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点甜》待华颠

40、第 40 章

　　“说出来总觉得有些矫情。”
　　她想了很久，才用这句话做了开头。
　　原憬只是靠在她的肩头，轻轻地嗯了一声，既没有过多的回应，也不去催促她继续。
　　任小知也微微歪了下头，贴了贴原憬的头发才继续说道：“能进入伊然工作，甚至有机会去学习更专业的烘焙，其实应该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但是弗朗西斯对待甜品的态度，突然让我意识到一件事。”
　　“我可能……并不是真正的喜欢甜品本身，我做不到像弗朗西斯那样，把自己做出来的甜品当做艺术品一样对待，我不喜欢毫无瑕疵的完美的糖霜层，也不想要耗费一下午的时间，只为了思索一块小蛋糕应该怎么摆在盘子里。”
　　“你当初曾经问我，为什么会想要做甜品……”任小知微微舔了下有些干涩的嘴唇，视线落在了盒子里嫩黄色的蛋奶酥上，“我只是喜欢那种让人开心的感觉而已。比起精致的完美的点心，我更想做的是那个把蛋糕递给客人，然后看着对方因为自己而露出笑脸的人。”
　　原憬嗯了一声，拉住了任小知因为坦露内心而有些不安颤动的手指，“我知道。”
　　明明只有三个字，声调却格外温柔。
　　任小知因为这样的回应积蓄了些力量，她继续说着，“后来我又接到安安说完电话，她说，卡萨塔的点单率并不高……也是，怎么会有人去伊然的高级餐厅，只是为了一份甜品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又几分自嘲，可笑容真的出来了，又浸满了说不出的苦涩，到最后，任小知只能悄悄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用平稳的语气说了一句，“我突然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做出完美而景致的甜品又能怎么样呢？像艺术品一样的摆盘又将如何呢？
　　她知道自己本来就是半路出家，对于甜品没有像弗朗西斯一样纯粹的热爱和虔诚，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她只不过是放弃了一件自己不那么喜欢做的事情而已。
　　这样的话，实在是不好意思和原憬说出口，因为这个人明明帮了她这么多，也教会她这么多，到最后，她却轻而易举的放弃……
　　任小知低下了头，看着被握住的手指，心里头的不安和愧疚一点点溢了出来。
　　原憬松开了她的手。
　　任小知没有动静，只不过心里头悄悄出现一句话，她果然还是让这个人失望了。
　　可原憬只是坐直了身子，然后看向她，问了一句，“真的觉得无趣的话，为什么还要做这份回礼呢？”
　　原憬端着那一小盒蛋奶酥，“不管是给燕为的回礼，还是季怀宁的临别礼物，你还是选择了亲手做一份甜品对不对？”
　　任小知愣了下。
　　“因为这才像任小知能够表达出来的情意。”原憬继续说着：“不用那些涂抹了一层又一层的糖霜，也不用多精致的摆盘，你想说的，都在这一小块甜品里了。”
　　“不管是甜甜圈还是玫瑰奶冻，是为了补充热量也好，展示美好的祝愿也好，你在做每一份甜品之前，都已经为它们准备好了最适合的场合。”她伸手覆在任小知的头上，声音低缓而有力量，“它们被赋予的使命，比精致的摆盘更动人。”
　　任小知抬眼去看，但却只能看到原憬洁白的手腕，于是她闭上了眼睛，认真听着原憬所说的话。
　　“弗朗西斯所坚持的，是对食材本身，对烘焙本身的追求，你更希望你的甜品，能够得到客人的反馈，你们只是追求的不一样，并不代表，你就不喜欢甜品。”
　　原憬顿了一下，她移开了手掌，看着微微闭眼的任小知，“要是因为这个原因放弃，我，不能支持你。”
　　这是第一次，原憬对她说出这样否定的话语。
　　可是这样的否定，却让任小知猛地睁开了眼睛，然后定定望向同自己对视的原憬。
　　“我……不想放弃。”她望着那个人，说出了心底真实的想法，“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去做……”
　　原憬凑近了一点。
　　任小知以为她要说些什么，便微微直了身子做出认真倾听的姿态。
　　然后原憬微微比划了一下自己和任小知额头的距离，然后……“狠狠”地撞了上去。
　　任小知“呀”地一声喊了出来，然后泪眼汪汪得摸着自己的额头，还不明白怎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原憬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不知道怎么做就要来问，一个人闷在心里很好玩啊”
　　任小知又摸了几下额头，才放下手，她看着一脸轻松自在的原憬，也觉得自己似乎小题大做了一些，实在不应该为这样一个问题，做出那么鲁莽的决定。
