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一诺是终生》春秋味墨

5、受伤

　　那时的夏诺生刚刚打开心扉，待人接物不再是从前的疏离模样，可突如其来的灾祸差点又让他将自己封闭起来。他从不谈起自己刚休学时经历了什么，那是一个青年初初长成时仅剩的傲气。
　　看着林宝心跟着另一个实习老师走出办公室，关上了门，夏诺生才将信封拆开。是高利贷的霸王条款，还附带了追债的威胁书，他看得有些累，将信纸塞进桌上摆的文件里，眼眶有些红，手心都攥出了血来，是旁人从未见过的狼狈模样。
　　记得三年前，他甚至还想过要去夜店做个小厮，他想，那样是不是能赚很多钱，可他终是放弃了，他怕再遇到林宝心时，她会嫌自己脏。宝儿那样干净的人，一定不会喜欢他出卖自己身体的。
　　他终是对自己太过自信，从未想过若是有一日自己扛不住了又该如何，冲动地向她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直到昨晚，他又见到了那些人，如洪水猛兽般的记忆又将他包围，宝儿，我还是得放弃你吗？
　　“十分钟了，夏老师从不迟到的，就是有什么事情也一定会提前告知我们的。”
　　“班长，你去办公室找找夏老师吧。”
　　“好，那大家先预习下节课的内容，我去找找夏老师。”
　　许冉想起了今天晨读时那个代课老师，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有属于他们的直觉，她渐渐加快了脚步，连打报告都顾不上了，推开办公室的门，却看见夏诺生趴在办公桌上，眉头都紧锁着，似是很难受的样子。
　　“夏老师，夏老师……”许冉被他的样子吓到了，很是焦急地叫着。
　　夏诺生睁眼，看见许冉的样子，才想起自己是有课的。
　　“许冉，对不起，老师迟到了。”他的声音很虚弱，许冉看见他硬撑着站起，“你先回去吧，老师带了课本就马上过去。”
　　“老师，您可以吗？”
　　“放心……”他真的是撑不住了，晕倒在许冉面前。
　　“夏老师，夏老师，你留了好多血……”许冉冲向楼下的备课组，去找别的老师帮忙。
　　“韩老师，夏老师晕倒了。”她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那一间办公室的人听清楚。听了这话，林宝心忙站起来，膝盖磕在了办公桌边角，流了好多血。
　　“同学，你扶林老师去看夏老师，我打电话给120。”
　　顺着韩子熙指的方向看过去，许冉见早读代课的女老师正一瘸一拐地向外走，甚至可以说是跑。她又想起了今早那老师抱着花名册离去的样子，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原来那本花名册不是她的全世界，夏老师才是。
　　“老师，我扶您吧。”
　　“好，那麻烦你走快点，不用顾忌我的腿。”
　　林宝心一直是个很怕疼的人，总是将自己保护得很好，见别人磕了碰了，却还能若无其事站起来的，林宝心觉得那人一定是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可她现在才知道原来真的没有很疼，原来有些事忍忍就可以过去，可还有些事可能这一辈子都会烙在心上，时不时地就痛上一痛来提醒你。
　　“同学，你去上课吧，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
　　她的夏老师正倒在地板上，即使是深色的衬衫也遮不住他后背晕出的血迹，林宝心很想抱抱他，又生怕牵动了他的伤口。夏老师，我们只分开了不到1个小时，你就让我如此担心，在我们分开的那几年里，你又是怎样过来的呢？
　　林宝心拿了剪刀，帮他剪开背后被鲜血黏住的衣服。她再不敢剪那已经被鲜血染成深红的绷带，怕她剪下去，会看到夏老师血肉模糊的背。
　　“宝心，救护车到了。”韩子熙带着医护人员冲进办公室，神色有些慌张。
　　林宝心很想帮他们将担架抬下去，可她跪的时间有点长，膝盖也受了伤，待他们走后，她才能勉强站起。
　　韩子熙不放心林宝心，便回头看了看。他永远也忘不了林宝心跪走到办公室的沙发椅旁，扶着沙发椅站起的样子，和四年前被罚站在升旗台上的她几乎一模一样，坚强、倔强，还有，都是为了夏诺生。
　　“师傅，去市医院。”林宝心一路上不断地暗示自己镇定，夏老师伤口崩开，应该不会危及生命。
　　她跌跌撞撞地闯进急救室，不知道腿软了多少次，韩子熙扶住她，安抚道。
　　“诺生没事，后背渗血并不是很多，晕倒也是由于发高烧引起的，只是他后背毕竟是被尖锐的武器弄伤的，还是惊动了警察。”
　　林宝心的脑海中只剩下了“诺生没事”这四个字，只要他没事就好。
　　“宝儿，”林宝心的手腕被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人握住，她用的力很大，林宝心被拖到了她身边来。“你同我回家，你爷爷发现你偷用他的名义让你去辉高当实习老师了。”
　　“妈，我跟你回去，只是你能不能让我等他醒来。”
　　女儿很少求他们做什么，袁沛霞有些不忍，可想起林华诚的嘱咐，沈沛霞觉得定是不能让宝儿再与夏诺生纠缠下去。对夏诺生，他们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
　　“宝儿，不许胡闹，你爷爷的脾气你应该明白，当年你为了夏诺生当众冲撞你爷爷，你忘了是什么后果吗？”
　　林宝心当然记得，众目睽睽之下，她被罚站在旗台前，夏日的强光烤得皮肤生疼。她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只倔强得站着，泪都不落一滴。那时林宝心在很长时间里都成了同学们眼中的笑话，不过她不在乎。
　　“那若是我说，你同我回家便可以知道在你们分开的这几年里，夏诺生究竟遇到了什么事呢。”
　　沈沛霞以为，女儿对夏诺生的喜欢不过只是年少时的迷恋，那个年纪，长得好看，性格温柔的男生很容易入了她们的眼，若是揭开了夏诺生温柔伪装之下的真面目，那女儿定是不会再喜欢他的。
　　夏诺生那样的人，着实配不上在宠爱之中长大的宝儿，沈沛霞是这样想的。
　　“好，我同你回去，只是妈，我不希望你帮着爷爷骗我。”
　　夏老师，你会原谅我的，原谅我没有听你的话，要去窥探你的过去，我只是想帮你分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