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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相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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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月向观众介绍:“这种金刚鹦鹉又叫大力士,因为它们的啄劲很厉害。”
那只停在柳月肩膀上的鹦鹉体形很大,如同刚成年的幼鹰。鹦鹉脸部长着白色的绒毛、蓝黄相间的翅膀十分有光泽,鲜艳的尾巴正平衡着身体,显得很有力量。此刻,它如同一个傲慢的哲学家,鄙夷地斜视着人们,时不时不耐烦地扇着翅膀。
柳月继续说:“传说在欧洲白人入侵南美洲时,有一个士兵开枪射击一对金刚鹦鹉,其中一只被他打死了,另一只飞走。正当这个士兵手拎猎物沾沾自喜时,那只消逝的金刚鹦鹉突然从天上俯冲下来,先是一口啄瞎了射击者的眼睛,然后用喙子将地上的□□拧成了‘铁麻花’。”
柳月故意停顿了一下,果然在观众中响起了一片吃惊声。
苏樱仔细打量起了柳月,她习惯先从人的步履开始观察,柳月足穿一双普通国内制帆布鞋,步态特征表明她习惯于着此类鞋。行走时,她右足略微外倾,步幅相对于她一米六五的身高来说有些略小。看样子她的生活水平一般,外型资质也很普通。身段粗壮,皮肤黎黑、表情也不太丰富的柳月,和她肩膀上那只金刚鹦鹉的鲜艳缤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时柳月从兜里拿出一颗核桃,交给坐在第一排的观众检查了一下果壳的坚硬程度,然后把核桃放在一个铁盘里,转过头对着鹦鹉不知说了一句什么。只见那只金刚鹦鹉振翅飞到盘子边,用嘴轻巧地将果壳弄开,并吃到了里面的果仁,随即又飞回到柳月的肩上,用头顶了顶她的脸颊以示亲昵。
天很快黑了下来,几只射灯将场地打得灯火通明。鹦鹉的表演很精彩,观众掌声阵阵。
苏樱握握男友楚波的手,笑道:“也许这只鹦鹉比我们更了解人性,你看它的眼神,好像对一切都了然于胸,似乎还有点看不起我们。”
男友看看那只鹦鹉,不以为然,“只不过是一只畜生罢了,不必想得那么复杂。”
平时干练的苏樱,此时却小鸟依人一般靠在男友肩上,“我多希望你能在这里说你爱我,大声说,说许多次。”
楚波沉默不语,性格内向的他,并不习惯应对这类难题。
苏樱强笑,“对不起,我是开玩笑的,去一下洗手间。”她甚至是有些仓皇地离开了座位。
动物园的鹦鹉表演场内,连洗手间里都到处装饰着各类鹦鹉的壁砖。有许多是苏樱从没见过的品种,她不禁细细观察起来。
“鹦鹉比人类高贵得多,它们对伴侣忠诚,且一生一夫或一妻,而人……却常常令人失望。”
苏樱回过头,正迎上柳月冰冷的目光。
柳月望着苏樱说:“人类远远没有鹦鹉那么忠诚,性只不过是灵长类动物的需求罢了。”
苏樱很奇怪,她问道:“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柳月笑了笑,苏樱不禁注意了一下柳月的唇,那唇有些暗红。看来这位鹦鹉训练师的肝不太好,也许……□□还很旺盛,苏樱不禁这么想。随着柳月嘴唇的开合,苏樱发现这个女人似乎有点意思。
柳月打开水龙头,边洗手边说:“从化学的角度讲,性爱不过是释放血清素和多巴胺的过程。这些物质,会让人觉得兴奋,而不是,传说中的爱情。”
苏樱看着镜中柳月不太齐的下齿道:“哦?如果一个人总从化学的角度看待人和人之间的关系,那么我就不会奇怪她会成为一个鹦鹉训练师了。”
苏樱把视线移到地面,柳月走进洗手间时鞋底沾了一点水,足迹看起来比较清晰,刚才在观众席上的观察果然没有错,她足长23点5厘米、右足有些外倾,鞋在右侧的外缘部分磨损比其它部分严重一些,从她的起、落脚特征看,足底第二趾区下方应该有厚茧,因此在她着力时有些常人无法察觉到的不平稳,右足大拇指似乎还有些问题……
柳月看苏樱神游天外的状态,甩了甩手上水,牵牵嘴角道:“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苏樱注视着柳月背影,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了上来。一阵“嗡嗡嗡“的声音响起,她连忙拿出手机,“喂?……好,我这就回局里。”
回到观众席,苏樱看见楚波正饶有趣味地望着台上,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两只牡丹鹦鹉站在细细的树枝正用红红的嘴接吻。
柳月在台上说:“牡丹鹦鹉也叫情侣鹦鹉,它们从不抛弃自己的爱侣。而他们的智力也远远超过人们目前的估计……”
苏樱没有再听下去,她俯身轻声对楚波说:“局里有事,我先回去了,如果你有兴趣,就不用陪我了。”
楚波站起来,替苏樱拎起包,道:“我送你去。”
离开观众席时,苏樱回过头望了一下台上的柳月,看到她回头,柳月收回了看不出情绪的目光。她用手中的训练棒,捅了捅金刚鹦鹉的翅膀,鹦鹉不明所以,一个震翅跳到训练棒上向柳月张开嘴要食物。
苏樱坐在车里,看着专注驾驶的楚波。他的手修长晶莹,肩线薄薄的,柔和的脸部轮廓和粉嫩的嘴唇依然和两人相识时一样………时光在他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而我呢?早就不那个缠人的小姑娘了,苏樱自嘲地笑笑。
楚波回望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
是呵,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已经无话可说?这六年啊,漫长的六年,飞逝的六年,等待的六年……苏樱看着窗外,内心不免有些失落。
对于一名刑侦警察、足迹专家,且在不久前刚被授于一级警司警衔的苏樱来说,考虑自己的情感问题是一件很奢侈的事,由于其工作性质,令她没有时间对儿女情长伤春悲秋。
在距离警察局一条街的地方,楚波停下了车。他从来不送苏樱到门口,六年来,次次如此——虽然是用指头就数得过来的次数。
苏樱急步走进局长办公室,看到灯光下的局长正在伏案办公,听到脚步声,局长抬起头。
“刘局,有案子?”
刘局长把一沓资料递给苏樱,“你先看看。”
苏樱先看到了那几张让人无法忽视的照片,“强奸案?”
刘局长的表情略显疲态,“已经是第六宗了,舆论压力很大,再不破案,没办法对死伤者的亲友们交待。”
“现场还是没有留下毛发、衣物纤维或者脚印等痕迹?”苏樱问道。
刘局长沉重地点点头。
看着刘局花白的双鬓,苏樱有些不忍,她劝道:“刘局,时间也不早了,您先回家休息吧,我去现场看看,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您。”
苏樱再一次看向手中的照片,一个娇小的女孩,赤身缩成一团,头发被犯罪分子铰碎散在身边,下 体的血迹已经变成暗黑色……照片中的一切都那样似曾相识。
那是什么?苏樱又仔细看了看,坚果壳?
“我先走了!”苏樱跑出去,跳上警车,向事发地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