　　“不过你辞职倒是很对。”原憬又说了一句，“季怀宁的酒店，的确不太适合你。”
　　任小知轻咳了一下，因为她一时不能确定，原憬这个意见是针对酒店而发表，还是针对季怀宁。
　　不过她看了看原憬头上浅浅的红印，又伸手去摸了一下，“倒也不至于……”
　　原憬任由她抚着自己的红印，抱臂说了一句，“也没有，只是想到燕为和季怀宁都有临别赠礼，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一时之间觉得心理不平衡罢了。”
　　说罢，原憬又一如既往，温柔且善解人意地说了一句，“绝对没有生气哦。”
　　任小知默默放下了手。
　　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她温柔的女神皮起来……也是这么可爱啊……
　　更可爱的还在后面。
　　“既然想明白了，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规划一下你之后的路。”原憬慢悠悠地把装着蛋奶酥的盒子装好，然后递到她手里，“之前是给季怀宁打工，那现在，就来帮帮我吧？”
　　“帮你？”任小知顿了一下，实在是不明白原憬话里的意思：“你要我做些什么？”
　　季怀宁的工作状况她清楚，燕为不在的时候，确实需要一个人在旁边大大掩护……但是，原憬好像没有这个顾虑啊……
　　原憬看着她迷茫的样子，微微挑眉说道：“我当然也有自己的事情……难不成，你以为，我是靠季怀宁养的吗？”
　　任小知顿了一下，默默地缩了下脖子。
　　她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原憬看她沉默的样子，有些好气又好笑，“你果然这么觉得……我们虽然共用一个身体，但也有彼此的生活，只不过因为季怀宁做的事更重要一些，我才回去迁就她而已。”
　　任小知这时候还不能理解原憬口中“更重要”的含义，但是她好歹明白原憬还有自己的工作，她和季怀宁的界限，比任小知想象的还要清晰。
　　“因为我的时间无法把握，所以一般都会提前把下个月的稿子发过去。”原憬顿了一下，“上次的夜市之旅我也有记载，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美食评论家，有定期投稿的几本杂志和网站，这么看来，倒是一份十分适合原憬的工作。
　　“不过麻烦你留下来的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原憬顿了一下，才说出口，“那个小东西。”
　　任小知顿了一下，她大概猜到了。
　　“季总会同意吗？”任小知抬头看向原憬，“我已经和她说好要离开……”
　　“你以为她为什么会把那个小东西弄回来？”原憬的语速有些着急，任小知还没来得听明白，她就已经摆了下手，“没事，你不明白也没关系，季怀宁那边你不用担心。”
　　任小知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第二天早上，燕为就带着小东西出现在了门口。
　　任小知刚伸手抱过来，就听见身后有人下楼的声音，她一回头，刚好撞进季怀宁带着一丝玩味的眼神，“看来你们俩相处的不错。”
　　任小知摸了摸还算乖的小猫，往里面走了走，燕为也跟着进来，口中顺便提了一句：“你昨晚的回礼味道不错，不愧是专业的甜点师。”
　　任小知脚步微微顿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回了一句，“你喜欢就好。”
　　季怀宁本来正走向餐桌，听见这话，挑眉问了一句，“什么回礼？”
　　“任小姐特意给我做的蛋奶酥。”燕为笑的灿烂，还伸手摸了摸任小知怀里的猫，“季总难道没有吗？”
　　季总没有接话，但却定定地看向了任小知，“我的呢？”
　　任小知把猫先放回了燕为带来的箱子里，然后去取了昨晚被原憬嫌弃不够甜的蛋奶酥。
　　“因为是冰冻过的，早上吃太凉了，就没有拿出来。”她解释了一句，又觉得有些多余，因为季怀宁根本没有要打开的意思，她只是看了一眼那盒子上系好的丝绳，便收回了目光，“我不喜欢吃甜食。”
　　任小知想起昨天原憬说的话，心里悄悄叹了一口气，两个人对彼此的了解，果然不是旁人能比的。
　　“没有加额外的糖霜。”她低声解释了一句，伸手准备把盒子还收回去。
　　季怀宁眼神微微动了一下，伸手按住了盒子另一端，“不是给原憬的？”她不信这个人不知道原憬嗜甜。
　　“……”任小知有点心虚，但还是老实回答了，“之后再做一份给她。”
　　燕为看着她们放在盒子上的手，像是看戏一样地伸手摸了摸旁边的猫儿，“我说，今天要带这小家伙去医院，你们要不要先决定叫它什么？”
　　季怀宁收回了手，微微扬了下下巴，看着站在一旁的任小知，“就叫，蛋奶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