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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春满楼(二) ...

  •   “周璞,你就不用上来了,待会别睡着了。瞧好铜锭子飞哪,记得一定找个牢固的地方拉紧绑好。”春满楼已经关了门,虽然院子里还有琴音,但房里的灯已经熄了大半。

      “这次不会有诈吧。”周璞将拿来的东西交给程睦,程睦接过也只是摇头,“先上去看看,大不了就是夜闯花楼。”

      萧君白站在巷口朝手心里呵了口气:“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是吧。”

      程睦将弹弓和绳子系到身上,朝萧君白走去,“少插科打诨。”

      小周璞看着这俩人和气生财,一副哥俩好的模样,简直觉得自己在做梦。果然红颜祸水,能让人反目也能让人抛弃恩怨。

      “怎么不叫人来。”萧君白跟着程睦绕着春满楼下走,大街上雪照的晃眼。

      “你都给我搭把手了,有军师有将军有小兵,你说我还缺什么。”程睦抬头去看那个亮着灯的窗户。

      “在想怎么上去吗?”萧君白也打量着楼的格局,如此雪天,必然留下痕迹。

      程睦想了想,摇摇头,“我待会要见的人,可能有点麻烦,你待会就当耳聋眼瞎,莫要想太多。”

      “你在春满楼的相好?”

      “不是!”程睦拿胳膊往后捅了一肘子。

      萧君白右手接住,笑得欢:“还说不得了,宰相肚里不是能撑船嘛。”

      程睦没搭理他,萧君白跟着程睦又往前走了点。瞧好地方,程睦跃身上去,踩在靠墙的瓦片上,在二楼一扇窗上敲了几下。

      屋里窸窸窣窣,有人走到窗口,声音响起:“何人在此?”

      “凉州人士。”

      窗子随着声落打开,是个年纪有些大的女子,青丝披在肩上,应该是刚醒来的。

      程右相辞世后,她以为就听不到这敲窗声了,没想到还有人扰她清梦。

      仔细一看,竟是个不大的小伙子,还挺俊。

      “等等,还有一个。”程睦抵着窗子,萧君白也跟着跳了进来。

      “且慢,这是,王大公子?”女子点上灯,一转头,看见了安远城的小霸王。

      姑奶奶在春满楼埋伏了十来年,大风大浪经历过不少,这等稀奇事还真没碰上过。

      “实话实说,不然老娘一嗓子让这里人都醒过来。”女子拢了拢披上的外衫,但两条腿还是明晃晃地露出来了。

      萧君白和程睦都低下头,程睦只好叹了一声,“玉清……姑娘,我俩只是想从你房里上个楼。”

      名叫玉清的站起来走到二人面前,“三更半夜的当我这里是大门口呢。”

      “小郎君要见何人啊,心这么急,而且,”声音斗转,手里一支磨得锋利的簪子就到了程睦脖子上,“谁告诉你暗号的,这么大胆!”

      “小点声,我……是程右相的徒弟,现在安远城的探子都转到我手下了。”说着不敢看萧君白。

      名叫玉清的女子收起簪子,整了整程睦的领子,“原来是右相的人,过了这么久才记起来春满楼里还有个人啊。”

      萧君白给了他一个眼神:还说不是!

      程睦一看就别扭了,“你不要多想,这个人和右相只是互惠关系,不是那种关系。”程睦咬着牙说完。

      “我也没多想啊。”萧君白挑眉。

      “你俩有完没完,姐姐还要睡觉呢。”名叫玉清的女子重新跌回床上去,“没意思,别给我惹麻烦,赶紧走。”

      萧君白准备开门,程睦走过去,将腰上的玉佩解了下来。

      “我是周文阳三子周叔青,和刚才说的一样,安远城中的一切我已经接管了,”程睦将帘子拉下来,收住手,“你考虑一下是出去还是留下,那些人,我会接着除。”

