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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遇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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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雍朝国都的湘阳城此刻人来人往,灯火通明,道路两旁娇笑声、吆喝声此起彼伏。夜幕虽已降临,却丝毫不见城中人的归家意。
在人流如织的街道上,一顶软轿缓缓前行。软轿由四名轿夫稳妥地抬着,一名持剑侍卫与一名戴面纱女子分立左右,面无表情。
一见这架势,路边边有人小声发问:“这是定远侯的轿子?”
“可不是吗?这城里还有谁家侍女天天戴个面纱出门?”
“的确是怪,今儿个圣上解了宵禁,出来怎的不掀了面纱让小爷我观摩观摩呢!”
“哎呦喂,你又不是……”那小贩还想说什么,瞥见那侍女投来恶狠狠的眼神,立马噤声。
与此同时,轿内的人突然叫停软轿,悠悠开口:“司锦,这冬时的湘阳城何时来了几只山獾子?护京卫干什么吃的,什么东西都往城里放。”
轿中人的声音不大不小,飘到大街上却是令周边的人都感觉处在寒潭之中,方才还有说有笑的行人们此刻要么加紧离开,要么驻足围观,而方才嚼舌根的人早已跪下,不敢出声。
名唤司锦的侍女也不作声,与随行的那几人一样垂着眼,低着头。
“侯爷此言差矣。”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被一群穿青蓝色飞鱼服的男子们簇拥着朝这边走来的人着一身赤色飞鱼服,腰佩绣春刀,可不正是三品护京卫统领——华烨。
华烨年方二十五便当上了三品大官,一身正气,再加之相貌本就英俊,此时出现在街巷中,立马便引起周遭百姓的注意,方才安静起来的街道顿时又热闹起来。
“华大人怎有空出来?不回府陪陪你那刚过门不久的美娇娘吗?”听出是华烨的声音,定远侯盛安用手挑开轿帘,缓缓走出轿厢。
他的话无不打击了那些怀春的少女,可一见这盛安的相貌,那些少女又提起神来。
怎样形容定远侯盛安呢?
坊间有言:“盛家安,胜潘安。”
盛家有公子安,字玉安,天星为眸明月为睑,丹红唇白玉齿,貌胜潘安,可堪谪仙。
除了容颜之外,其家世更是让人艳羡:盛家作为开国大将军之府,历代为湘阳城内的权贵。
近年来更是不得了——盛家上代家主、定远侯盛显忠为国捐躯,葬身沙场,追封“护国公”;其妻素有才名在世,后又因救驾被刺身亡,先帝甚是悲伤,下令天下缟素一日,追封一品诰命;现今新帝登基,其胞妹、先皇贵妃盛显仪又稳坐后宫,成了当今太后。
而盛显忠的一双儿女,也在原有的根基上以及皇太后的照顾下,一个嫁与新帝,做了执掌后宫的皇后;一个承袭爵位,做了性格乖张的定远侯。
今日的盛安脚蹬一双黑色绣金莲长靴,手握一个正热乎的暖炉,身穿黑色绣祥云衣衫,罩一件同色外袍,御寒的白毛领被风刮着贴近他白皙的脸颊,再加上微动的发丝在旁映衬,那张本就足以颠倒众生的脸更显邪魅狷狂。
看到这张脸,华烨明显有些发愣,眼中闪烁着不明的光芒,转而笑道:“今夜是解宵禁的第一晚,圣上命本官带人巡城,以防某些人霸凌百姓。”
华烨的话明摆着就是冲自己说的,盛安在心里这么想。
轻蔑一笑,盛安再度开口:“大人保护百姓固然可贵,可若有刁民口无遮拦,对本侯不敬那又该怎么办呢?”
盛安本就生得一副邪魅样,此时手抱暖炉,慵懒至极的模样更是惹人垂涎。
华烨一步步逼近盛安,当他发现自己比面前这个男人高出半个头时,不禁咧嘴一笑:“如若侯爷所说为实,按您的身份,卑职当斩那刁民以儆效尤。”
先前那两个跪下的人此刻是瑟瑟发抖,慌忙磕头求饶:“侯爷饶命,华大人饶命!贱民当真不是故意的!还请侯爷、华大人开恩啊!”
