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林黛玉的金大腿》天官心事

5、第 5 章

　　孙老爷怕误了来福，忙替来福道：“他是好的，不过是无心的，倒是我的不是了。”
　　元贵笑着上前与公子解释了几句。来福在旁听个明白，
　　心道：他怎么就先信了公子的鬼话，后头又信了元贵的鬼话……

　　孙明霁再看自己父亲兴致勃勃问自己的模样，心里复杂。
　　父亲一生信奉“我克者为财”。克，掌管之意，即所有的财富都受我所管。
　　古曰：“夫为妻纲”，妻子自然也是财富，因此父亲爱财，却也疼惜母亲。前半生父亲多漂泊，母亲便辛苦守家。到了后头安定下来了，有时候二人吵嘴，多半都是母亲抱怨的紧，父亲一声不吭的。至于因无子而养小，那自然更是没有的了。正因如此，他很是知道的，父亲定是极盼着他有子嗣的。
　　孙明霁不忍心打消父亲的窃喜，勉强道：“只是去看看，不过气质倒是好的。”
　　孙老爷听还有褒奖之词，便喜道：“那可是准备着人上门？”
　　孙明霁看着孙父叹道：“哪能如此，即说了是恩人之女。如此急躁，岂不吃相难看？”
　　孙老爷行走多年，很是老道。听了急道：“你即不急，他们府中自己难道没有章程不成？”
　　孙明霁听父亲如此问，敷衍回道：“百年世家，子孙众多，怕是个人有个人的章程，也未必做数的。”
　　孙老爷早打听明了，心里也计算着：荣国府如今还算鼎盛。自家刚迈踏进了官宦之流，若是转头就与世家结了亲，想必圣上晓得了心里多少也有些不舒服，不若等那府中气运散了些，倒显着咱们情深义重。想罢，也这般与孙明霁说。
　　孙明霁倒是不急，林姑娘与他还不熟先不提，再者林姑娘年岁还小，后续未知，哪能仓促定了。