      拢好的轻纱没了手的收束,还是没能合到一块去。

      两人走后,玉清看着手上这枚玉佩,还真是师徒俩,老的送她玉佩,小的还是送她玉佩。看来今夜这两个小公子不是来采花的,明日不知安远城里又有什么新鲜事。

      程睦轻轻晃了一下门,黄莺儿轻声问来人是谁,程睦想了想轻声道,“堂姐,是我。”

      萧君白眼一抬,啧,这不仅是周叔青相好的,说不定还是青梅竹马。

      黄莺儿开门后发现周叔青身后还有一个人,萧君白刚把门掩上,黄莺儿就扑到他怀里去了。咦,抱错人了吧!

      “姑娘姑娘!”萧君白被人扑了个满怀,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程睦瞪大眼睛,“你干嘛!”说着就伸手去抓黄莺儿,但不知道怎么下手,

      “黄,黄姑娘……自重,自重。”虽然以前也发生过有不知情的女人往他身边凑,当时一个呵斥就管用了,哪有落到这种田地的时候。萧君白后退,都要抵到门上了。

      “谦郎……”黄莺儿声音里转了好几个调,还很应景的掉了泪,“我好怕啊。”娇滴滴柔弱弱。

      “黄莺儿,他失忆了,你快松开他。”程睦在旁边攥紧了拳头,顿时生了想转身开门带人走的心思。

      黄莺儿不依,她没想到两人说来都来了,这个时候她当然要选王云谦。周叔青他爹态度都那么坚决了,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就当个亲戚处着有个靠山。

      程睦走过去,声音放低,眼神里带着威胁:“这是门口,你想把事情闹大吗,再不放手,你就等着当杀人犯吧。”

      他刚看了一眼,屋里没人,应该是藏起来了。

      黄莺儿一愣,“叔青,我……”

      “堂姐,先说正事,收起你那些心思。”程睦将萧君白拽到自己这边来,“你不会推开她啊。”

      程睦这次下手可真重,差点一个踉跄。

      黄莺儿指了指柜子后面,说道:“我把他拖到柜子后面去了。”
      床尾处有个放着花瓶的橱子,平时应该是放小玩意的,不高,但应该是被从靠墙那里移了出来。

      程睦就知道,这黄莺儿不简单。周文阳说已经找人替她赎了身,本来想给她找个正经活计,但她不肯。那话里意思是,现在就算是卖唱的,能接触更多达官贵人,她可不想去过苦日子。

      虽然程睦觉得周文阳添油加醋了,让他明白这青楼女子攀附权贵的本质,但是这女子这么有打算,也是个有主意的。

      “谦郎,你也知道,奴家是个唱曲跳舞的雅妓,这位大爷私自进来奴家房里,奴家害怕,但这大爷是自己磕倒的,不是奴家害死的。”说完,又想扑到王云谦身上去,萧君白伸出一只手抓住黄莺儿肩膀让她不再靠身过来。

      “黄姑娘,虽然之前叨扰姑娘了,但是谦如今失忆了,确不好欺骗姑娘,谦并不喜姑娘。”

      “谦郎,你怎么可以这样,在我面前还要装失忆吗,你……你以前和我说,你失忆都是装的。”说完就仰面可怜楚楚地看着萧君白。

      “力气没处用了是吧,把那人拖出来去。”程睦咬着牙,再碍着爷爷的眼,爷爷就不干了。

      萧君白和黄莺儿都愣住了,程睦在说什么,让女子搬。

      “瞧我做什么,你这么精神,能放进去就能拖出来。”程睦环着胳膊站在一边,瞧着两人难分难舍,全然没个要收拾现场的样子,脸臭的一塌糊涂。

      “叔青,我害怕。”黄莺儿继续哭。

      “害怕就躲远点……”眼还是看向萧君白,萧君白心里咯噔一声,想着程睦这是压着火气呢。

      “对个姑娘家还这么凶!”萧君白轻笑一声过去把人拖出来。

      “你认得这人吗?”程睦问黄莺儿。

      “奴不识,他好像发了大财,和几个人来喝酒,席上妈妈让我去弹奏。”