盛安并未理会那哭着求饶的人,径直走向自己的轿子:“华大人,本侯还要去妙音坊听曲,这事交由你妥善处理了,就不打扰你办公……啊!”不等他把话说完,那低矮的轿门就被他撞个正着。
不可一世的定远侯,竟在众人面前出了这样的糗,顿时引得不少人耸肩偷笑。
“噗哈哈哈……”唯一一个敢笑出声的华烨把挑衅的眼神投向那正捂着头盛安,当发现他满脸通红地怒视自己时,华烨不由得心神一震,待他反应过来时定远侯的轿子已经被抬了起来。
“咳咳,今天是个热闹日子,不宜大惩,这两人管不住自己的嘴巴,那就掌掴三十下吧。“”其余人听子轩的命令巡城。”
郝子轩疑惑地看向华烨:“大人?那您去哪?”
华烨闻言唇角勾起,丢下三个字便带两个手下离去:“妙音坊!”
软轿被抬到位于城西边的妙音坊门口,一名小厮似乎等候多时,轿一落地便领着盛安朝里走去。
妙音坊的规模构造与江南园林相差无几,据说妙音坊前坊主为博夫人一笑,专门修建了这一座与其夫人老宅一模一样的房子。
正值冬日,院里那被白雪覆盖的屋檐、被灌木遮掩的小池更显幽静,让人不由得静下心神。
小池上的石桥静跨在一片白色之中,桥上的一抹红吸引了盛安的目光。
红色身影素手轻拨便有一段美妙的琵琶声透过枝丫传入耳畔,身姿婀娜,素手芊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盛安不由得停下脚步,站在回廊中发问:“何人在那?”
红色身影听到盛安的话,停了拨弦的手,缓缓起身行礼:“回侯爷,是奴家。”
盛安听出是那经常接待自己的琵琶女,便蹙眉问:“天冷,为何在外边弹?”
听出盛安语气中的责备,琵琶女故作无辜与娇弱,哽咽着道:“侯爷许久不来,奴家还以为……”
盛安无意再与女子在外边多聊,丢下一句话便自己找了间空房:“外头冷,进屋。”
琵琶女在司锦不悦地注视下,匆匆跟着盛安进屋,面上委屈无奈,心里却是高兴极了。
盛安坐在房中唯一的木椅上,司锦在一旁的桌上给他沏茶,琵琶女则越过守在门前的侍卫司弦,径直走向盛安正对面的竹帘中。
安坐调弦,琵琶女再度开口:“侯爷今日想听什么曲?”
盛安看着被司锦夺过去的暖炉,带着幽怨的语气开口:“随意吧,你自己看着弹。”
琵琶女仍在调弦,嘴中还不忘打趣:“侯爷与司锦姑娘感情真好,什么时候能让奴家吃上喜酒?”
司锦本就对这矫揉造作的琵琶女有厌恶之感,此刻她又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心里的怒气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放肆!”
司弦在外头听到动静,连忙在门口喝止:“司锦!”
盛安轻抿一口不烫不凉的茶水,悠悠开口:“司锦、司弦,不得无礼。”
“主子,这等贱民……”
盛安用力地放下杯盏,那双深邃的眸子不知在思量什么:“人家不过是说说而已,你何必如此冲动?还是说,你被她给说中了?”
司锦生怕盛安听信他人之言,慌忙跪下:“属下对主子绝没有非分之想!”
“本侯知道。”司锦跟在盛安身边已有十余年,他怎么可能不清楚司锦的性子,知道她是无意失礼,也不再深究。
盛安饶有兴致地盯着竹帘后那名琵琶女,再次开口:“你们先出去。”
主子有令,“司”字辈的盛家侍卫需要无条件服从,故而心中有诸多不满,司锦也只得退出房内。
待二人退出房间,琵琶女放下琵琶,从竹帘后缓缓走出:“奴家今日不想奏曲,只想与侯爷谈心,不只侯爷可愿?”
琵琶女的手已然搭上盛安的肩,这一举措不由得让他挑眉。
盛安的抓起女子的右手慢慢抚摸:“当然可以,只是本侯有个条件。”
琵琶女唇角微勾,似是好奇,得闲的左手却是摸上那藏于腰间的匕首:“哦?那是什么条件?”
盛安察觉左手离开自己的肩,两手并用,将女子的右手活生生折断:“条件是你把手从本侯身上挪开!”
女子的惨叫引得司锦、司弦抬脚冲入房内,只见一个手臂扭曲的女子正背靠着墙苦苦哀叫,她的胸前赫然插着一柄匕首,而自家主子正坐在椅上,安之若素。
“怎么回事?”刚刚走进妙音坊的华烨闻声而来,面色紧张,连忙询问。
还不等盛安说明情况,一支利箭忽的从外头飞来,那锋利的箭头直接贯穿琵琶女雪白的颈脖,直取性命。
一切发生得太快,饶是身经百战地华烨都未能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