　　这日，黛玉在潇湘馆里歇晌才起，听外头紫娟说宫里贵妃打发人出来叫去打醮，又赏了端午节的礼。黛玉问道：“都有哪些？”
　　紫娟端着托盘过来，黛玉见是两柄上等宫扇，两串红麝香珠，看了一回，问：“旁人都是些什么？”
　　紫娟有些犹豫，静了半晌，方回黛玉道：“宝玉和宝姑娘多了凤尾罗两端，芙蓉簟，老爷，太太，姨太太再多着一个香玉如意，老太太那里再多着一个玛瑙枕。”
　　黛玉听了，冷道：“这倒是正正好的。”紫娟听了不敢作声。
　　黛玉又道：“收起来吧。”
　　到了初一日在清虚观打醮那天。荣国府门前车辆纷纷，人马簇簇，各类物事准备俱全，显得浩浩荡荡，一片锦绣香烟，遮天压地而来。却是鸦雀无闻，只有车轮马蹄之声。
　　来福远见了小声唏嘘道：“好家伙，这排面倒与皇帝一家出来撒春耕时差不离。”
　　任兴白了他一眼。别的不说，只说皇帝坐的玉辇，就将近四米高，盖高两尺，要有二三十个人来抬，荣国府才八个，哪里差不离。
　　倒是孙明霁听了，掀了帘子半边来看，别的还没怎么看清楚，倒是一眼看见仪仗前头骑着银鞍白马，彩辔朱缨的年轻公子。
　　任兴探头上前道：“那便是荣国府里的贾宝玉了。”
　　来福听了道：“果真？”说了又睁大了眼睛仔细瞧，笑道：“市井里不算谣传，果真是好相貌。”
　　荣国府一行队伍浩浩荡荡在街口蜿蜒过去，任兴试探道：“可是把端午的礼换个日子，今日倒是不巧了。”
　　孙明霁道：“着人打听着，闲了再来。”
　　任兴垂首道：“是。”
　　过了不知几刻，荣国府打醮的队将到了山门前，黛玉和宝钗等姐妹跟随着贾母下了马车，前头凤姐带着鸳鸯等人来迎。
　　这里贾母和众人上了楼，在正面楼上归坐。凤姐等上了东楼。众丫头等在西楼轮流伺候。一时贾珍上来回道：“神前拈了戏，头一本是《白蛇记》。”贾母便问： “是什么故事？”贾珍道：“汉高祖斩蛇起首的故事。第二本是《满床笏》。”贾母点头道：“倒是第二本也还罢了。神佛既这样，也只得如此。”又问：“第三本？”贾珍道：“第三本是《南柯梦》。”贾母听了，便不言语。
　　黛玉曾听芳官他们演过《满床笏》，讲的是说的是唐朝名将汾阳王郭子仪六十大寿时，七子八婿皆来祝寿，由于他们都是朝廷里的高官，手中皆有笏板，拜寿时把笏板放满床头，说的是家门福禄昌盛、富贵寿考之意。
　　那《南柯梦》是出自牡丹亭的，她在宝玉的书里曾看过一段。讲的是讲述了淳于棼梦入蝼蚁之槐安国为南柯郡太守的故事，二十年富贵荣耀，最后梦醒仍是一场空的故事。想必贾母必是想着《满床笏》是第三本才好，又听第三本倒是南柯梦，自然不喜。
　　黛玉在贾母一侧随便吃着点心，见老祖宗不如方才高兴，心里也在思忖：如今这府里可不是正如《满床笏》一般。
　　看戏闹了大半天，纵使众人身强体壮，不似黛玉一般，却也有些乏的，到了下午凤姐便安排人去轿子下山。未曾落轿，听人来报：“紫金光禄大夫有人来了。”听见问道：“这是哪家的人？”方才山上不来抽热闹，倒这个时候来了，送的是什么礼？
　　凤姐想了一想道：“好似是林妹妹那边的人。”
　　贾母正思忖着，只见一妇人带着四个管家女人由人引了上来了。那妇人身着莲青暗纹提花立领对襟衫，下着暗黄织金五福马面裙，瞧着与邢夫人差不多的年纪，但眉语间的神色要比邢夫人大气许多。
　　孙夫人上前，笑道：“老太太可好，先头众人都送了香烛，猪羊来，我倒也不凑那个热闹，就预备着众夫人姑娘倦了，吃些新鲜果子甜甜嘴，醒醒神才好。”说着，忙几人呈上好着果子，贾母见那荔枝，碧桃喜人，口中生津，便笑纳了。
　　凤姐忙命人接了，又叫下头人备了赏封。
　　宝玉方才听下人说个分明，此时凑过来笑道：“怎么不见家里那位哥，上次他来了，我倒是不曾见到。”
　　贾母道：“没规矩，怎么不见见礼，倒先跳脱上了。”又与孙夫人笑道：“这是我小孙子，平日就是个话多的。”又道，“这时候倒显得我们失礼了，哪天到我们府上来，好好做一回东才是。”
　　孙夫人拍手道：“那感情可好，倒是沾沾老太太的服气。今日天色也不早，众位太太姑娘们也早回去休息才是。倒是我临了想看看林姑娘，前些日子正巧我身子倦怠，前头倒不曾去拜见怠慢了姑娘，今日倒正好有机会，不知林姑娘可方便？”
　　贾母听着孙夫人如此直接，侧首吩咐丫头道：“叫宝姑娘陪着黛玉过来。”又与孙夫人笑道：“他们姐妹最是要好的，性格品行都是好的。”
　　孙夫人笑笑，并未做声。
　　原本就没有几步的距离，几息间黛玉宝钗二人便到了孙夫人跟前，孙夫人先问了宝钗，赞叹一番，从手上脱了个镯子，放在宝钗手里，笑道：“别嫌弃，带着玩罢。”
　　宝钗只得接了那个镯子，长辈赐不好辞，又觉跟她没什么关系，因此便神色淡淡的。
　　孙夫人多少年被丈夫宠着，自然有脾性，一面拉着黛玉手道：“好姑娘，上次我身体不爽快，倒是怠慢了你，如今我身子才好些，就着急来了，你可别嫌我闹。”
　　黛玉原本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丫头来叫自已还有些意外，见孙夫人这般神色真挚，心里涌上了许多亲切，任由孙夫人拉着她的手道：“让夫人惦记着，是我的福分。”
　　孙夫人见黛玉轻声细语的，又容貌姣好，心里先疼惜三分道：“今日倦了吧，我带了些果子，回去路上垫一垫肚子，另外还备了些端午节的东西，给姑娘应个景。我们家里还经营着几个酒楼铺子，很有特色，姑娘有时间我邀你来玩才好。”
　　黛玉听孙夫人说的盛情，侧头去看贾母神色，方乖巧地一一应了。
　　凤姐在旁笑道：“林姑娘可有福了，倒叫我好生嫉妒。”
　　贾母笑道：“回头我也请你吃酒可好？”
　　凤姐忙摆摆手笑道：“不敢，林妹妹年纪小，又是可人疼的，我这成日里吆五喝六，倒是不敢肖想这些。”
　　又说笑一回，孙夫人辞了众人，贾母一行人按着早上来的，原路返回。

　　孙明霁在不远处等候，见母亲回来，亲自给孙夫人掀了帘子，又吩咐孙夫人的丫头随喜道：“天热，回府给太太熬着绿豆汤解暑。”
　　孙夫人听着一笑，待踩着方凳上了车方道：“哪里这么金贵了，如今日头都下去了，不觉的什么的。倒是亏得我碰见来福才知道过来。要是一来二回都是你去了，那府里也不见咱们府里长辈，人家怎么想先不说，你面上难道就好看了？”
　　孙明霁年岁不大时常与孙夫人一起等着孙父回府用饭，感情并不疏远，因此听孙夫人数落他，也低眉顺眼的，道：“原本派管家就料理了的，我亲自去便是我的私心，何苦再折腾母亲。”
　　孙夫人很喜欢自己这个养子。伶俐其次，品性却是好的，胜而不悖，刚而能忍，男儿正当如此方为上品，顶天立地方能不负父母恩德。
　　此时便又嘱咐道：“咱们家说是朝中新贵，到底根基不比世家，纵然咱们没别的心思，可若咱们长往那荣国府中走动，旁人看来却早变了意思，倒不如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省的旁人多虑。”
　　孙明霁点头示意，温言道：“劳烦母亲。”孙夫人随意地摆摆手，孙明霁翻身上马，一行人往府中行去。