      “确实是后脑磕了,这脑壳真脆。”萧君白简单检查了一下,身上没有伤,年纪三十多一些,搜出一把钥匙还有腰牌还有几张票子。

      程睦把窗户打开,让屋里的味道散了一些,一点风夹杂着雪吹了进来。

      “死了多长时间了?”程睦看了看腰牌,样式像是六部所制,这人穿着官靴,衣服的料子也不俗。

      “大概戌时,一帮人散了席,他却不知道为什么没走,还跟我进了房间。”说着,黄莺儿又展露出受惊的模样,一眼也不想看地上死了的猪头。
      这人体态是有些胖,甚至有些富态。

      “和这人一起来的那些人,可否有有官职的,或者是这里的常客?”

      黄莺儿手上绞着帕子,想了一圈:“我中间听到他们讨论‘关市’还有‘度支’,也不懂是什么意思。”

      程睦嘴角一扬,将那钥匙和腰牌拿起来:“是户部自己撞上来了,省的我去找他们。”
      萧君白和黄莺儿站在一边,并不明白程睦说这话什么意思,但也没有多问。

      “当务之急,还是要把这人从黄莺儿姑娘的房里弄出去。”萧君白看向程睦,才想起他腰间盘着的东西似曾相识,是吴地杀人用的金绞丝。

      腰间那一盘丝绳被解下来,只见程睦把丝线的一头绑在一颗铜锭子上。

      大昭最看不起南梁那些花拳绣腿的玩意儿,昭元帝打下江山的时候曾说,南梁的里子被徒有其表的东西占满了,总想着搞些新花样,忘了民治和武治。

      但有一点,南梁的器物是做得最精细的,包括这上贡的金绞丝。虽然名字听起来奢华无比,但也就南梁人起的名文绉绉罢了。萧君白仔细看过去发现周叔青手里拿着的略粗一些,伸手过去一拿,竟是多条盘绕在一起的。

      “听说这是南梁从西洋那里学来的技术,此线足以承载一人重量。”说着,将弹弓和铜锭子交到萧君白手里,“你尽力往巷口打。”

      巷口的周璞听到了铜锭子打到墙上的声音,过来收了过去,丝线被拽走很多,最后停了下来。程睦在丝线底下垫了件架子上的衣服,瞧着是怕丝线在窗木上留下痕迹。黄莺儿虽然有点不满,但也只有欲言又止的份。

      丝线这一头系到凳子腿上,凳子被放在了内间门外,门被关好,恰好卡住。萧君白照着程睦说的布置,又截下几段金绞丝。

      “他头上的血可干了?”

      萧君白俯身检查了一下,“干的。”

      程睦又让萧君白在那人腰上系了一段金绞丝,推到窗边,“趁着天黑,滑到巷子里。”

      还说军师将军小兵呢,除了程睦自己,其他人都是兵。这不像是一时兴起能想出来的主意,如此顺利的事情里透着一点不和谐。

      好似这本来是为别人准备的,或者不是第一次这样办了,如同一套成熟的技法,在他的脑子里安排的如此完善,想好了该带的东西该做的事情,甚至肯定到三个人足够了。

      如果程睦要杀人,应该没人能拦得住他,更不用说逮住他了。

      “是什么没让你误入歧途啊。”萧君白再瞧不见那人,被周璞拖走了,回头感叹了一句。

      程睦布置好一切后就坐下来,身上的最后一点力气也耗光了。为了不惹人发现,萧君白只在屋里留了两根燃着的蜡烛。窗外积雪好似月光,但挨不住茫茫的大雪和子夜的漆黑带来的寒冷。

      “我曾和你说过,哪有绝对的好人。”

      那时萧君白回他说,他看人很准,所以相信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春满楼(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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