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镜子里谈恋爱》木舟孤

36、a爱

　　时迁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靠在床头，冷眼看着林。

　　眼角虽然弯起，但眸中没有一丝温度。

　　“爱？”时迁突然开口问道：“你把我囚禁在这里，什么都不让我知道，编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谎言来骗我。”

　　她顿了顿，半晌后艰难开口：“这就是你说的爱吗？”

　　“我没有骗你。”林感受到时迁越来越强烈的怒气，而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努力平复时迁的心情，或者说，让时迁接受这个事实。

　　“我走了。”最后，林看着坐在床头眼神空洞的时迁：“好好休息、”

　　林走后，病房内的暖灯突然亮起，在这里，她虽然感受不到时间流逝与昼夜更替，但她的生物钟还是可以告诉她，现在是晚上。

　　她双目无神，眼神空洞地看着这个堡垒一样的房间。

　　所以我是谁？

　　时迁心中有许多问题想问，但最终只剩下这一个。

　　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后，一切事情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如果她只是时迁，那她可以把这一切当成不合理的恶作剧，当成一场噩梦，但如果不是……

　　她不相信，也不敢去接受这样一个答案。

　　于是她叫来S07，眼中没有了之前的怒火，只是平静地开口问道：“我能去外面逛逛吗？”

　　S07一愣，但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时迁看出了他的犹豫，也知道这件事不是他可以做主的，索性也就不为难他，摇了摇头，说了句算了。

　　病房内是永远的恒定温度，让她感受不到一丝季节的痕迹，但她总喜欢观察人的表情。

　　在她看来，S07这个表情的话，现在应该是……冬天？

　　哦，她忘了S07根本不会有任何表情。

　　S07在接受到她的疑问后便离开房间，时迁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索性自己也不需要知道，自己只需要安静地躺在这里，然后等待那个人来告诉她应该怎么做。

　　五分钟后，S07突然进来，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到时迁身边。

　　时迁已经闭上眼睛准备休息，听到床边有细微的响声，大脑瞬间清醒。

　　她看到是S07站在床边：“怎么了？”她问。

　　“您可以出门，但要跟着林一起。”时迁听到他这样说道。

　　她无所谓地笑了笑，“可以。”

　　相比于出门来说，谁要跟着她已经无所谓了，只要她能够看一眼外面世界的样子，一眼就好。

　　S07给时迁套上了白色的衣服，衣服接触到她皮肤的那一刻，她清晰地感受到羽绒服的质感。

　　果然没猜错吗，是冬天。

　　时迁跟在S07身后走了出去，房间其实是处于一个大的方舱内，想要出去的程序很多，时迁站在他身后，看S07刷了很多卡，过了很多扇门，最终，他在一道门前站定。

　　“林在外面等你。”最后，时迁听到他这样说。

　　“谢谢。”时迁真诚地看着他。

　　时迁擦着S07的肩，向门的那一边走去。

　　刚过门的一刹，时迁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索性身上的羽绒服足够保暖，但留在外面毫无保护的双手替她感受到了冬天的气息。

　　衣服没有口袋，她缩了缩脖子，努力地将手塞进袖口。

　　门外是漫天飘雪，天气已经很冷了，外面的树却仍旧翠绿，只是每根树在树干处都有一个注射瓶。

　　只是很普通的一片雪地。

　　除了几棵树，几乎什么都没有。

　　时迁偏了偏头，哦，不对，还有一把长椅。

　　长椅上坐着的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回头，与时迁对上了视线，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男人的目光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突然变得柔和。

　　可能是天气太凉出现幻觉了吧。

　　时迁这样想到。

　　她攥了攥被冻红的手指，深吸了口气，向男人的方向走去。

　　五秒后，男人突然大步走向她，从袖口中牵出已经冻得僵硬的手，反握住。

　　时迁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林，但手心传来的温度使她实在不想挣脱开。

　　于是她借着自己的最后一份尊严：“林先生，这叫非礼。”

　　“哦。”林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随即手上的力道一松，想要放开。

　　“我们只是互相取暖。”时迁说道。

　　“当然。”林眼角带着笑意看着她，手上的力道更重了几分。

　　林让时迁坐在椅子上，随后自己也跟着坐在了旁边，两个人似乎都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是安静地坐着，看着远方还在不停下降的雪花，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曾经，我也像你一样迷茫地坐在这里。”林突然开口：“我记得那天也是这样的雪天，很神奇吧，我再次坐在这里，居然是同样的天气，因为同样的人。”

　　“同样的人？”时迁捕捉到他话中的细节，不解道。

　　林却没有回答她，只是像自言自语一般，继续道：“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疑问，很多怒气，甚至可能会恨我，但这都很正常，因为我来到这里时，也像你一样无助，但那时没有人告诉我应该怎么做，他们只说，他们需要一个实验品。”

　　“什么实验？”

　　“一个关于改造人类记忆的实验，如果成功，会给国家带来无穷的利益。”林想了想，最终这样说道。

　　“所以……那个实验品……”时迁有些哽咽，直到现在，她也无法完全接受这件事情，哪怕这件事正以完整的姿态呈现在她面前。

　　林看着时迁，眸光微闪，悄悄地攥紧了她的手，轻声道：“我是在保护你。”

　　时迁摇摇头，她现在已经听不进去林说的任何一句话，她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接受这件事情的时间。

　　她想了想，又问道：“所以我之前经历的一切？”

　　“都是我虚构的。”

　　“镜子？”

　　“失误。”

　　“失误？”

　　林顿了顿，像是在思考如何向她解释整件事情：“如果我说……是我自私地闯入了你的记忆中呢？”

　　“你是谁？”时迁最终这样问道。

　　“霍煜，林在，包括现在在你面前讲话的这个林，都是我。”

　　时迁愣住了，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那个一直反复出现在她记忆中的霍煜，那个一直陪伴她体贴她关心她的林在。

　　她实在无法把他们与面前的人对上号。

　　林看着时迁陷入沉思，双目已经有些无神了，他使了些力气攥紧时迁的手：“太冷了，回去吧。”

　　时迁没有回应，半晌后，站了起来，将手从林的手中抽出，自顾自地向门走去。

　　其实她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我们是什么关系？”

　　但最后，她还是没能问出口。

　　她害怕这个答案是她所想的那个，也害怕或许他们之前有什么亲密的关系，而这些关系，至少在现在，她是无法接受的。

　　走进门内，气温回升，她将白色羽绒服脱下，拿在手里，抬头一看，S07正站在前方等着她。

　　她走过去，努力地对S07扯了扯嘴角：“走吧。”

　　任何事情总要寻求一个对错，至少在时迁的前半生，她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但现在有个人告诉她，她记忆中的一切，包括亲人，朋友，甚至爱人，全部都是假的，而她也沦为了一个实验品，但就算这样，那个人却说。

　　“我是为了保护你。”
　　所以这件事究竟是对是错，时迁无法分辨，但至少在目前看来，她认为这一切都是个彻彻底底的错误。

　　S07带着时迁回到病房，接了个电话便匆匆离开。

　　时迁有些惊奇地看着S07脸上第一次出现一种名为慌张的感情，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想去关心。

　　S07刚走，一个穿着白色袍子的长发男人进来。

　　时迁没有见过他：“请问你找谁？”这个问题刚问出口，她便觉得有些愚蠢，毕竟这间屋内就她一个人。

　　长发男人看着时迁，突然笑出声：“林，你女朋友这么有趣啊。”

　　时迁充满警觉地看着他：“有什么事吗？”

　　男人笑的更加猖狂，半晌后，冲时迁挥了挥手：“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