力地敲在地上，小林单手捂住脸，无力地试图平复愤怒至极的心情。
“圭佑？”
宽厚的人影从暗处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便利店的袋子，来人笨拙地安慰道：“圭佑，心里有什么不舒服可以和我说……”
小林放下手，感到狼狈：“没事，我一个人呆一下就好。”
山内走上前去，把装着食物和果汁的袋子递给他，然后…躲在了柱子后面。
小林：………
“豊，你先回去吧，我待会儿就来。”
山内没有动作，他低声说：“圭佑你就当我不存在吧…”
小林作罢，他坐在台阶上吸葡萄汁，身体的热意慢慢挥发，印在瞳孔中的安静春夜，迷离的树影和悠悠月光交织，风吹簌簌，与刚才火热明亮的球场截然不同。
豊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存在感相当低下，小林并没有自己的领域被侵犯的不适感。
“……大田赛后是不是偷偷哭了？”
“…嗯。”
“…哈…也是啊，我俩可真逊，不，明明是我更逊吧，一支也没有打出去，还被打穿了那么多次。”
“………嗯。”
“队长你可能不明白吧，明明是一样的练习量，你可以打出那么多安打，我却连球都擦不到，还害得球队输掉了……”
“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小林突然就爆发了。
“就是我的错！！是我太弱了啊！明明是三年生，实力比一、二年生差劲那么多！！豊你每次都能打出去，守备也没有犯错，一点责任都没有，才会简单地说出这种话吧？”
“…………”
“抱歉，我失言了，比赛输了豊也很难受，对不起。”
“……明明是队长…”
“…嗯？”
山内的声音微微低落：“…我明明是队长，但每次陷入危机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也感觉很不知所措……我不懂怎么改变队伍的气氛…就像现在，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圭佑……就…”
山内有点语无伦次：“…我不是没有责任，只是在球场上不犯错，就很吃力了……我有的时候也在想，轰监督为什么让我当队长…比赛的时候压力也很大，所以看到圭佑在场上不管局面怎样，都还能笑出来，能鼓励队友…会觉得圭佑很厉害。”
小林感到莫名其妙：“豊，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山内泄气，他从柱子后面走出来：“……圭佑和功今天都被针对了，肯定很自责，嗯……
“你们都表现得足够好了，我和其他队友都很担心你们……轰监督也是。”山内绞尽脑汁组织语言，方脑门上不停地流下汗珠，比赛场上的他表现得更吃力。
心里浓烈的自责并没有减退半分，但被一起奋斗的队友们如此关心的温暖依旧稀释了难过。
啊，这群人真是，其实是在捉弄山内吧，明明他看见福田跟在自己身后，刚想把他打发走就没了人影。
要安慰人的话派个情商高点的过来啊，把最憨厚的队长派过来是怎么回事嘛？
算了，小林扔掉果汁盒，拍拍屁股站起身来。
抬头远望，月亮周围的云层散尽，半缺的月轮幽幽发出更明净的光。
“啊…今天的月色真美啊…”
“…嗯…嗯？”
“……单纯的感叹，不是那个意思！”
“哦。”
“话说，下次别买鲑鱼饭团啊，我喜欢梅干的。”
“鱼很好吃的。”
“…这就是你喜欢钓鱼的理由吗？”
操场上，轰雷藏不停地瞄操场拐角，怎么这么慢？山内果然谈崩了？福田怎么没来汇报？
另一边，福田对着低头默默流泪的大田功手忙脚乱。
“功，真的没关系，春季大赛而已，我们还打进了第二轮，比以前的一轮游进步很多了。”
大田功哽咽：“都怪我，没能连接上下棒次…”
大田就是个死心眼，来来回回总是这句话，福田苦着脸没法，决定甩锅转移大田的罪恶感：“功，别气馁，圭佑今天比你还菜，他才是罪魁祸首，这样心里会不会好受点？”
大田本想擦眼泪，在抬头的一瞬间却愣住了。
福田拍肩：“对吧，心里好受……啊啊啊！！”
山内万万没想到，与小林一起走过转角就听到了这种虎狼之词。
怒火盖过心碎的感觉，小林此时只想让福田好看，他从身后一把扼住福田的脖子：“福田大辉！！你居然在背后这么说我！！你我枉为药师二游间！！今天你漏了3个球！！哪个不是我帮你补的！！打击强了不起啊！！了不起啊！？”
“咳！咳！…圭佑…我错了……放手……”
三岛注意到今天比赛状态最不好的小林前辈和大田前辈黯然离开操场，队长和福田前辈追了出去，过了半个小时，小林前辈和福田前辈骂骂咧咧地回来了，身后跟着沉默寡言二人组。
操场上的败者氛围渐渐散去，喂球组的击打声都清脆了许多，瑟瑟发抖的一年级生们跑完步，也敢跟着其他前辈们去做内外野守备、传接球练习了。
中村部长坐在办公室里，感慨地看着窗外，操场外围有继续强化体能的新生跑步吆喝，东侧有打击组接连不断的击球，西侧有守备组的高声指示，牛棚里不断传来扎实的接球声，所有的声音互相混杂，是与两年前截然不同的生机勃勃。
他的脑海里不由得生出以前想都不改想的念头：只要能保持这种劲头，说不定两年后真的有希望去甲子园呢？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队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